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5月2日訊】一、

◆老李老趙，人民不要，快快下台，回家養老。

◆官倒官倒，打而不倒，賊喊捉賊，其時何了。

◆毛澤東的幹部兩袖清風，華國鋒的幹部無影無蹤，
胡耀邦的幹部廉潔奉公，鄧小平的幹部百萬富翁。

這些發自心靈深處的口號和詩詞來自1989年「6．4」民主運動初期，成都大學生反對官倒反對腐敗要求政改的強烈吶喊；隨著局勢的發展，成都人民參加民運的激情日益高漲，罷工罷課罷市罷教，千夫所指萬人空巷，數百萬人上廣場，是北京之外中國「6．4」運動最大規模結局最慘烈的城市；儘管四川是鄧小平李鵬楊尚昆等中共高幹的家鄉，但是在民主和專制的對峙中，成都人民卻立場堅決甘願付出血與火的代價，今天想起，仍不禁唏噓不已；本人有幸作為當年熱血青年中的一員，親自參與和見證了這一段轟轟烈烈的歷史，至今歷歷在目似乎就發生在昨天……。

1989年3月，大學畢業五年的我帶著所在單位領導的囑咐和親友的祝願來到了成都，在四川經濟管理幹部學院進行出國外語培訓；雖然已是早春三月，但此時的成都卻整天細雨霏霏；由於當時中共保守派把持了國家的主要政治和經濟資源，導致物價飛漲腐敗盛行民不聊生；而經濟管理幹部學院則是一個世外桃源，在這裡學習的都是公費帶薪，如「黨委書記」「廠長經理」「金融管理」對外貿易「」出國培訓「等等進修班學習班，學院環境優雅，吃喝一應俱全，雖然我們都心安理得，但學習上都很刻苦決不敢怠慢。

4月15日，隨著胡耀邦的去世，寧靜的成都大學校園開始不再寧靜；胡耀邦是中國改革開放路線的積極倡導者和實踐者，大學生發自內心的謳歌和懷念胡耀邦，聲討譴責官倒腐敗，以表達對中共實行保守路線的不滿。如：

早逝奉獻給耀邦，長壽奉獻給小平，
拿什麼奉獻給你，我的父母。

募捐奉獻給鄧兒，彩電奉獻給趙兒，
拿什麼奉獻給你，我的人民。

4月22日舉行的胡耀邦追悼會，我們在電視上目睹了楊尚昆將奏《國歌》和《國際歌》混淆不清的露臉、鄧小平等八老們的老邁不堪以及八旗子弟李鵬對大學生的傲慢無禮，這正是當時中國政治經濟現狀的真實寫照；此後，成都各大學校園內相繼出現了許多要求改革反對老人政治反對挈帶關係的詩詞和歌謠；一首詩詞這樣寫到：

「舵手」，你太累了，況且已老態龍鐘，
我以赤子的心願對你說，該休息了，小心跌一跤就會中風。
別擔心人們會忘記你，你的功績已銘刻在歷史轉折的里程碑上，
別擔心中國的大船會迷航，民心的所向便是正確的目標。

休息了吧「舵手」，
別死死地抓住舵把，那太危險，
中國的大船已掙扎在歷史的浪尖風口，
你顫抖的聲音和哆嗦的嘴唇已告訴我們，你己不能再顯身手。

休息了吧「舵手」，別過分地相信你的智慧，你以前的「舵手」也聰明過人，畢竟他們的悲劇己證明，「逆我者亡」就會毀掉民主，「唯我者尊」就會失去人民。

休息了吧「舵手」，千帆競爭的茫茫大海洋，
中國，已遙遙落後，
別讓世界各國的船隊，
嘲笑我們只有氣息奄奄而患了偏執狂的「舵手」。

休息了吧「舵手」，
前面有狂風巨浪，前面有許多暗礁，
別神志不清地指點航向，你把舵的船上有十億之眾。
你離天國的路途不遠，難道也需要他們全部陪葬？

休息了吧「舵手」，
「失誤，失誤」，
一次次的失誤已使中國的船身劇烈晃動，
小心啊，億萬民眾已發出驚天動地的吼叫。

休息了吧「舵手」，我曾敬愛的「舵手」，
我以赤子的心願建議你，住到京郊毫華的別墅，
或住到廣安清新的故居去吧，你每天打打橋牌，
然後喝二兩茅台，人民一定會由衷地說，祝你長壽！

另一首詩這樣寫到：

民主不靠施捨，自由不是恩賜，
不靠神仙皇帝，出路全靠自己。

4月26日《人民日報》社論「必須旗幟鮮明地反對動亂」出籠後，廣大學生無比氣憤，與事無爭的天府之國兒女的血液開始沸騰，學運的範圍從校園迅速向社會上蔓延擴大，很快升級成為一場誰也不曾預料的全方位的民主大潮，震驚了整個世界……。

4月27日，成都高校的學生開始罷課上街，許多同學在人民廣場主席象周圍貼大字報和演講，市民們則圍在一起議論紛紛；經管幹部學院由於都是成年人，上課基本還算正常，只有少部分同學曠課去看熱鬧和大字報，雖然如此，大家的心思大部分都放在了對國家對民族和學生的關心上面；每天晚上我們都集聚在電視機前，收看著各個頻道的電視新聞，捕捉著一切有關運動的信息，相互交流著看到聽到的一切，分析著下一步可能出現的發展和動向；雖然「山雨欲來風滿樓」，但我們都相信共產黨能夠象糾正「文革」和「反右」錯誤一樣，糾正這次《人民日報》社論對學運的定性錯誤；然而時間一天天過去，中共保守派的頑固僵化態度依舊，此時成都街上出現了更多感人肺腑的詩詞，尤其在經濟管理幹部學院門口人民南路到人民廣場這一帶。一首詩詞這樣寫到：

夏季已經來臨，為什麼還不見閃電，
烏雲在頭上翻滾，暴雨為什麼還不來到？
既然來到這個世界，我們就不願意污流滿街，
既然追求真理，就不願意蛀蟲毀掉我們的家園。
上帝啊，請求你讓閃電劃破烏雲，
讓暴雨沖走污泥，讓虛偽卑鄙在你腳下死去，
如果黃河要如此氾濫，我們願承受所有的不幸，
大地要為此振動，我們就在廢墟上重新建立家園。
真的，如果要付出生命，我們也不會猶豫
──我們從不相信死無報應。
快來吧，暴雨閃電，
我們相信新的天地會更美好，雨後的太陽會更燦爛。

還有：

見鬼去吧上帝，我們要將你扔進陰溝裡，
讓你同垃圾一起腐爛吧，我們不再頂禮膜拜。
我們應該奮起了，
創造世界的不是別人，拯救我們的是我們自己，
振興中華靠十億，民主自由因你而復活
──儘管他們還被牢牢釘在世十字架上，
請讓我們蒼涼的雙臂將他扶起……。

二、

5月1日～5月4日放假這幾天，本人租了一部自行車從南騎到北從東騎到西，逛遍了成都的各個大校園，看遍聽遍了成都的各種大小字報和演講，我的內心地被小師弟妹的愛國激情和熠熠文采深深感染；從此以後，本人不僅身體力行積極參加這個偉大的民主運動，而且開始有心地記錄所見的一切，從而為今天留下許多豐富多彩的歷史資料……。

5月15日後，局勢更加動盪，隨著中共的不理不採的態度和繼續打壓的政策，成都學生伴隨首都學生開始了大規模的絕食靜坐抗議行動，此時的人民廣場已經變成學生反對專制要求民主的戰場；學生們喊到：

李鵬下課，我們上課。國無寧日，讀書何用？

一首詞寫到：

絕食、遊行絕非我們的目的，對話、請願絕非我們的需求。
民主、平等、自由、富裕、繁榮的勃勃生機共和國，
才是我們不惜以生命為代價的渴望。

此時經管幹部學院已經不能再置身世外，學校的高音喇叭響起了一陣激烈的辯論和請戰聲，我們開始全面罷課了。

5月16日隨著戈爾巴喬夫的來訪，中國民眾在電視上一睹了戈氏的大國領袖風采和親民作風，這同中共領導人死板僵化吞吞吐吐形成了非常鮮明的對照，成都街上出現了「58歲的蘇聯已走向成熟，85歲的中國要走向何方」的巨幅標語；下午，經過最民主的表決程序，經管幹部學院各個班級都以絕對票數通過了積極參與民運、積極響應成都高校的大遊行倡議的決定，消息傳出，全校一片沸騰；當晚，我們連夜趕製了許多遊行用的標語旗幟，這個晚上是我的第一個不眠之夜。

5月17日上午10點，全校同學不約而同地彙集到學院大操場，隨著高音喇叭的響起，大家一起衝出了學院大門，向著人民廣場的方向前進；我和劉晶，黃偉，楊剛等走在一面「退下去」的大幅標語下面，馬玉惠逯志國等緊緊跟隨，楊慶宇給我們拍下了一張珍貴的紀念照；我們這只隊伍，衝在最前面的是「黨委書記」和「廠長經理」培訓班的40歲左右的「老」成年學生，此時此刻，大街兩面站滿了熱情的市民，「經干院的學生們也都出來了」，市民們給我們報與暴風驟雨般的掌聲，而我們則用氣勢磅礡的口號報答市民的歡呼；不久我們又發現，我們的前後左右又彙集了許多其他高校的隊伍，如四川醫學院、氣象學院、地質學院、科技大學等等，只見四面旌旗招展，老中青三代學生將寬闊的人民南路擠得水洩不通，好不容易我們才遊行到了人民廣場，此時已經無法繼續再往前走，於是我們便融進了廣場的十萬人流齊聲合唱的海洋之中，直至傍晚很晚。此後，我們再也沒有跨進教室一步，一周以來，都是上街、遊行、看報、看電視聽短波，我們彷彿回到了「5．4」的年代，我們彷彿聽到了自由女神對我們的親切召喚。5月18日上午，中央電視台直播了學生代表同李鵬在人民大會堂的對話，這個對話完全變成了李鵬對學生的指責和訓斥，其狐假虎威盛氣凌人的惡劣態度激起了全國人民同中共上層的極大對立；此後，我們的心情格外沉重，矛盾已經徹底化，李鵬的話隱約表明頑固派要狗急跳牆了；晚上，我們到宿舍大門口張貼了一份小小的大字報，談了談對目前危險局勢的分析，鼓勵大家不要輕易繳械投降。

5月19日晚上，趙紫陽到廣場看望了絕食的學生，從趙的言行中我們已覺察到大勢的非常不妙，這一夜，我們通宵未眠，為國家民族的未來深深地感到一陣難過和揪心；這一夜，成都的夜晚似乎特別安靜，我們想起了仍然在廣場絕食抗議的同學們，不知道他們今晚的情況怎樣？

三、

5月20日北京公佈了戒嚴令，成都高校和單位再次舉行了史無前例聲勢浩大的示威遊行，數以百萬計的成都市民完全加入了抗議的隊伍，機關幹部、工人、教師、輯編、記者，醫生，店員，司機等紛紛走出大樓走向街頭；我們這次在學院書記和院長的帶領下規模空前再一次走出校門，再次來到了一望無際人頭躦動的廣場，此時的百萬民眾已經失去了運動當初的樂觀和豪邁，代之的是滿腔的憤怒和躁動，人們高呼「反對戒嚴，取消軍管，反對獨裁，反對專制」的口號，有的人甚至喊出「打倒鄧小平，絞死李鵬」等等等等；此時此刻，人們對中共頑固派已經完全大失所望，民運口號已經變成一面倒，像一根根鋼針利箭刺向鄧小平李鵬之流。如：

罷教，罷教；
鵬兒高叫不好，孤注一擲鎮壓，歇斯底里狼嚎；
狼嚎，狼嚎，鵬兒快到陰曹。

紫陽知錯就改可貴，李鵬口是心非可鄙，
小平鎮壓學運可恥，學生不畏為民可愛。

一首《問李鵬》這樣寫到：

不要再謊言什麼「關心」，不要再虛偽地肯定什麼「熱情」，
只問你還有沒有平民百姓都有的東西──良心！

不要再出耳反耳，不要再自相矛盾，
只問你還有沒有看見廣場上的──群情激憤！

千呼萬喚難出來，畫皮暴露時已是殺氣騰騰，
只問你是否知道自己已經是──千古罪人。

什麼為了「國家」，什麼「顧全整體」，
只問你一句共和國的凝惑──你是誰的總理？

不要再繞什麼圈子，何必再講什麼廢話，
只問你敢不敢面對真理，說上一句人話。

徒然地動用軍隊和警察，飛機上天也白搭，
只問你明白不明白一個現實，民心不可侮，民意不可奸……。

一位同學寫道：

我的手為何你如此僵硬，再也寫不出瀟灑的詩句；
我的心為何你如此沉重，彷彿要壓垮我的身軀；
坐在這冰冷的石階上，血卻滾燙，
流下的眼淚啊，也飽含著悲憤和希望；
發出一聲怒吼，能震動宇宙。
遙望星空，我的心豁然開朗，
正是那點點一繁星，每夜穿透黑暗給我們光明；只有那掃帚星，
搶奪瞬間的光破壞這一切寧靜，在心中默默地為他們挖一座墳，
黑暗中己望見他們已走向這裡；
快放完你們那點光來安息吧，太晚了你們會死無葬身之地；
我也知道你們喜歡樹碑，我已為你們刻好了碑文──遺臭萬年！

5月21日，平時白天熱鬧的經干院開始空空蕩蕩，許多老師和本地的同學們由於交通癱瘓已經不能來學院，其他的都擁到街頭去聲援還堅持在廣場絕食抗議的大學生；晚上，我們都回到學院十七層的宿舍，照例擠在電視機或收音機前，通過中央電視台和ＶＯＡ、ＢＢＣ等有限的信息渠道，盡最大力量捕捉著一切蜘蛛馬跡，我們都希望能有奇跡出現，它能夠將中國歷史倒退的車輪逆轉；臨近半夜12點鐘，楊慶宇突然在陽台喊到，有部隊偷偷摸摸進城了，大家一窩擁到狹小的陽台上，只見下面平時燈火通明的一環路口，今天晚上卻鬼影炯炯一片黑暗，學院的大鐵門緊緊關閉，外面什麼也看不見；我們都很納悶，他剛才到底看見了什麼？是神經過敏嗎？難道中共頑固派真要下毒手？這是他的預感嗎？這一夜，大家徹夜未眠……。

5月23日，經過連續十幾日的上街遊行、看報、寫詩、抄詞，我已感到疲憊不堪；萬里委員長遲遲總是回不了北京，人民要求的人大會議總是無法如期召開，我們渴望的罷免李鵬結束動盪已成為可望不可及的幻想；此時我的直感是戰爭即將爆發，民運和的反民運的最終較量即將開始，且將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拉力戰。不知道家鄉貴陽的情況如何，女友很久沒給我寫信了，自己萌生了回家看一看的念頭，我想，必要時可在那裡參加「革命」軍。我去系裡向負責老師說了自己的想法，老師笑一笑說：「不會打仗的，中國的貪官們只會欺負老百姓，但是你的擔憂並非沒有可能，我不阻攔你回去，希望你好自為之」。下午，我去和同學們道別，由於許多同學不在學院，所以沒有見面更沒有留下通信地址，反正以後還有機會。不曾料到，「6．4」被鎮壓後我已徹底心灰意冷，再也無法靜下心回去繼續學習，再說，讀了這麼多死書又有什麼用呢？因此，當年一別成為永恆……。

5月24日晚回到貴陽，女友已接到電報在車站等我，回到宿舍稍事安頓一下，便帶著女友直奔人民廣場；我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但是我更知道這裡的廣場同成都一樣肯定是民運的聖地，那裡有許多莘莘學子在絕食在靜坐在抗議；自此，我又參加了貴陽的「6．4」，直至6月4日後運動徹底灰飛煙滅；最終，一場民族轉折轟轟烈烈千古良機被一小撮貪戀權位的傢伙用暴力完全葬送，十幾億民眾的愛國癡情和人文精髓被徹底出賣。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中國「6．4」一聲炮響，給東歐各國送去了天鵝絨革命的勝利曙光……。

時過境遷一晃16載，當年的一切已經永遠成為過去，曾經山盟海誓的女友也由於政見的分歧早已分手，當初的熱血青年今天也為人夫為人父而不惑；雖足跡踏遍大江南北長城內外，但歷史終究是歷史至今還是無法忘記，每到「6．4」臨近，我都會心潮澎湃情不自禁；面對十歲兒子凝惑不解的目光，今天我決定對他說：「孩子，讓我將一切仔細告訴你……」。

謹以此文獻給我曾經共同接受洗禮的同學們。

轉自《民主論壇》2006-05-01(//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