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月16日訊】一、無產階級作家和無產階級領袖的歧途
要全面理解高爾基與斯大林的關係,也要大致瞭解高爾基與列寧的關係。高爾基與蘇共兩巨頭的關係,儘管有「合時宜」與「不合時宜」之分,但凸現的都是極權者的霸道而下流的實用主義權謀。
由於中蘇關係的特殊性,在毛澤東時代的文學青年心中,俄國作家高爾基也許是份量最重、影響最大的外國作家了。當時,高爾基的散文《海燕》被選入中學課本,他的小說《母親》作為無產階級文學的經典影響過太多的中國作家及青年。我這代人在接受教育的童年、少年和青年的年齡段,也大都讀過高爾基的《回憶列寧》,熟悉無產階級領袖列寧和無產階級作家高爾基之間的革命友誼,兩人也的確有過惺惺相惜且相互欣賞的私人友誼。高爾基被列寧奉為「無產階級文學的奠基人」,列寧在高爾基的心中是「整個無產階級的第一領袖」。
直到前蘇聯解體後,我才知道高爾基與列寧之間曾經有過的巨大分歧,在十月革命前後的幾年中,高爾基對誕生於「紅色恐怖」的蘇維埃政權的批評,使兩人分道揚鑣。後來,列寧被刺傷且1918年去世,也的確令高爾基很悲痛,他僅用一個月時間就寫出了近4萬字《回憶列寧》,那是我這代人都熟悉的第一個無產階級作家為第一位無產階級領袖寫下的讚美詩,他把列寧稱為「一個空前未有的歷史人物,一個用大寫字母起頭的『人』」。1924年4月,蘇聯的《消息報》刊登了回憶錄片斷。
在十月革命前,高爾基認為列寧是罕見的「天才」,是國際社會民主派的「最偉大和卓越的人物之一,具有「超凡力量」和「領袖的所有品質」。然而,十月革命和新政權的作為使高爾基認識到:列寧的天才是無道德的,而如果無道德的天才掌握了權力,就將給俄國帶來難以想像的巨大災難。
可以說,儘管列寧時代的高爾基認同社會主義革命,但他對列寧領導的暴力革命和新政權的獨裁則持有尖銳的批評,其中不乏真知灼見,的確擊中了列寧政權的痛楚,今天讀來,仍不失為先見之明。
(一)高爾基對新政權和列寧的尖銳抨擊
儘管,列寧欽定高爾基為「第一位偉大的無產階級作家」,高爾基也以列寧的看重為自傲。但列寧畢竟是暴力革命黨的領袖,而高爾基畢竟是血液裡流淌著人道主義情懷的作家,兩人最後的分道揚鑣是必然的。
早在十月革命前,高爾基就不斷地流露出對宗教信仰和資產階級革命的偏愛,列寧也曾在通信中責備高爾基說:「您知道小市民的靈魂的『脆弱性和可悲的動搖性』,但您卻拿最甜蜜的、用糖衣和各種彩色紙巧妙地包裹著的毒藥來誘惑這種靈魂!!」「如果俄國有自由的話,整個資產階級都會為了您的這些貨色,為了您的這種純粹資產階級類型和性質的社會學和神學把您捧上天去」。列寧甚至感歎道:「可憐高爾基!多麼遺憾,他玷污了自己,竟在一群俄國自由主義者的那張齷齪的爛紙上簽了名。」列寧還公開發表了《致<鷹之歌>的作者》一文,勸告高爾基要「珍視自己美好的名字,不要把它簽到會蒙蔽覺悟不高的工人的任何廉價的、沙文主義的抗議書上去。」
然而,高爾基不聽列寧的訓誡,堅持反對暴力革命和認同資產階級的「二月革命」,把「二月革命」視為「俄羅斯人民同自由聯姻」。隨著十月革命風暴的日益逼近,暴力恐怖的血腥味越來越濃,高爾基再也不能沉默了。他不僅寫劇本揭露暴力革命的劣跡,而且用犀利的短文大聲疾呼,以阻止愈演愈烈的血腥和混亂。1917年5月,他籌資創辦了《新生活報》,開闢「不合時宜的思想」專欄。從1917年5月至1918年7月,他連續發表多篇短文,幾乎全部是對暴力革命和新政權的紅色恐怖的譴責,其中也有不少直接批評列寧等蘇共領袖的文字。後來,這些短文結集出版,書名就叫《不合時宜的思想》。
1,對紅色恐怖的批評
十月革命前後,列寧認為:「法律不能代替恐怖,否則就是自欺欺人和蒙弊他人……」而高爾基基於人道主義的立場,一直明確地反對暴力和恐怖,反對動用暴力進行肆無忌憚的大逮捕,特別反對以「革命理想主義」的借口來實施不擇手段的暴力,並為營救被捕者而奔走呼號。
高爾基對紅色暴力充滿了恐懼和厭惡,他特別反對無節制地對「剝削階級」使用暴力,反對工人革命帶來的血腥戰亂和政治恐懼。當他聽到一些女人也高喊「吊死他們,殺絕他們,消滅他們」的口號時,他高聲警告革命者:「惱怒和仇恨是兩個壞接生婆。」
從1919年開始,列寧下令進行大規模逮捕,主要對象是立憲民主黨人、宗教人士和知識分子。1919年10月,高爾基致信列寧說:「我認為這些逮捕是野蠻行徑,是對國家最優秀智慧精英的迫害,同時我在信末聲明,蘇維埃政權引起我對它的敵視情緒。」他還致信季諾維也夫和布哈林,對政治迫害進行激烈的譴責:「依我看來,逮捕科學家不能以任何政治上的考慮作辯護。所謂『政治上的考慮』不過是對遭逮捕的那些人尚存完整的人皮而感到瘋狂和獸性的恐懼。」
布爾什維克的《真理報》把暴力戰亂的罪魁栽倒資產階級頭上,而高爾基卻針鋒相對地指出:「開槍的當然不是『資本家』,導致開槍的不是對革命的恐懼,而是因擔心革命失敗而生的恐懼。我們這種恐懼太多了。這種恐懼到處都可以感覺到:在士兵緊扣著機關鎗板機的手裡;在工人們握著子彈上膛的步槍和張啟機頭的手槍的顫抖的手裡;在一雙雙睜大了的眼睛的緊張目光裡。很明顯,這些人不相信自己的力量,而且未必明白,他們為什麼拿著武器走上街頭。……突然,所有這些武裝的士兵和手無寸鐵的人們彷彿被一個兇惡、狠毒的巫師的魔力一下子變成了一群狂暴紛亂的羊群。」「面對每天都發生的殘殺人們的獸行,我們又該譴責誰呢?」
他還指出,在革命中,暴徒們闖進斯莫爾尼宮,瘋狂地搗毀藝術品和搶劫酒窖,並「像射殺野狼一樣」地殺人,而顛倒黑白的《真理報》卻「把酒徒們的暴行稱作『資產階級們的挑撥離間』,這當然是謊言,是『妙語』,這只會加劇流血。」「我沒有什麼值得高興的,無產階級沒有戰勝任何東西,沒有戰勝任何人。正像過去,當警察統治牢牢地卡住無產階級的脖子時,它沒有戰勝一樣;現在,當無產階級卡住資產階級的脖子時,資產階級也沒有被戰勝一樣。思想是無法用肉體上的暴力手段戰勝的。勝利者通常是寬宏大量的,……無產階級並不寬宏大量,而且也不公正,……無產階級並沒有取得勝利,全國到處都在進行內訌的屠殺,成千上萬的人在互相殺戮。一些喪失了理智的人在《真理報》上瘋狂地教唆著:打擊資產者,打擊卡列金匪徒!但是所謂資產者和卡列金匪徒都是當兵的農夫們、當兵的工人們,殺死的正是他們,槍殺赤衛隊的也還是他們。」
高爾基直接批評列寧領導的革命及其蘇維埃政權。他指出:「列寧和他的戰友們認為可以犯一切類似彼得堡城郊屠殺、毀壞莫斯科、消滅言論自由、毫無意義地逮捕人的罪行,干普列維和斯托雷平幹過的所有卑鄙的事情。」「列寧的政權捕捉一切不用同一種方式思考的人並把他們關進監獄的做法不也是和羅曼諾夫王朝做這些事時一樣嗎?」甚至以嘲弄的口氣談到列寧與暴力的關係:「如果內訌性的戰爭僅僅歸結於列寧抓住了米留科夫(俄國的著名歷史學家兼政論家、立憲民主黨創始人之一,承認該黨中央主席、臨時政府外交部長,十月革命後積極參與組織外國對蘇俄的軍事干涉)的小資產階級的頭髮,而米留科夫則揪住了列寧那蓬鬆的假髮,那麼『請吧,老爺們,請打鬥吧!』」
所以,擁護社會主義的高爾基得出結論說:「這是一場沒有精神上的社會主義者、沒有社會主義的心理參與的俄國式暴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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