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7月19日訊】問:前些天你有篇文章《民工夫婦自殺後面的無望》,據說在網上轉載率很高,在你自己的博客上一天之內就有五萬多的點擊率,幾百個跟貼,為什麼此文引起這麼大的關注?
答:這篇不足兩千字的小文之所以受到讀者的注意,我想無非是觸及了當下社會的一些痛處,人們或許從中看到了自己的命運。表面上看,一對民工夫婦只是因為不足兩千元的醫藥費投江自沉,實際上他們的死也是對這個社會的一種無聲抗議,無論他們怎麼努力、怎麼勤勞,都無法改變他們朝不保夕的命運,他們的下一代也幾乎看不到希望,社會流動的通道基本上是不通暢的。在上層社會和底層社會之間存在著難以跨越的鴻溝,居社會頂端的百分之五的人口佔有了最大多數的財富和社會資源,而底層社會最廣大的人口已一無所有,淪為生存意義上的存在。我們的中間階層包括那些沾沾自喜的小資、白領在內作為社會階層的發育是不健全的,而且非常脆弱、不堪一擊。有社會學家把這種社會結構稱為「倒『丁』字型」,在這種結構中,「丁」字下面龐大的一橫完全是無望的,他們在現有的利益格局中幾乎被完全拋棄。經濟改革越往前,他們的處境越艱難,生存狀態越糟糕。即便那些居有房、出有車、以中產自居的城市白領,他們的地位也是毫無保障的,在兩極分化的框架之下,他們和底層社會實際上處於同一極,都是特權階層案板上的魚肉。
問:兩極分化後面是社會的嚴重不公,這也是今天中國普通民眾最關心的問題,你覺得在現有體制下,有可能解決社會不公嗎?如果這種社會不公的趨勢得不到扭轉是否存在風險?
答:如果在進行了二十幾年的經濟改革之後,掌握全部權力的特權集團沒有誠意推動政治改革的話,那麼社會不公是不可能得到解決的,現在的體制還具有比較強大的消防隊功能,哪裡著火了就趕緊去撲滅,都是一種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權宜之計,缺乏一種能從根本上保障社會公平的制度性安排,這當中本身就隱含著一些風險,長此下去,總會著火,消防隊不是萬能的。你可以說,中國的老百姓並不在意西方式的民主、自由,但他們長期以來就有著對「均貧富」的強烈追求。毛澤東用平均主義、大家一起貧窮的表面平等,將中國數億農民釘死在土地上20多年,今天還有很多人懷念那個時代,當然我們知道那是個暗無天日的時代,是以犧牲大多數人最基本的權利、幸福為代價的。但是因為看起來似乎有一種相對的平等,所以當現實的痛苦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時候,人們反而對那個溫飽無著、高度控制的計劃型社會不無懷念。解決社會不公的根本出路是實行民主制度,讓權力受到制約,使特權階層不能利用特權攫取非分的財富和其它資源。這在目前還是一條看不到希望的出路。
問:最近,廣州有個叫鍾南山的院士因為手提電腦被偷,深惡廣州的社會治安,呼籲恢復三年前好不容易廢除的收容遣送制度,引起了激烈的爭議,昨天的鳳凰衛視還播出了一個專題節目,各種意見分歧很大。你對此有何看法?
答:鍾南山因為在SARS危機中顯示出的敬業精神和專業成就大受官方青睞和媒體追捧,國人對他也有好感。這樣一個龐然大物,他的聲音自然會被放大。我注意到在關於是否恢復收容遣送制度的爭論中,主張恢復的往往是處於上層社會的人,屬於站著說話不腰疼的那種,普通老百姓比如民工就不會贊成恢復這種臭名昭著的惡制。有不少人曾提到這個制度初衷的善良、出發點的美好,他們忘記了這個制度所造成的大量不幸和悲劇,忘記了每個人在社會生活中應該享有平等的權利,任何人都無權以任何理由剝奪別人的自由。廣州的社會治安狀態與收容遣送制度之間沒有必然的關係,如果說收容能解決治安問題,那麼三年前的廣州應該是社會安全的天堂,而我們知道事實並非如此。從根本上講,治安問題的解決也有賴於整個體制的變革,有賴於社會不公現象最終得到制度性的遏止。
問:這場爭論顯示的意見分歧是否反映出我們這個社會多種利益的共存與衝突,處於不同生存狀態的人們,在社會轉型過程中,對許多問題都會有這樣的分歧?我們的社會還有希望嗎?
答:是的,我們處於一個被撕裂的社會,騎自行車的人和坐寶馬的人,毫無疑問在許多社會問題上都很難形成共識,這就是平常說的屁股決定腦袋吧。不同利益的存在所造成的不同看法原本是正常的,問題在於我們不同利益的形成本身是畸形的、不公平的、變態的,我們是起點的不公,而不光是結果的不公。中國的老百姓是最富有忍耐力的、勤勞的,他們並不嫉妒特權階層們過的天堂生活,他們也不抱怨自己痛苦無奈的地獄生活。用魯迅的話說,他們只是要想暫時做穩奴隸罷了,現在的問題是他們常常連奴隸也做不穩。媒體時有披露社會兩極分化越過了警戒線,這是社會危機的預兆,實際上這個社會已經處於高度的不安之中,而我們又缺乏表達的平台,不同的利益階層發出自己聲音的機會是不對等的,處於底層的最大多數人口基本是失語狀態,他們是沉默的大多數,他們的願望,他們的要求,他們的聲音往往被忽略不計,媒體上充斥的是泡沫話語,許多嚴肅的話題都被夜夜笙歌遮蓋起來,得不到真正的討論。眾說紛紜、眾聲喧嘩面對的是輿論一律,沒有公平討論的平台,最終不可能形成底線共識,撕裂的社會就像散了架的駱駝,正如一位朋友說的,中國的老百姓有量而無力,我們是一個個分散的原子,而特權階層已經結成了利益的共同體,他們因利益而抱團,暫時結成了同進共退的同盟,要改變如此的利益格局難於上青天,但是社會還是要往前走,這一切必須改變。
一對民工夫婦的生死彷彿輕如鴻毛,不斷重複的悲劇幾乎讓人神經麻木,我的一篇小文受到那麼多讀者關注,令我意外,讓我感受到人心不死,我們這個社會還有希望。希望不在腦滿腸肥的上層社會、有頭有臉的精英們身上(他們中儘管也有不泯的良知),希望在下面,在社會底部,在千千萬萬沒有表達機會的人們身上,當他們改變有量無力的時候,社會轉型就會出現新的契機。這一天早晚會來。
──原載《民主中國》(//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