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1月9日訊】《史記•五帝本紀》是口傳的故事,中國人自引為「炎黃子孫」,是「三皇五帝」帶來的榮耀。因此,這些傳說人物是否真實可靠?自然是我們驕傲中的隱憂了。
一般認為,黃帝、顓頊、嚳、堯、舜即是「五帝」。《五帝本紀》開卷就說「黃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孫,名曰軒轅」,後來又逐一說到「帝顓頊高陽者,黃帝之孫」;「帝嚳高辛者,黃帝之曾孫也」;「帝嚳娶陳鋒氏女,生放勳……是為帝堯」;「虞舜者,名曰重華」等,公孫、高陽、高辛、放勳、虞舜當是姓氏。但是在結束該卷時,司馬遷說:
自黃帝至舜、禹,皆同姓而異其國號,以章明德。故黃帝為有熊,帝顓頊為高陽,帝嚳為高辛,帝堯為陶唐,帝舜為有虞。帝禹為夏後……。
其中,又突然冒出了有熊、陶唐、有虞三個姓氏,與前面的說法大相徑庭。從此黃帝既「姓公孫」又「為有熊」,就成了眾說紛紜的歷史公案。如果不認識這些姓氏,就根本無法認識這些人物,中華民族祖先的面目也就難於信服了。
傳統學術是按字面來解釋傳說姓氏的,如「神農氏」是領頭農耕的氏族,「燧人氏」是發明鑽木取火的部落。而含「有」字的族名,如有熊、有莘、有巢、有娀、有扈、有虞、有邰、有殷等,則有更簡單化的解讀:「有巢氏」是開始巢居的氏族,「有扈氏」是率先開門鑿戶者的子孫,云云。這些的膚淺的說法,卻已經深入了我們的意識。
如果「有」是「有無」之「有」的話,那麼「有熊氏」就是「飼養熊羆的氏族」或「與狗熊同伍的部落」,也就非常荒謬了。而這些部落名沒有有效的漢語語義,也說明史前中原的語言是不同於漢語的。否則「公孫」「有熊」的語義,就不會說不清楚了。
•上古中原的原始語言是北方民族的語言
語言愈是多樣的地區(如歐洲和江浙閩粵),那裏的語言就愈是「原生」的;而中國北方和西南漢語的統一互懂,則表明這些「官話」漢語,是融合而成的年輕語言。司馬遷早已指出上古中原語言不是「雅言」的事實,他在《五帝本紀》結尾時說:
大史公曰:學者多稱五帝,尚(上古)矣。然《尚書》獨載堯以來。而《百家》言黃帝,其文不雅馴(訓),薦紳先生難言之。
歷來人們只把「雅言」當作是優雅的語言,因此不理解這段「大史公曰」。其實,雅言或「雅馴」是指後來形成的漢語,而記載黃帝事蹟的《百家》不是用雅言寫的,司馬遷去諮詢有學問的人,可是連博學的薦紳先生也不知所云。
現代語言學認為,漢語辭彙的單音節特徵,是與「藏緬語」一致的。事實上,中國南方方言與藏緬語更接近,而北方漢語是在北方民族語言的基礎上改造形成的。《爾雅》是一部古代辭書,其中就有中原原始語言的線索。其《釋天》一章說:
載,歲也。夏曰歲,商曰祀,周曰年,唐虞曰載。
這說的是「年歲」一字的源頭。今蒙古語之ziil,即是「唐虞曰載」之「載」;滿語的anen,正是「周曰年」之「年」;滿語的「歲」字ser,恰似「商曰祀」之「祀」;而「夏曰歲」之「歲」,則是今伏爾加河流域楚瓦什語之sul,楚瓦什人被認為保加爾(仆骨)人後裔。看來夏和唐虞似為蒙古語族,而商和周則似通古斯語族。
再如《釋器》一章說:
黃金謂之璗,其美者謂之鏐。
蒙古語「黃金」作altan,常譯做「阿勒壇」,「璗」可能是取了tan或「壇」之音。象這樣的例子,在《爾雅》中還有不少。
所謂「夏曆」,即十二獸紀年曆,北方民族乃至藏族也用它,但它始於何時,卻無從計考。清儒趙翼認為夏曆得自戎狄,他在《陔余叢考》一書中說:「漢時呼韓邪欵塞入居五原,與齊民相雜……以鼠牛虎兔之類分紀歲時,浸尋流傳於中國。」事實上,金文甲骨裏就有與十二獸對應的「十二地支」,拿它們與蒙古語比較,還有許多音緣:
兔tuula,龍luu,馬午morin,羊jamaa,猴申samz,豬亥gahai
看來,不僅現代漢語的「兔」「龍」「馬」「羊」四字與蒙古語同源,古代雅言中的「申」和「亥」也是蒙古語「猴」samz和「豬」gahai的縮音。因此,「十二獸曆」或「十二地支」是前漢語時代說「蒙古原語」的中原先民,也就是北方民族的中原祖先創造的。
語言信息,彌足珍貴。晉人皇甫謐說「舜母名握登」,「握登」就是蒙古語「夫人」一字「合敦」,她可能是來自一個說蒙古話的家庭的。又如,《吳太伯世家》說吳王夫差率軍北上「敗齊師於艾陵」,這個戰場是在魯南蘇北一帶,那裏的古代居民是東夷,而「艾陵」就是滿語的「山」字「阿林」,漢語的「嶺」「陵」本是通古斯—東夷語言的遺存。
至今,許多漢語基本詞彙與北方民族的語詞一致。如,突厥語的「水」是su,蒙古語的「天」是tengri,滿語的「木」是mo;而漢語的「胳膊」,又與滿、蒙、突厥三語共有的「手」或「臂」一字gala同源。這些都是北方民族與中原古代居民與同源的語言證據。
•公孫、有熊、高辛,即「烏孫」或「愛新」
基於對中原古代語言的這些認識,和北方民族的祖先是從中原出走的立論,我們就可以嘗試用北方民族的族名,來檢識中原民族。譬如,將傳說時代中原氏族名中的大量「有」字,都讀做u或o的話,它們與北方民族族名就有了對應,如:
烏孫即「有熊」、「有莘」、「有仍」、「有山」,兀者即「有巢」、「有蟜」、「有窮」,回紇即「有扈」、「有虞」、「有黃」,兀顏即「有殷」、「有偃」,烏古即「有鬲」,烏洛[渾]即「有娀」,烏潭即「有邰」,烏馬即「有緡」,紇奚即「有施」。
這個廣泛的對應表明,出走北方的中原部落的種類和數量都是巨大的,東西方歷史記載的亞洲北方民族的習俗,應該是中原上古社會生活的一面可靠的鏡子。
從此,我們也不難認同一個很有應用價值的語音規律,即現代以半母音y為首的漢字,如將y的讀音免去,便可約明其古代讀音。除「有」(you)字讀「喔」「烏」(o/u)外,「月」(yue)字讀「烏」「訛」(u/e),「燕」「顏」「淹」「眼」「岩」(yan)讀「安」(an),「宇文」讀「烏馬」,大概也都符合這個規律。
春秋戰國,及至秦漢,中原還有大量含「公」字的姓氏,判定這個「公」字的讀音,對認識中原古族,同樣至關重要。有人說「公孫」是「公之孫」,「公伯」是「公之伯」,「公祖」乃是「公之祖」;而「公先生」卻是子虛烏有,因此這些都是無稽之談。從字形看,「公」與「瓜」很相象;由「瓜」又可以衍生出「孤」和「狐」等字;若將「公」亦作u或o讀,含「公」姓氏與北方族名的關聯,則一目了然了:
烏孫即「公孫」、「公慎」、「公勝」,兀者即「公祖」、「公仇」、「公朱」,回紇即「公夏」、「公何」、「公華」,兀顏即「公羊」、「公冶」、「公言」,烏洛[渾]即「公良」、「公劉」、「公旅」,巫馬即「公孟」、「公明」、「公文」,紇奚即「公西」、「公皙」、「公息」,阿巴嘎即「公伯」、「公賓」。
而既然「公孫」也是「烏孫」;那麼「黃帝者……姓公孫」與「黃帝為有熊」就不相矛盾了。
《史記•大宛列傳》裏記載的西域民族「烏孫」,是從河西走廊出走的遊牧部落,其實它是一支通古斯「愛新」氏族。在《金史•百官志》裏「愛新」被記作「阿鮮」,而《滿州源流考》又將「阿鮮」勘為「烏新」,「烏新」顯然又是「烏孫」。因此可以推及「烏孫」(Osin)就是「愛新」(Asin),而黃帝則是一位「金姓」的「愛新•軒轅」人物了。
•「五帝」是否「同姓」
儘管,「黃帝……姓公孫」與「黃帝為有熊」的兩難問題已經破解了,但是,高陽、高辛、陶唐、有虞、夏後等「國號」的真偽異同,還須深入研究。否則「自黃帝至舜、禹,皆同姓」的說法,就會流於空洞。
中國古代語言—文字的研究,必須走語音實證的道路。「帝顓頊為高陽,帝嚳為高辛」,這兩處「高」字,應與「毫」「蒿」「鎬」等字同源,猜其讀音應如ho和hu,或如o和u,因此也與「有」「公」「烏」「兀」同音。然而,這不過是假設而已,北方民族確有「烏陽」「烏辛」這樣的氏族,才算是求證的實據。
不論「高陽」是否是顓頊的姓氏,「高陽」「公羊」「公言」是通古斯姓氏「兀顏」,卻是無疑的。女真語ujan是「豬」,又是「紅」,《金史•國語解》說「兀顏曰朱」,自是「兀顏曰豬」;漢字「朱」字也有「紅」的意思,便是基於這個雙義的背景。但「帝顓頊為高陽」是值得質疑的,他若姓「豬」;就與黃帝姓「金」和他是「黃帝之孫」的說法相左了。
「高辛」和「公孫」一樣,也是「烏孫」的別字。這與「帝嚳高辛者,黃帝之曾孫也」的說法就一致了。「帝嚳」的全名可能是「高辛嚳」,很象春秋秦漢年間人名「公孫敖」「公孫賀」等,這也為他增添了真人的色彩。
關於「堯」,《五帝本紀》有「帝堯者,放勳」和「帝堯為陶唐」兩說,《史記正義》又加說他「姓伊祁氏」。有人說「陶唐」是地名「陶」「唐」的合成,未可置信。而「陶唐」近似「韃靼」或「拓特」(女真、匈牙利大姓);「伊祁」(e-dzi)比若「月氏」或「兀者」,都是與真實族名恰當的對音。但「堯」出自「陶唐」或「伊祁」部落,都沒有輔證的材料。
「堯」的可靠身世是「帝嚳娶陳鋒氏女,生放勳。娶娵訾氏女,生摯。帝嚳崩,而摯代立。帝摯立,不善(崩),而弟放勳立,是為帝堯」。他的生母、庶母、兄弟的情況都說得很清楚,他既為「嚳」所生,就是「高辛氏」;或以黃帝後裔稱,就是「公孫氏」。至於「放勳」(擬音uan-sin)是否是「高辛」或「公孫」,已無關緊要。說來,嚳和堯兩代三人,分別就是「公孫嚳」「公孫摯」和「公孫堯」。
「舜」是姓氏「虞舜」的縮音。「虞」讀「吳」,「虞舜」也就是「公孫」或「烏孫」。關於這個「虞舜」家族,《五帝本紀》雲:
虞舜者,名曰重華。重華父曰瞽叟,瞽叟父曰橋牛,橋牛父曰句望,句望父曰敬康,敬康父曰窮蟬,窮蟬父曰帝顓頊,顓頊父曰昌意:以至舜七世矣。
這個八世譜系與《蒙古秘史》記載的譜系,有基本一致的表達方式。我們即便不做深入的研究,亦不難發現其中若干人名的語言背景。如「橋牛」是蒙古語的「狼」字「醜奴」,它不僅是戎狄的族名,也是北方民族常見的人名。
而太史公又說「帝舜為有虞」。因此「舜」是姓「虞舜」,還是姓「有虞」?他自己也說不清了。事實上,司馬遷比「舜」至少遲生了兩千年,其間中原語言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他對原始的語言和姓氏已經瞭解不多,他將「公孫」說成「有熊」,是不錯的;但將「虞舜」誤解成「姓虞名舜」,然後又將「姓虞」曲解為「有虞氏」,就是錯上加錯,大錯特錯了。
「禹」(音u)是姓氏「夏禹」的縮音,《夏本紀》說「夏禹,名曰文命」與《五帝本紀》說的「帝禹為夏後」一致。「夏後」「夏禹」與「有虞」,都是「回紇」(Ui-ui或Hui-hui)的別字;因此「禹」是一個叫「回紇•文命」的人。而「文命」(mi-min)也有對照線索,孔子有一個弟子就叫「澹台•滅明」,姓氏「澹台」即是「韃靼」或「拓特」,而「滅明」則是「文命」了。
至於,《夏本紀》說「禹者,黃帝之玄孫,而帝顓頊之孫也」,是說他也姓「公孫」,而且是「顓頊之孫」。然而,推薦他的「舜」,反倒是顓頊的六世孫。從古人的生育年齡來推算,在幾代人中,就發生這樣的輩分顛倒,是不現實的。而「夏後氏」一度從屬於「公孫氏」,或即「回紇氏」一度臣服「烏孫氏」,倒是可能發生的事情。
•結論
北方諸族的祖先是從中原出走的,北方民族歷來認祖中原,但中原民族是不認同他們的;太史公一言如鼎,他說「匈奴,其先祖夏後氏之苗裔也」,卻沒有人呼應。事實上,北方民族長期恪守著從中原帶出去的語言習俗。最近的兩千多年中,北方民族的數度回歸征服,才使中原人民對他們有了瞭解,殊不知他們荒蠻生疏的生活形態,正是中原上古社會的寫照。如果沒有北方民族的這面鏡子,「炎黃子孫」就很難知悉自己祖先的真實面貌了。
《五帝本紀》是一部「公孫部落」,或「烏孫部落」,或「愛新部落」的傳說。但由於中原語言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司馬遷和他的前人已經無法判定傳說氏族名的異同,而用了許多面目全非的漢字,來記載了同音的姓氏,於是「五帝」人物就顯得雜亂無章,又不得不以「皆同姓,而異其國號」的說法來搪塞了。而「夏朝」是一個「夏後部落」,或「有虞部落」,或「回紇部落」的家族世襲的政權,說來它應該是個「夏後朝」,或「回紇朝」。那是「華族」「夏族」或「華夏族」正在形成,中原的語言正在轉型的重要時代,從此有別于「戎狄」的社會形態在中原地區也逐步形成了。
二○○六年一月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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