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郎郎:關於文革中的「一打三反」運動

張郎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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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5月25日訊】大家都知道,文革中有幾次殺人高潮,就像「紅八月」學生殺人,我現在講的主要是「一打三反」。

「一打三反」是文革十年中的一個小階段,重點是打擊現行反革命,但在這個短短的時間內,從一九七零年一月到五月,但實際上應該是六九年八月開始,有些地方一直延續到一九七零年十月為止。

這是中共四九年建國以來,以正式的法律程序,宣判大批量的以言論罪和思想罪為罪名而判處死刑、立即執行的一次恐怖運動。而過去,即一九四九年以來,以及後來都沒有如此嚴重過。所以「一打三反」這次殺人高潮,它的很深遠的意義在於一種「條件反射」的訓練。就像「紅八月」殺人一樣,實際上是對學生的一種啟發和訓練。而這次「一打三反」的宣判與其不同的是,「紅八月」告訴你,你的出身可以決定你的命運。而這次「一打三反」的宣判,則是不管你出身如何,只要你有反動的思想,就可以槍斃你。按照古代的說法就是「誅心」,意思是你在靈魂最深處的東西,都可以成為判處你死刑的理由,而且是經過正式的法律程序,你沒有可逃的地方。使很多人久久地在內心深處留下了陰影,直到現在。

舉個簡單的例子,這個星期天,鄭義在華府要宣講他的一本新書,原定在一個民間禮堂裡講。有很多人從國內來,但也很害怕,因此最後拒絕在這裡開會。鄭義只不過是個作家,說明這個深遠的心理恐怖很有效,在國內更有效。因為思想政治運動具有一定的步驟,有一個常規,有一個程序,這些就是訓練過程。

我們讀過戴睛寫的文章,曾經分析過什麼時候開始殺「自己人」?其實它有個過程。從井岡山,即江西清理AB團開始,他們第一次發現,清理自己人可以用死刑的方法來進行,大家知道嗜血的遊戲是可以在自己人中間執行。誰的觀點跟我不一樣,誰的思想跟我不一樣,都可以殺。以後,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前發展了。到了延安的「搶救運動」,便是王實味的被砍殺,一直到反胡風、肅反、反右。反右只是思想運動,不是人民內部矛盾嗎?是,但進一步,不服從的人就是現行反革命。清華大學建築系的學生馮國將一直不發言,大家動員他發言,結果他替一個打成右派的同學抱不平,也打成右派。他不服,「我沒提過意見」,結果被判無期徒刑。所以從這裡知道,這其實是一個程序。

文化大革命中的「一打三反」,並不是一個特例,他從首先發動群眾,讓大家都起來,到清理階級隊伍運動展開時,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就分清了。「一打三反」就是秋後算賬,該槍斃的人槍斃了,「誅心」的都「誅心」了,這時候給大家起到了政治運動的每個步驟的應有效果。

對「一打三反」中的死刑人數,現在大家沒有辦法有一個準確的統計。丁抒先生收集了很多這方面的資料。我們知道,文化大革命中所謂「非正常死亡」,包括自殺、槍斃,發現被經過法律程序死人最多的按百分比來計算,是在這短短的「一打三反」期間。一個初略的估計,在全國就有十萬以上的人數。按照中國古代的刑律,一定要「殺人償命」,至少你要殺人越貨或者放火、搶劫,你得有個罪行呀,但在「一打三反」中卻不需要了。河南有個學生講了三句反對毛澤東的話,才十七歲,也槍斃,立即執行。

死刑人數的決定,原本應該在中央最高法院,但為了在短期內達到規模,殺人不夠,所以將殺人的權利下放到省一級。省一級只要把殺人人數報到中央備案就可以了。然後省一級將權利進一步下放,就像現在承包公司一樣,一步步地下放下去,縣一級都有權利宣佈執行死刑,而且是立即執行,完全是數字的任務。當時所謂殺「現行反革命」,到地方上,就成了公報私仇的洩怒渠道。

我手頭上有一份朋友寄來的名單,這是「一打三反」中,眾多的名單中的其中一份。我拿到這份名單時感觸非常深,因為我也是這份名單中的一個。

這是一九七零年二月十一日,發給全民以討論對名單中的這些人的死刑判決。這個名單一共五十五人,其中有很多人是我認識的,有的是我的朋友。他們很簡單地說,我們要將這個權利交給群眾,讓他們決定這些人應該不應該判死刑。其實,文件開頭的「最高指示」已經寫得很明白:「堅決將一些反革命鎮壓下去」,已經說到這份兒上,調子都定好了,還討論什麼?我們還可以看到,這個名單實際上是一個「階級論」的名單,凡是所謂「出身不好」的,他一定註明他出身於「地主家庭」,即使他本人沒有問題,但他哥哥是右派,都變成了槍斃他的理由。我手頭的這份名單,特點是以知識分子為中心、為主。第一個現行反革命叛國犯顧文選,是北大的。張繼瑞也是大學生,田樹雲是大夫,孫秀珍是護士。這個判決書上的我標明是「大學生」,我的同伴是中學生,這些都是要判死刑的,都是以「現行反革命叛國犯」,「出賣大量重要軍事政治情報」之罪名判決。一個學生,他有什麼情報?這個名單就是給大家看,實際上就是精心炮製的一個「殺雞儆猴」。但這不是一份唯一的名單,這是「一打三反」中一波一波死判名單中的一份。遇羅克不在這份名單中,他是在我們上一期名單中,即一月份。但是到了全民討論時,他跟我們這一批名單的大多數人一起,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所以我能在今天,為這些死去的人、這些知識分子做見證,我覺得這個機會是十分難得的。這次「一打三反」運動,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運動?我說這是一次「坑儒」的運動。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被殺的大都數是知識分子。人們說這是毛澤東與周恩來權力鬥爭的一個延續,因為這次「一打三反」運動中槍斃的人都是跟周恩來關係比較好的人,或者是與他關係比較好的幹部的子女。這確實是一場鬥爭,大家說是「光腳的與穿鞋的」、「留洋的與土八路」之間的鬥爭,那也說明黨的內部鬥爭可以決定很多無辜者的死亡。

從某種意思上說,每次必須都要這樣大量的屠殺,並冠以符合法律程序的手段進行處決、槍斃,才能讓知識分子知道「我黨」的厲害。所以說「一打三反」與「六四」在本質上是相似的,都是用「合法程序」殺成批的讀書人。現在「六四」的陰影並沒有過去,它的這個作用也起到了,在心理上造成恐怖,這是「我黨」的重大勝利。「我黨」這個工作做得很好,第一,被槍殺的大多數人,最後都認為自己被槍斃沒有冤枉,包括我。被槍斃之前,讓我們挖自己的罪行,到最後,我講了「我是不喜歡共產黨,我確實是討厭這個政權」,也不冤,讓每個人都做到這個地步;第二,討論的人,我的同學、老師、我多年的朋友,當我被拉回中央美術學院批鬥時,他們都指著我說,「必須槍斃他,不槍斃他,我們心裡就難過」。前幾天,我遇到北大的教授印紅標,他對我說,「我黨」抓了一個人,罪行好像沒有那麼嚴重,但想政府恐怕沒有那麼離譜,他可能有別的事。所以,名單上的罪行本來是假的,群眾認為政府不會冤枉好人,這個人可能有更壞的事兒,政府不願意說,他們一定是「壞人」。所以你想,對討論的人也起到了這樣的作用。所以,人們發現生死只是一線之隔,那時候,我還是所謂是「革干」出身,延安出生,但是其他人想,他也反黨,還要槍斃,我出身不如他,我還不趕緊規正自己?還不律己?那我離死也不遠了,我思想比他還要壞。

所以關於「一打三反」意義非常深遠,對它還要研究,這裡面很複雜。我有幾個問題請大家思考。

一,是關於周恩來的角色。周恩來與毛澤東的鬥爭,大家都說,最後是知識分子勝利了,你看朱熔基當總理了,光腳的還是不行,現在都是留洋的人當國家領導人啦,好像是那麼回事兒,但是人的身份與黨的身份還是兩回事。因為「一打三反」說是跟周恩來鬥爭,但是「一打三反」整個要做這件事,是周恩來寫的匯報,建議要搞「一打三反」。這是個角色的問題,他不寫,也有人要寫,可運動到這一步,就像延安的「搶救運動」,要保衛延安,要殺王實味,這個程序必須走到這一步,所以周恩來也要殺人。

二,李振到底是什麼角色?當時他是公安部部長,李振把我從死囚犯裡提出來,放在普通犯人中。我介紹一下我的情況,我是被判處死刑,後僥倖逃脫,其實也是「血統論」起了作用,因為「我黨」想,黨的「親」兒子最好別殺,就這樣我從死人裡爬出來,就是這種感覺。當時,判處犯人是李振的權力。我想我出來以後一定要問問他們的角色,沒想到等我出來,他們倆都死了。

第三,是俞強聲的角色。俞強聲是俞正聲部長的親哥哥,當時他是「一打三反」中的重要角色,他是專案組組長,是江青指派的,也是我們這個專案組的組長。海默是一個電影劇作家,因為我們這個案子,被活活打死在北影廠。後來需要平反時,到公安部時,俞強聲說這個案子不能平,翻這個案子吧,就等於否定他們的功勞,做這個局整個都是假的,那是不可能翻案的。俞強聲他是什麼角色?他還活著,知道很多內容。他現在在美國,如果各位有辦法能找到他,我們會有更多的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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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載《議報》第251期 //www.chinaeweekl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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