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波:神秘與恐怖的十六大

劉曉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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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3月7日訊】作者感言:

今年的兩會,大會堂裏的“和諧社會”與大會堂外的草木皆兵,讓我想起丁子霖等天安門母親連續十年致兩會代表公開信,至今毫無回應;想起新年晚會的“盛世大聯歡”和遼寧惡性礦南中死去的200名礦工,想起良知老人紫陽的去世,在現政權的封鎖下是怎樣演變為一場人權災難,想起那些被野蠻截訪的含冤民眾,也想起與我同命運的那些異見者,如果站崗員警24小時嚴控。

所謂的胡溫體制,出現在兩年半前的中共十六大,兩年半後已經握有了黨政軍大權,但仍然擺脫不了權力恐懼和敵人意識,兩會的保安措施,完全在重複十六大。

故而,重發此文。
這些天,員警幾乎每天打電話來,還不時約我談話,無非是為了十六大。雖然員警的態度很客氣,但是專政鐵腕釋放出的恐怖氣氛卻越來越濃。這些騷擾,對於被官方定性為敏感人物的我來說,已經習以為常,因為這是我自願選擇的生活,從有形的小監獄到無形的大監獄,不就是為了把監獄變成自由天空嗎!

我知道,對我實施這樣的監控,已經是專政鐵腕的“高抬貴手”了,還有比我更倒楣的敏感人物,前兩天已經被公安局帶走,比如方覺、何德普、許萬平,其家人至今不知他們的下落。還有像“不寐之夜”這樣的網站,再次被官方查封。

在媒體上看到過一系列“保衛十六大”的消息,什麼公安武警的誓師大會呀,什麼加強治安的整治行動呀,什麼強化輿論的諸多禁令呀……昨天(10月7日)去北京醫院,坐車橫貫長安街,從西邊的公主墳到東邊的建國門,十裏長街軍警林立,紅袖標滿眼。每個公共汽車站,每個地鐵口,都有軍警和聯防隊員巡視。代表們入住的京西賓館和正在開會的人民大會堂的路口,除了十六大專用車外,其他車輛一律不准右轉。成排的武警守衛著空空蕩蕩的天安門廣場,看上去兩個武警之間的間隔只有一米,一排面向廣場內側,一排面向廣場外側。在某一地段,看見一個員警正在翻查一個民工模樣的行人的背包;在某一路口,居然看見一位戴著紅袖標的治安員坐在小馬紮上監視行人,走近一看,原來是位老人。好奇地問一句:“大爺,這麼大歲數還幹這個?”老人回答:“來壯壯聲勢。”

是呀,十六大,一次極少數人的權力分贓,偏偏要辦成全社會總動員的政治化妝舞會。它需要眾多的演員,除了歌功頌德的龐大陣容之外,還要有同樣龐大的戒備力量。在世界人口最多的獨裁大國,居然還要讓上歲數的老人扮演一個小角色,實在令人哭笑不得。據說,北京為確保十六大安全,除了正規的軍警之外,還出動了數十萬名聯防人員。這位坐在小馬紮上警戒的老人,是否也在這數十萬人的名單之內?

川的好友廖亦武來電話說:這兩天的成都還算平和,畢竟那裏不開盛會,但是營造小康時代的升平盛世的功課還是要做,點綴的風景之一,就是多了些老年人的鶯歌燕舞。看來,離退休的老人在這場化裝舞會中,還真的扮演著重要的角色,電視中也常見這樣風景。那位戴紅袖標的老人是“老有所為”,那些鶯歌燕舞的老人是“老有所樂”和“老有所養”。

回到家,打開電視,滿眼是姹紫嫣紅和花團錦簇,頌歌和讚美詩如雷貫耳,各電視臺的主持人和新聞播音員,滿面笑容地字正腔圓,背誦著十三年的偉大成就和三個代表的偉大意義,由毛澤東時代延續至今的黨八股腔調絲毫未變。他們從來不會有話好好說,一定要把嗓音閹割成裝腔作勢,才有那種君臨天下的佈道者威嚴。可也是,他們是獨裁者的喉舌,自己根本就無話可說,怎麼能指望好好說呢?只是在這幾十年不變的黨八股腔調中,革命的火藥味淡了,而金幣的嘈雜聲響成一片。所有接受採訪的人在表示欣喜之情時,幾乎都說:十六大以後的中國將更加富裕,個人致富的前途也更加光明。一句話,只要讓人更有錢,就是前所未有的偉大盛會。

人們說:互聯網是個虛擬世界。而從長安街回到電視機前的我,感覺中國的電視螢幕才是真正的太虛幻境。如此不容染指和戒備森嚴的權力分贓,已經讓恐怖氣氛無所不在,卻被主流媒體稱之為“全國人民共同盼望的盛會”,豈不是把監獄式的窒息當作社會呼吸的象徵!把虛情假意的舉杯當成定終身的交杯酒!十幾億百姓,甚至包括六千萬黨員,完全被排除在政治參與之外還不算,還要製造無所不在的恐怖逼迫他們謹言慎行,還要利誘他們充當掀起雷鳴般掌聲的木偶觀眾。那一張張喜氣洋洋的笑臉,那一副副矯情甜美的嗓音,勾勒出一個活脫脫的太監民族。只是在此刻,沒有人高喊“奴才該死”,而是大家齊聲朗誦“聖上英明”和“謝主龍恩”。

獨裁政治有兩大特徵,一神秘,二恐怖。這兩個特徵與現代民主政治的公開性和安全性恰好相反。神秘製造恐怖,恐怖強化神秘。每一次高層權力交替都將愈發凸現這兩個特徵。黑箱裏的權謀爭鬥越深越烈,權力分贓遊戲就越發神秘,它所釋放出的權力痙攣也就越發令人恐懼。儘管當代獨裁和傳統獨裁皆擺脫不了權力恐懼,但是二者之間還是有著由文明的進步所造成的巨大落差。在帝制時代的中國,權力恐懼主要由殘酷的宮廷內鬥引發,沒有道義合法性缺失的憂慮。平民造反所引起的恐懼至多是害怕改朝換代,被逼上梁山的造反者成功了,並不會改變獨裁皇權本身。

而冷戰結束後的世界,政治文明已經進步到使獨裁政權失去道義合法性的程度,獨裁者陷於越來越孤立的境地,在獨裁集團內部的殘酷權爭之外,合法性危機便成為其權力恐懼的主要原因。獨裁寡頭們,既害怕在內部權爭中失敗,喪失個人權力和既得利益,甚至成為權力鬥爭的犧牲品,更害怕被民主潮流淹沒,喪失整個政權並被推上歷史的被告席。所以,無論是十三年來一直把“政權穩定”作為首要的政治目標,還是十六大期間製造的超強恐怖氣氛,皆是一黨獨裁制度日益脆弱的表現。歌舞昇平和信心百倍,只是刻意製造的的政權假面;遍佈北京街頭的軍警和紅袖標,才是這個制度的真相。當恐怖政治失去了道義合法性的支撐,握有全部的政治權力和鎮壓機器的政權之手,無時無刻不在瑟瑟發抖。

今天的獨裁政治,其神秘,讓我感到民主政治公開性的巨大力量;其恐怖,讓我對和平演變充滿信心。固守奴役制度的獨裁者,儘管表面強大,但內在虛弱,因為就連他們自己也清楚:中國的未來不在他們手中;追求自由制度的異見者,儘管孤立弱小,但具有內在堅強,因為人心所向和大勢所趨的未來中國,一定是自由戰勝奴役——公開代替神秘,安全代替恐懼。

2002年11月8日於北京家中
──轉載自《觀察》網站(//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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