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8月12日訊】有關師濤二審的消息傳來,正是北歐一年一度歡慶的仲夏節。從人們圍著花柱跳舞的野餐草地歸來,一封e信靜靜地躺在我的郵箱裡,它告訴我:師濤上訴無效,二審維持原判10年。鮮花、歌聲與浪漫詩情,頓時消失,只有遙遠中國那棵千年專制的老樹猙獰聳立。
我想起索爾仁尼琴在《牛犢頂橡樹》書中的一句話:
“只要還活著,
或者直到牛犢頂到橡樹上折斷了脖頸時為止,
或者是橡樹被頂得吱吱響,倒在了地上為止。”
◎ 母親的眼淚擦不干
我把電話打到師濤的母親高琴聲老師那裡時,她尚未從師濤正式入獄的悲傷中緩過來。低低的嗚咽,令我感受到一位慈愛母親所承受的巨大痛苦。自從去年11月24日師濤在山西太原被湖南省長沙市國家安全局拘捕,為了就近探監,給兒子提供法律幫助,高老師就帶著小兒子從山西住到長沙來了,已經住了7個月了。
湖南是我的家鄉,長沙監獄是我曾經勞改過的地方,但對於高老師一家,那裡卻是人生地不熟的陌生之地,幸虧當地有師濤的一位俠肝義膽的網友,給他們提供生活上的幫助。以高老師微薄的退休金,為系獄的囚徒奔波,對付異鄉的開支,他們必須處處節省。開始,高老師租了一個地下室蝸居,但地下室一下雨就漏水,目前正搬到另外的房子。
身患心髒病、糖尿病的高老師,曾經在師濤一審宣判的時候,當場昏倒在法庭上。現在,堅毅的母親做出決定,她打算在長沙住下來,陪同兒子坐牢10年。過去,高老師在山西忙於教學,而師濤自1991年在上海華東師大畢業之後,就一直在西安和長沙等地工作,母子倆難得有機會在一起生活。前幾年父親已經去世,現在,母親和她心愛的長子,終於隔著高牆電網,在湘江畔的這個城市團聚了。
◎ 湖南司法史上又一恥辱
在一篇《隨筆》中,師濤曾經寫道:“屈辱史──若干年後征集每年6月4日這一天寫的文章、日記,匯集成書,相信必是一部震憾人心的民族屈辱史。”只要稍稍了解一下師濤的案情,人們就會承認,對師濤一案的判決,是中華民族歷史上又一個新的恥辱。
這個案件非常簡單:2004年4月,湖南《當代商報》的負責人在一次內部會議上,口頭傳達了上級發下一份文件,其中涉及到“6.4”15周年,上訪,法輪功問題和對應措施。在會議上,任編輯部主任的師濤做了記錄。當晚,師濤署名“198964”,用電子郵箱將文件內容發送到海外網刊《民主通訊》。其時,師濤並不知道這是一份“國家機密”,他只是擔心海外的“6.4”幸存者冒失闖關回國,於是見義勇為,把這個消息透露出來。
在被非法關押半年之後,長沙市中級人民法院於2005年4月27日,以“為境外非法提供國家秘密罪”的罪名,判取師濤有期徒刑10年。為師濤上訴的莫少平律師和丁錫奎律師,在二審辯護詞中,非常有力地駁斥了這個荒謬的判決。律師嚴正指出:一審判決在證據方面存在重大瑕疵;關於密級的“鑒定結論”不符合鑒定的基本原則,故依法不應被法院采納;從憲政的角度,本案涉及公民知情權、新聞自由和國家秘密之間的相互關系,現代法治國家的司法理念應該傾向於保護公民知情權和新聞自由。
此案更荒謬的地方還在於,莫少平律師和丁錫奎律師的精彩辯護,純屬徒勞。6月13日,律師親赴長沙遞交書面《二審辯護詞》,而湖南高院的二審《刑事裁定書》的簽署日期卻是6月2日,這說明,司法當局在沒看律師意見之前,就未審先定案,剝奪辯護人的訴訟權利,褻瀆司法的程序正義,給湖南司法的歷史留下又一樁恥辱。
◎ 師濤的精神是承擔
正如師濤的母親高老師所認識到的,當局為了陷害師濤,找了個自以為非常絕妙的借口,這是一個現代版“莫須有”的冤案,其目的不過是要“殺雞儆猴”,以此來威脅震懾更多有良知的正直敢言公民。
閱讀這位優秀詩人的大量詩文,以及師濤昔日華東師大的師友對他的回憶,我們就認識了師濤──一個熱血純真、特立獨行的詩人,10幾年來懷著刻骨銘心的“6.4”情結。與不少在高潮中狂熱,在低潮後消沉的“學生領袖”不同,師濤當年在上海學運高漲時期,只是一個很理智很清醒的觀察者,並未過於投入,但是,一旦血腥的屠殺發生,他在知識界一片犬儒之中,選擇了堅定介入的姿態。
“6.4”之後,師濤不顧自己的安危,去探望入獄的老師,大膽出版涉及“6.4”事件的黑色封面詩刊。除了寫作大量宣傳民主人權的政論文章之外,每年“6.4”,師濤都撰寫紀念性的詩歌或文章,宣稱他要“跟隨勇敢的心”。在紀念“6.4”兩周年時,師濤寫道:
“夏天
我埋葬了雪
和它的僕人
我埋下自己的心髒
埋下一把舊的鎖鏈
在頭顱中埋下
一顆罪惡的鉛彈”。
這是一種勇於承擔的精神。師濤的抗爭不是出於政治,而是出於一個詩人的正義感。在《無愧於詩人的光榮稱號》一文中,師濤寫道:“詩人可以不是民主戰士,……,但詩人首先是一個堂堂正正的公民,是一個不必為自身及周圍人群最基本人身安全感到恐慌的最平凡的寫作者,是對於血腥與暴政有著最本能敏感與抗爭的自然人。”他因此真誠地凝視社會現實,以自己的文字承擔道義,對專制制度做尖銳的批判。
◎ 師濤為我們流亡者坐牢
在師濤被捕後,我常常負疚地想,師濤是為我們而坐牢。古道熱腸的他,以為我們這些流亡者會闖關回國,因此冒險通知我們,結果他自己卻付出如此沉重的代價。師濤的命運,因此特別揪緊我的心。
對於自己悲劇性的命運,師濤是有預感的,在好幾首詩作之中,他都暗示了這一點。例如,
“悲劇正在臨近
而我竟視而不見
我收拾好一只行李包
不知靈魂將在何處寄宿
我的額頭已被
打上永久的十字傷疤
……”
“但是我總覺得,有人
突然敲門
遞過來一張傳票,說
先生,你被捕了,
我們找你好久了!’”
師濤是清醒而堅強的,他一直知道自己所面臨的險惡處境:
“我讀著索爾仁尼琴
‘癌病房’
卻住進了奧尼爾的
‘動物莊園’
說真話的牛犢死期將至
真理橡樹上
猴子在教人們識字”。
明知“說真話的牛犢死期將至”,師濤為什麼還要挺身而出,以至身陷囹圄呢?這是由於他對自由的堅定信念,強烈的人格尊嚴,以及生活在真實之中的自我期許。具有深切悲憫和痛苦的師濤,就象一頭毫不畏懼的牛犢,不屈不饒的頂著橡樹。他知道,從勞改營出來的索爾仁尼琴,是從下跪逐漸站起來的,因此深信“只要我不屈不撓,動搖的就是他們。”
師濤曾經有一首詩,《寫給被囚禁中的劉曉波》:
“你乘坐一匹黑馬
從黑色的監牢裡逃出來吧
……
你逃回我們的夢中
這世界的愛
總能給你一張
比書桌大很多的
溫暖的睡床”。
師濤,現在請你從湘江邊的牢房,逃到我們異鄉的夢裡,讓我們的愛護佑你!
(原載《開放》雜志8月號)(//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