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三,一位徹底否定反右運動的老革命

李昌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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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月5日訊】(一) 鄧小平一錘定音:反右擴大化

反右運動,據官方統計說總共打了右派552877人,最後還有96人未獲「改正」,(見《禪機》第793頁),占總數的0•00018,不到萬分之二。

這就是在發動之初被認定為「一場政治戰線和思想戰線上偉大的社會主義革命」的偉大成果。

虧得有了「反右運動本身沒有錯,問題是擴大化了」這麼一錘定音,才使得嘵然沸然的輿論三緘其口。《禪機》的作者稱之為一針鎮靜劑。

但是,既然從毛澤東到鄧小平都把實事求是當作思想和行動的指南,那麼,實事求是的前提是什麼呢?就是事實。歷史提出的最高指令,也是遵從事實。今天胡錦濤又提出科學發展觀,首先也是以事實為依據。

雖然鄧小平在「改正」右派上功勞不可抹殺,但是,他沒有按照實事求是的原則走到底。善始而未善終。

因此,作為曾經被打過右派的我們,在48年之後,在我們行將就木之前,不得不留下我們自己的聲音。

問題是並非是我們自己要維權,許多曾經親手打過別人右派的老革命老黨員老幹部也秉持公心,反對鄧小平的一錘定音。

(二)李逸三:一位徹底否定反右運動的老革命

我在《千古奇冤葛佩琦》中,已經寫到葛佩琦給1957年當時是人民大學黨委常委、組織部長、人事處長,時任國務院參事的李逸三寫信,請求他幫助的事。

有過「改正」經歷的人,都不會忘記,我們這些屬於「錯劃」的右派,遠在1979年大多已經獲得「改正」的恩寵,可是葛佩琦直到1986年才收到中共北京市委辦公廳2月6日的發文:「葛佩琦同志在1957年被劃為右派的問題,屬於錯劃,予以改正。」

葛佩琦真要謝天謝地!

這主要的障礙在於他的右派是毛主席定的。他實在是罪大惡極,不可赦免。有一種推測,如果葛佩琦不能得到平反改正,他就可能成為最後中央一級不予改正的5個右派中的一個。

李逸三,一位1927年參加革命的老同志老幹部,為葛佩琦的平反改正,積極地出謀劃策,奔走呼籲,功莫大焉。戴煌寫作《胡耀邦與平反冤假錯案》其第十章《葛佩琦的‘鐵案’是這樣翻過來的》,就是訪問了這位九十高齡的長者,並且得到他提供的材料。

戴煌寫到李逸三,說:

他思路清晰,在乎靜緩慢的談吐中,常常透示出剛勁雄辯的內涵。他說:1957年,他打心裏就不贊同毛主席「引蛇出洞」的說法,如今更不能苟同反右「擴大化」的論點。他說,如果「擴大化」了幾萬倍,十幾萬倍,這場運動還能被認為是「正確的、必要的」?

這位一生具有傳奇色彩經歷的革命老人,生性剛直,但是1966年「文化大革命」,他兩次坐監、靠邊站被審查。1978年冬,中國科學院黨委給他作出了歷史結論:「兩次被捕,沒有問題」,「反‘左’,難能可貴」。1979年調任國務院參事。

李逸三斷然地說:「葛佩琦是怎樣被打成‘右派’的,以後又怎樣被關進了監獄,我都一清二楚。那前前後後,都是一連串的完完全全的人為大冤案!」

(三)李逸三向胡耀邦呼冤

有過「改正」經歷的朋友都念念不忘1979年的經歷:那是一個料峭春寒的時節,我懷著一顆怯怯的心,回到22年前被打右派的山東大學,住在招待所裏,每天欣賞那瑟瑟抖抖的迎春花從牆角裏暴露出她的花蕊,開放出她那金黃金黃,燦爛動人的小花。我心理期待著:春天終於來了。

這時如果遇到一位說幾句同情的話的老師、同學,甚至還招待一頓便飯,那感動之心,感激之情,真是永生不忘。說句天地良心的話,那時,我自己根本沒有想過,改正與平反的差別。只要得到「改正」的通知,就謝主龍恩,萬事大吉,回家報喜了。

那時,同情我們的人的確比較多,可是比較起來,像李逸三這樣,挺身而出,上書最高領導人,慷慨陳詞,義無反顧地為一個「欽犯」呼冤,就比較少了。

葛佩琦向李逸三寫信的情況,我在《千古奇冤葛佩琦》中已經寫到。李逸三收到了葛佩琦的來信,即刻鋪開信紙,抖抖索索地給胡耀邦寫信。下面就是李逸三寫的信文:

胡耀邦同志:

我現任國務院參事,向您反映一下葛佩琦的冤獄問題。

先談談他的右派問題。1957年,我在人民大學任黨委常委等職。當時鳴放時,我們請他們幫助黨整風,他向黨提批評意見,說了些錯話和氣話、刺話,如說:

「你們不應因自己是主人翁而排斥別人,不能只有黨員是可靠的,而別人都是可疑的」;「搞的好,可以;不好,群眾可以打倒你們,殺共產黨「把流過汗流過血的人關在大門之外,冷若冰霜,有些黨員(少數黨員),六親不認」。

這三段話,是引的原始會議記錄。他談這些話時,我在場,據我記憶,這基本上是他的原話原意。

當時57.6.8《人民日報》上登載的葛的話,是吃了水分的,和事實是有出入的,斷章取義,誇大其詞。

鄧力群同志說葛「要殺成千成萬共產黨人」,和事實就離得更遠了。

據我所知,葛是1938年入黨的黨員,抗戰八年和解放戰爭四年共計十二年,是在敵佔區搞地下工作的,延安檔案可以證明這點。

1949年解放至57年,共九年之久,他多次要求恢復組織關係,我們組織上不但不承認他在地下的工作成績和組織關係,反而對他一再審查,看成嫌疑分子。

因此,上面我引述的那三段話,就是在這樣的一個背景下產生的。

我認為他的話有錯誤,也可以說是大錯特錯,(但)是不是據此就定為右派,至今不予改正,我認為是值得再研究的問題。

目前流行(這樣)一種說法:「當時有右派,我們搞反右派運動還是正確的;其中問題,是反右擴大化。」

我現在認為;;57年反右運動,是我們黨內左傾機會主義路線的產物,它的性質和文化革命同一性質,是禍國殃民的大錯。

當時的陰謀是「請黨外幫助黨內整風」,陰謀是」引蛇出洞」。實踐已經證明,五十五萬條「毒蛇」裏,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是冤假錯,萬分之一左右是「右派」。

留這萬分之一左右的尾巴,我看不能給我們增加光彩;相反,後輩人會恥笑我們拖泥帶水。

反右派運動本身是錯誤的,保留萬分之一左右的「右派」帽子,作用不大,意義不多;我建議來個一風吹,徹底翻。

下面,我說一下葛佩琦坐十八年冤獄的問題。

葛佩琦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共計十二年的歷史,有人證判處無期徒刑,在坐了十八年之後,被特赦出獄。

葛出獄後一再申訴。大約三年以前已經查明是歷史革命分子,不是「歷史反革命分子」。聽說北京市人民法院也早已重新作出判決,認定葛是坐了十八年冤獄,聽說北京市委遲遲不批。

我以一個黨員的身份,向您建議:請求您責成有關部門徹底查一下葛佩琦十八年的冤獄是怎樣產生的;北京市委為什麼對法院重新判決為無罪的請示,拖了近一年了,不睬不理。

我還建議,在查清製造這十八年冤獄的有關人員時,判處他們十八天徒刑,讓他們體會一下十八年冤獄的滋味!

寫到這裏,李老聯想到自己當年也有愧對葛佩琦之處,悔恨之情油然而生。他寫道:「劃葛佩琦右派,我是舉過手的,我們做了多少禍國殃民的事,大家都平安無事!」

然而一想,他覺得在這兒插上這幾句似有不妥,又把它劃去了,繼續按原來的思路往下寫:

解放前,葛佩琦是虎口餘生;解放後,長期壓在「右派」帽子底下,妻離子散,雙眼接近失明。葛被劃成「右派」時,我也舉過手,我是問心有愧的!

為了使這個歷史革命分子早日過上人的生活,我特向您喊:冤!

革命的敬禮!

李逸三 1980.11.20

讀完了這封信,我們還能說什麼呢?如此旗幟鮮明地反對「反右擴大化」,主張「一風吹」,這比為葛佩琦鳴冤還要重要,因為這是和鄧小平唱反調。一位九十歲的革命老人這樣直言不諱地聲張正義,要冒多大的政治風險啊!他不怕自己前「功」盡棄嗎?

李逸三在信件原稿上寫的「劃葛佩琦右派,我是舉過手的,我們做了多少禍國殃民的事,大家都平安無事!」和後來信件上寫「葛被劃成‘右派’時,我也舉過手,我是問心有愧的!」像這樣的反思,這樣的懺悔,這樣的自責,舉目望神州,真是空谷足音,罕有迴響!

至於徹底查清的要求,判處十八天徒刑的意見,自然是不了了之。

(2006/1/4于山東大學附中)

來源:新世紀(//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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