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5月21日訊】今年適逢毛澤東發動文化大革命40週年紀念,但中國人依然不能在國內就文革話題自由討論。而文革研究在國外也只是少數學者憑個人之力而為,主要成就體現在資料蒐集、整理方面,暫時還未能往深層掘進。
而文革研究之所以滯留在目前這種狀態,主要緣於兩點:
第一,中國的歷史從來就是官修──這固然是官方易於集中人力物力,但更重要的因素是歷史敘述往往承載著國家意志,任何統治者都希望從有利於本朝政治統治這點出發來解說歷史,因此私人修史往往懸為厲禁,犯者往往處以滅族重罪,如清朝的莊廷隴修《明史》即一例。也因此,中國的史書往往是由勝利者書寫的,《二十四史》即一明顯例證,除了《史記》中有關漢朝部份,以及《漢書》等少數幾部史書之外,大多是新朝史官寫舊朝之史,撰史者並無政治負擔,而且批評探討前朝政治得失,目的就在於論證本朝得國乃天命所歸。
而文化大革命卻不同於上述任何狀況。首先,承接毛澤東統治的是鄧小平,他本人與不少中共元老固然都是文革的受害者,但囿於種種利益考慮,卻不能對文革產生的體制根源做深層挖掘。究其原因其實也簡單:鄧時代以及鄧後的中共政府,與毛澤東的中共政府不僅有政治權力上的傳承關係,還有政治合法性的繼承關係。因此,將文革說成是毛澤東個人的晚年錯誤,可以迴避這一點。一旦往制度層面挖掘,將會引起人們對現存政權合法性的質疑。
──只要執政者這種政治自利需要繼續存在,中國本土學者對文革自然無法從理論上、根源上做透徹反思,而外國學者對文革本來就有文化與意識形態方面的隔膜,這就是文革研究始終停留在資料蒐集整理階段的主要原因。
第二,文革不僅是「國家之罪」,許多普通人手上也沾了血。文革開始時,筆者已經10歲。以本人的觀察與體驗,文革的血腥暴力行為並不像今天一些外國研究者所說,全是紅衛兵與造反派所為。比如湖南道縣的大屠殺,就不是外來的紅衛兵與造反派,而是本鄉本土的農民所為。而湖南道縣大屠殺的摹本 ──湖南邵陽縣的大屠殺,同樣是邵陽縣的貧下中農所為。當時,邵陽縣的農村基層組織以「階級敵人成立黑殺隊,要殺害貧下中農」這一純屬謠言的說法作為動員口實,將每個村的成年男子集合起來,屠殺本村的「階級敵人」,即地主、富農全家,而且要求「斬草除根」,凡家中有在外工作的子弟務必抓回來一道殺掉,我當時的鄰居中就有這類被抓走殺害的人,這都是當年親眼所見。後來農民們出於迷信,擔心死人到陰間記住殺人者面目,前來糾纏,於是生產隊與生產隊之間互相交換殺人。至於那殺人手法的殘酷,完全可以從那些屍體的慘狀看出來──因為我所居住的邵陽市與邵陽縣同處資江流域,邵陽縣在上游,貧下中農殺人殺得多了,懶於掩埋,往河裡一丟了事。在1968年夏天,有將近一個多月時間,每天從上游漂下來上百具屍體。
──這些參與殺人的貧下中農,又如何肯面對當年自己那殘酷的殺人之罪?筆者於1991年曾寫過一篇「為了數千被遺忘的冤魂」,以筆名「沉默」發表於香港《當代》雜誌,但想再到邵陽縣農村做進一步的訪談卻不得其門而入。凡聽聞我有此意的邵陽縣人,哪怕私交不錯的朋友,都不願意提供方便。
由此推想,當年在文革中凡與血腥暴力沾邊的「利益相關者」,又如何肯承認自己當年製造的罪孽?近年來,許多文革風雲人物陸續撰寫回憶錄,讀者又幾曾從中看到半點懺悔之情?
鑒於上述官方與民間的現實利益考量,可以斷言,對文革更高層次的反思與研究還需要一段時間。黑格爾曾經說過,人類對歷史的反思總是遲到的(大意),其實就包含這樣的意思:反思歷史還需要社會條件的成熟。
基於中國現實的政治社會條件,不忘記文革的最好辦法,就是經歷過文革的人,儘可能忠實地將自己的經歷記錄下來──從史料價值來說,這種記錄的價值雖然比不上當時的記錄,但至少算是搶救歷史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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