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葉新:《永不服罪》的徐洪慈

--仰天長嘯:不!

(大陸)沙葉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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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1月26日訊】

荒原中的一面旗幟!

有些人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折磨他人,以折磨人為業,以折磨人為生,並以此為榮,以此為樂。“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正是這一類人的聖旨。尤其專與人鬥者,更是樂此不疲。所謂“鬥”就是殘酷的折磨,就是血腥的折磨;從肉體到精神,從個人到親朋,都打翻在地,再踏上一隻腳,讓你永世不得翻身。這是誰對誰呀?怎麼仇得如此不共戴天,怎麼恨得這樣咬牙切齒!他們已經不是人,是獸;而人一旦變為獸,比獸還兇殘!

有些人,雖善良,但軟弱;雖忠厚,但糊塗;雖不幸,但不爭;雖無辜,但無悟。他們是被折磨的,是被批鬥的,是被蹂躪的,是被奴役的,但他們一輩子也不敢說個“不”。含垢忍辱,逆來順受,他們是沉默的大多數。他們和壓迫者之間構成了弱肉強食的社會生態,形成了惡性循環的互動關係。可以說,是千萬順民成就了嗜血暴君,是犬儒化了的懦夫孱頭營造了虎狼似的極權社會。他們雖然沒有助紂為虐的罪惡,但卻有聽之任之的過失。

可也有另一些人,他們在沉默中爆發,在屈辱中站起。他們甚至以一己之力,抵抗極權帝國的銅牆鐵壁;以血肉之軀,挑戰專政機關的絞肉機器,即便粉身碎骨,碾為齏粉,亦在所不惜。他們為的只是人的自由,為的只是人的尊嚴,為的只是認一個死理:我沒罪,就是不服!他們的抗爭大多起於個人的不幸,並非為了普救眾生,但這悲壯的以弱對強,這慘烈的以卵擊石,其意義大大超過抗爭本身,其影響重且大,深且廣,因為這類人太少,成功的更少;也正因為少而又少,他們就成了荒原中的一面旗幟!雖然這面旗幟佈滿彈孔,沾滿血污,殘損如破碎的布條,但它仍然是旗,仍然在風雨中矗立,獵獵飄揚,給還匍匐在地、不敢抬頭的人們看到抗爭的希望。

“不被征服就是勝利!”

徐洪慈1933年生於上海大資本家大買辦家庭,受馬列主義書籍和班主任老師的啟迪,1948年15歲便加入中共地下黨。1951年18歲在華東局團工委統戰部工作,並先後受到上司黃辛白(後任國家教育部副部長)和喬石(後任全國人大委員長)兩人的賞識和重用。1954年以調幹生的身份進入上海第一醫學院學習,成績優異,冰雪聰明,是公認的高材生。1958年中“陽謀”毒計,被打成“極右分子”。從此,徐洪慈的命運陡轉,被驅出校門,分別在安徽和雲南勞改、入獄。服刑期間,他曾四次越獄逃跑,歷經千難萬險,九死一生,最終以頑強的意志、堅定的毅力、超凡的勇氣、過人的智慧,得以在1972年9月越過國境,潛入蒙古。後又以非法入境罪,被蒙古政府判處一年徒刑。釋放後,又在蒙古流亡近10的年。1984年始獲平反歸國。

正是:三十年來家國,三萬里地山河,命運坎坷,歲月蹉跎,鬥志何其巍峨,威武不屈奈我何!

徐洪慈入獄時,翩翩年少,歸國時,青春不再。亡命3萬里,流放27年,他幾乎用了一生的代價,終於使打翻在地的自己重新直立行走,因為他是人!而在一個極權社會裏,人在精神上的“直立”,比人類在進化過程中軀體的直立更加艱難,以此而言,徐洪慈乃是大智大勇大無畏的大英雄。他自己也不諱言,這是他一生的成就。他說:“不被征服就是勝利!”

上海知名記者、作家胡展奮2005年在上海的一個“資深右派聚會”上結識徐洪慈,震動其際遇之非凡,感動其精氣之浩然,於是對他深入採訪,寫出了一部口述實錄作品《永不服罪》。我閱讀此書時,忽而落淚,忽而長歎;終卷後,竟像傻了一樣,半晌無語,黯然神傷。

該書不僅實錄了徐洪慈個人的悲慘遭遇,還真實地反映了當時令人恐怖、令人窒息的社會環境。只要是極權社會,就一定是全控型的社會;整個社會就是一座巨大的監獄。監獄的主要作用是讓人失去自由。在社會的大監獄,亦無自由。有言論自由嗎?有出版自由嗎?有遷徙自由嗎?有出國自由嗎?有在政治運動中保持沉默不做自我檢查和不揭發他人的自由嗎?住旅店要證明,去餐館要糧票,親友投宿要向派出所申報臨時戶口,結婚登記要單位批准並開具介紹信……個人空間全部喪失,個人自由寥寥無幾。在專制主義的話語系統中,自由是和個人主義、是和資產階級自由化同義的貶義詞。全無自由的社會,監獄內外幾無區別,只是一為有形之監,一為無形之獄;控制的程度有些微之別,但監獄的性質無實質之異。很多跨出監獄大門的人說的第一句話是:我自由了!很多偷渡到異邦的人說的第一句話也是:我自由了!可見他們都曾沒有自由,都曾生活在有形和無形的監獄中;即便不在鐵窗之內,他們也是獄外之囚。

為虎作倀之“倀”乃專制基礎

該書還寫了另一類人,作者稱之為“倀”,為虎作倀之“倀”。“倀”即“倀鬼”,自己被虎吃,又幫虎去吃別人。作者以此專指那些落井下石的幫兇,如監獄裏的告密者,如學校中的批鬥者。“倀”是極權社會製造的,是批量生產的,是從不匱乏的貨色。雖然他們的為虎作倀或出於被迫,或僅為自保;但也有大批甘心效忠,邀功求賞者。他們狐假虎威,鴟目虎吻,同樣能張開血盆大口吃人。中國是人口大國,也是“倀”的大國,他們寄生在各個領域,各個角落,這是政治中國的一大特色。因為有了“倀”的存在,對人的控制便無孔不入,使得人人自危,相互間失去任何信任,只能“視他人為監獄”。徐洪慈之所以能逃出天羅地網,是得力於他對“倀”的透徹瞭解和高度警惕。

“倀”之為患大矣!正因為當時有各類大“倀”小“倀”形成的專制基礎,“反右”運動則得以順利進行,並取得“勝利”。也正因為至今“倀”們還沒最後絕跡,所以“反右”運動尚未根本否定,“右派”也未能徹底平反,甚至連紀念或研討一下已經過去50年的這場“反右”運動也無法舉行;這就使得這段歷史成為空白,這場災難讓人遺忘,歷史教訓得不到深刻總結,大小“倀”們還可能繼續作祟;這也就為未來留下可怕的隱患——說不定什麼時候妖霧又彌天,“反右”又重啟,“倀”們再登臺!

徐洪慈1984年返國後,曾經重返鬥過他、關過他的傷心之地。他發現當年那些“倀”幾乎都無好下場:校園裏的那些“倀”在文革中被後起的“倀”殘酷批鬥,備受折磨,或自殺身亡,或老年癡呆,皆無善終;獄中的那些“倀”,因作惡多端,不敢露面,最後竟大多死於癌症,痛苦不堪。這亦有其必然,徐洪慈說:“我是學醫的,知道人的情志對健康的影響極大。整人的人,因為’應力’的作用,也使得自己的情緒極壞,而且成年累月的壞,它會在人體內產生一種劇毒,這種毒素現在已經被公認為’致癌因數’.鏈子是鎖人的,但它也被鏈樁鎖住。”

一個勞改幹部對徐洪慈說:“囚犯是有期的,我們才是無期的……”

這都是警世之言,更是警“倀”之語,還在害人的大“倀”、小“倀”、武“倀”、文“倀”們請深思、再深思!

徐洪慈的被平反、“倀”們的遭“天誅”,雖然都是“遲到的正義”,但不論早遲,正義誰也無法阻擋,它是永恆的太陽!

徐洪慈說:“歷史正被迅速改寫著,我只是篝火邊的一個資深的講述人而已。我必須儘快地講述,把一段’永不服罪’的故事保留給後代。”

作者最後寫道:“一粒小麥落地,很孤獨,但如果它堅持著,就會孕育無數的小麥……”
說得極為含蓄,但都懂了。

2006、3、28上海善作劇樓

轉自《動向》2006年11月號(//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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