楊銀波:焦灼重慶的危機

楊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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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8月25日訊】全中國第一旱:重慶

重慶天氣之酷熱、旱情之嚴重、持續時間之長久,居於全中國之首。重慶媒體借此機遇,快馬加鞭地策劃著各種旅遊項目,諸如引薦黑山谷石林、銅鼓灘、峨眉山、樂山大佛、四洞溝、燕子巖、十丈洞、豐都雪玉洞、蜀南竹海、蒙頂山、石像湖、九寨溝、神仙池、黃果樹、紅楓湖、青城山、都江堰、金刀峽之類盛名遠播的旅遊景點,並奉勸某些有錢的重慶人趕緊以此方式避暑乘涼。據說西藏的遊客已在一個月之內猛增了50%,布達拉宮的門票更是被”黃牛黨”從100元炒到了800元,但從重慶各著名網站上我還是看到許多人有遠赴西藏的強烈衝動,連操辦婚禮的服務公司也在各大電視台打出”到西藏舉行婚禮”、”雙喜‧西藏‧世紀婚禮”等誘人廣告。

然而,對於大多數居住於重慶的人來說,被控訴為”秋老虎”、”毒太陽”的高溫已經導致大量災難的產生。過去的39.2度已根本算不了什麼了,現在到處都是40度、41度、42度,尤以永川、江津、潼南、銅梁、北碚、合川、綦江、巴南最為嚴重,地面溫度更是常常高達80度,連雞蛋都曬得熟,人也曬得閉氣。官方的紅色預警不斷發布,情形一次比一次嚴峻,水源大量蒸發,農作物大量減產,中暑、暈倒、感冒、發燒、疲軟的病人大量增多。中央電視台的一名記者跑到重慶一戶農家的田里,把手伸進乾涸、分裂的田縫,那田縫又寬又深,加之溝渠沒水了,溪河也斷流了,記者大感驚奇。其實,這都是重慶的普遍現象。連長江上游、嘉陵江都蒸發得不再像”江”了,溪河、溝渠又算什麼?

停電、停氣成了常事,最麻煩的是停水。許多重慶人每天的必要任務就是漫山遍野地親自找水喝,只要是水,再渾再濁的水也似比油還要寶貴。大家每天限量用水,有的地方甚至當場平均分得少量水,水不夠乾脆就買礦泉水來炒菜……。近三個月的持續乾旱和悲慘災情,驚動了中國政府高層與各大傳媒。國家防汛防旱總指揮部到重慶檢查後得出結論:重慶共有39個區縣受災,旱情全國最重!其中,開縣、雲陽因旱造成臨時飲水困難人員已佔所在地人口的25%!長江水位之低、河床裸露面積之大,也是30年未遇。其中,長江溉瀾溪江段的停泊水位只有4.18米,大大低於4.5米的安全停泊水位,唯有採取”立即停航”的辦法。

高溫接連襲擊,焦躁的人們巴不得趕緊運用飛機、大炮、火箭等為雲層施加催化劑——哪怕增雨量只有10%~30%。8月12日17時,我的家鄉重慶永川市的氣溫升至41.8度,永川氣象局不得不儲存300發炮彈以待人工降雨。然而,氣象局工作人員找遍了全永川頭頂上的天空,也沒找到一片可供炮彈催化的層狀積雨雲。重慶彭水縣倒是在龍射鎮中山村搞了一次人工降雨,怎料炮手冉建昌(中山村黨支部書記)的右臂被炮彈炸得粉碎,過路人冉孟章的頭部也被炮彈射中,腦漿迸裂,腹部被戳穿……。

旱災下的民心:那些靠天吃飯的農民

旱災嚴重之時,民心也隨之浮動,內部緊張感和防備感比之以往更為激烈。由於重慶大部分地區都是農村,大部分人口都是農民——而且是生產力落後的傳統作業的農民——,農業的狀況因此成為備受關注的社會焦點。那些靠天吃飯的農民,不管是經濟作物還是農作物,許多作物都是損失慘重,農民哭天無路。沙坪壩區的”陳家橋宏遠葡萄養殖場”達85畝,不料竟有上萬斤葡萄報廢——葡萄已被持續高溫烤成了腐爛、乾癟的”葡萄乾”。此時正值收割稻穀的旺盛季節,農民們幾乎是以”賭命”的搶收姿態在與旱情、高溫搏鬥,但曬乾糧食的部分農民卻十分擔憂地對我說:”天氣一年比一年熱。今年這麼熱,明年肯定更熱,明年的稻穀肯定比今年還要減產。我們這些莊稼人,只能為明年多準備一些稻穀,不然到時出現饑荒就不知道該到哪裡想辦法了。”

當然,市場上仍然有農民在熱火朝天地賣稻穀。稻穀價格仍然非常低,僅維持在0.68元/斤左右,然而這確實是他們迫不得已的辦法。一位賣稻穀的農民說:”家裡實在拿不出錢來,只能這樣幹,頂多自己就少吃一些,把干飯煮成稀飯。”許多稍有外出打工寄回的積蓄的家庭,非常不願意銷售稻穀,寧可儲存起來,以備不測。一位挑著稻穀裝進自家糧倉的農民說:”先把自己的肚子保住再說。谷子才管幾個錢?現在貴州那邊搞建築的人,就算是打雜,每天也有45塊錢。這一天的工錢就可以買我66斤谷子,66斤谷子夠我們一家三口將近半個月的吃食了。做莊稼是為了保本、保命,只有打工才能掙經濟。不能把這點常識搞反了。”

最慘的,是那些買到假種子的農民和尚不到稻穀成熟收割期的農民。有的稻田表面看去好像什麼問題也沒有,但其實就是真假混合種子長出來的稻穀;有的稻田里的稻穀還沒有長飽滿,但炎熱的天氣、乾旱的稻田已經將稻穀曬得奄奄一息,最終打出來的稻穀也是”半死不活的稻穀”。至於紅薯、豇豆等農作物的慘狀就更是不堪一睹了,蟲倒是被曬死完了,但紅薯、豇豆也被曬乾、曬死在了籐上。今年收成好一點的可能只有玉米了,只不過那不是用來餵人的,而是用來餵豬、馬、牛、雞、鴨的。

比酷暑更焦灼:考上大學的貧困學子

高溫酷暑給重慶人帶來了非比尋常的壓抑與沉悶,但另外一些焦灼又何遜於高溫酷暑?那些寒窗苦讀的重慶學子及其家人,其焦灼之狀態比天氣更為猛烈。前段時間,我剛調查完喪失父親的貧困學子譚涯(高考成績近580分,被武漢理工大學錄取),近日竟再次獲悉幾名被大學錄取的重慶貧困學子的嚴重危機。其中,重慶雲陽縣的部分情況是——

考了533分被重慶醫科大學錄取的張莉,靠哥嫂務農養活一家五口人,家庭年人均收入僅580元;考了536分被西南大學錄取的彭萍,母親去世,父親喪失勞動能力,家中沒有任何經濟收入,系特困戶 ;考了560分被西南大學錄取的黃波,父親去世,靠哥哥務農養活一家四口人,家庭年人均收入僅500元;考了579分被南京航空航天學院錄取的黃信,母親常年臥床,靠父親一人打工養家,年人均收入不足600元;考了602分被四川大學錄取的姚崗祥,母親去世,父親喪失基本勞動力,靠哥哥務農養家,家庭收入少,系特困戶;考了609分被四川大學錄取的何承麗,母親患病多年,靠父親一人務農養家,家庭年人均收入僅450元;考了617分被四川大學錄取的彭祿,父親傷殘,靠母親一人務農養家,收入微薄……。

這些情況還僅僅是冰山之一角。貧困學子乃是一個範疇廣泛的概念,一般來說包含這樣幾種情況:第一,父母雙雙失業,且無正常經濟來源;第二,父母一方失業,另一方收入不足以維持正常學習和生活;第三,家中有危重病人,造成家庭經濟異常拮据;第四,來自老、少、邊、窮及偏遠農村,家庭收入不足以支付正常學習及生活費用;第五,孤、殘學生及烈士子女,且無固定經濟來源;第六,遭遇自然災害,家庭收入嚴重下降,正常學習、生活受較嚴重影響;第七,由於其它原因造成經濟特困。我調查的譚涯就很典型,父親去世後,靠患病的母親一人打零碎雜工來養活一家三口,而譚涯在初中、高中的學費、雜費和在校伙食費,加上母親的醫療費等,已使家庭欠下22,000餘元的債款。我估算了一下,譚涯四年大學讀下來,又約需50,000元,這個缺口由誰來填?

比永川市的譚涯更艱難的是巫山縣的向輝、北碚區的王雪逸。向輝被重慶郵電大學錄取,但母親患上了子宮癌(已進入手術中期,但缺錢,現臥病在床),父親只是下氣力幹活的農民工。無奈痛苦之時,向輝竟差點將錄取通知書撕掉!王雪逸被福建省的華僑大學錄取,但與母親相依為命的她,被華僑大學7,000元的學雜費和沿海地區昂貴的伙食費阻擋了去路。就在我匆匆趕寫這篇文章的時候,在烈日烤曬的重慶大地上,向輝還在忙碌地為電子公司拉電桿、拉電線,而王雪逸也還在北碚區喧囂的街頭舉著”家教”的紙牌。租住在重慶高新區石新路50號的”母萍”(化名)更是來得乾脆:輟學!這個學習成績一直排在班上前五名的重慶醫藥經貿學校的女生,為了籌集為父親治療食道癌的四萬元醫療費,迫不得已地向學校提出了”提前一年畢業”的申請 ,決定外出打工。

所謂”教育改革”:羊毛出在羊身上

貧富分化的國情,缺少制度保障的教育與醫療,讓無數學子撕碎了夢想。”免費吧,免費吧”,多少人在聲嘶力竭地吶喊!好不容易,重慶市商務高級技工學校做出了第一步努力:三峽庫區移民子女、城鎮低保人員子女、農村貧困家庭子女、革命烈士子女入讀該校,學費全免!重慶終於有了一所專門的技能教育學校開始向廣東某些技校學習:要麼學費全免,要麼勤工儉學、直接對口就業企業。

與務實的技術教育相比,小學、初中、高中、大學這條傳統教育路線實在成問題。教育費用,就是問題之一。重慶市政府副秘書長羅廣說:”我市計劃把中小學所有教材品種全部進行招標,屆時每個學生每學期將少花20元課本費。五年之內,我市有望對全市所有中小學生免費提供課本。”眾人興奮不已,我卻實在看不出這有什麼了不起——本來就該如此,何必引以為豪?這是義務教育,不是做買賣;這是法定責任,不是象清朝立憲那樣,拖個十年八年的。而且,何止是學費應當全免,連地方教育當局以法規強行壟斷生源的做法也必須令行禁止,因為受教育者擁有”受何種教育”的自由和權利——最近上海的”孟母堂事件”,就是上海市教委侵犯該自由權利的武斷行為。

特別讓我憤怒的,是重慶高中費用的成倍上調,堪稱”恐怖行動”:農村高中學費將由150元增加到900元,增幅達到六倍;城市普通高中由200元增加到900元,增幅達到4.5倍;城市重點高中增加到1,200元。記住,這僅僅是”學費”而已,並不包括雜費、課本費、資料費、住宿費等,如果再加上住校生的伙食費,按照現在的城市情況,這筆費用一年便達5,000元左右。我記得八年前我在城裡念高中(省級重點中學)的時候,一年所需的所有費用(包括伙食費在內)是1,800元。八年一晃,增幅竟達到近三倍。這樣的瘋狂漲幅,讓重慶的大量下崗工人、民工、農民怎麼辦?教育到底在怎麼改革?是不是準備把上漲的高中學費、大學學費投入到義務教育的小學和初中裡?如若是這樣,那麼又何談具有誠意的”國家大力投資教育”呢?還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我真是完全搞不懂重慶市教委。怎麼能夠讓這樣一個石破天驚的”高中學費調整方案”出台?研究這個方案的所謂”聽證會”到底是由什麼人組成的?是中學校長,還是教育部門官員,抑或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市民的聲音在哪裡?媒體的聲音在哪裡?從這件事可以看出,所謂的”教育改革”,再次成為政府不斷退縮、推脫責任的把戲。屆時不必說考上大學的高中生了,就連考上高中的初中生也只能望著”要人命”的高中錄取書而無助、哀怨、慘叫。教委竟說:”適當增加學生家長承擔非義務教育成本,是為了解決高中教育的資金缺口及教育公平性問題。”請問,這樣的增加僅僅是”適當增加”嗎?這樣的教育具有”公平性”嗎?依我看,只有”資金缺口”才道出了事實與背景的真相。

焦灼重慶之需:膽魄和能力

重慶當前的焦灼狀況還有許多。從壟斷行業(如電力、電信、交通等)到高收費行業(如非義務教育、醫療),一直到暴利行業(如房地產),還有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公務員行業”(如人均錄用成本過高、數量過大、機構嚴重臃腫、重管理輕服務等),從重慶人隨處可見的怨聲載道和猜疑顧慮之中,都能體會到這種既焦急、焦慮、焦躁、焦頭爛額又頗有不平與火氣的”焦灼”。

前段時間舉國震驚的”欣弗事件”(註:”欣弗”,系安徽華源生物藥業有限公司生產的一種克林黴素,進入人體後會產生寒顫、高燒、抽搐、失語、過敏性休克等症狀,已被國家藥監總局禁止流通),導致國人死的死、病的病,截至8月6日竟在重慶南岸區也查到7,900瓶。這個統計數據還將不斷增加,因為,這種藥物所流向的去處,幾乎全是正規醫院和藥品批發市場,越是如此堂而皇之,則隱藏的後患就越大。

我認為,重慶從目前的地方現實來說,還沒有那麼大的實力來完全解決掉這麼多的焦灼危機。要做到能避免則避免、能發現則面對、能解決則力求解決得更好,這還需要相當長的時間。前段時間,《重慶晚報》一直在通過外省人的眼光,來編輯組織”塑造重慶的人文力量”專題,我連看幾期以後,對重慶的基礎也有所肯定,對重慶的未來也有所期待,但是這種理想首先需要重慶人有正視危機、解決危機的膽魄和能力,而不是象政府的某些做法一樣,只顧掩蓋、推脫和獨行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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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載《議報》第264期 //www.chinaeweekl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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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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