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3月2日訊】序﹕我很尊敬我的父親。父親是名優秀的人民教師﹐早在八十年代初﹐四十多歲的父親就憑着過硬的科研水平和教學實力﹐成了全國最年輕的教授之一。父親一生研究馬列主義﹐從他的故事中我們可以看到當今中國六千多萬黨員中﹐那些相比之下還算正直善良的優秀者們的身影﹐但我們也能從中看到﹐人性是如何被黨性﹐其實就是魔性所支配﹐所玷污的。
我出生在66年的8月22日﹐當時文化大革命正進行得如火如荼。偶爾聽父母閑聊﹐我才得知自己生命最初一個月是怎麼過來的。那時家裡沒有別人﹐爸爸每天早上去食堂買兩個饅頭兩份稀飯﹐就是全家人的早餐了﹐然後爸爸去上班﹐媽媽趟在床上坐月子。中午爸爸匆匆的從食堂買點飯菜回家﹐自己顧不上吃幾口就得去政治學習了。那時家裡連個收音機都沒有﹐媽媽和我就得這樣靜靜的一直等到天都快黑了﹐才能看見爸爸的身影。從母親的談話裡我聽不出太多埋怨的成份﹐誰讓父親是黨員呢﹖
爸爸一到家就開始忙活。那時用的是蜂火煤﹐為了省錢﹐買的是那種便宜的煙煤﹐好不容易把爐子點燃了﹐滿屋子也都是煤煙了﹐可媽媽覺得﹐只有那時家裡才有點生氣﹐哪怕味道嗆人﹐但至少讓人感到溫暖。爸爸一個人從點火燒煤到殺雞做飯﹐再到最後把雞湯端到媽媽手裡﹐兩三個小時就跟打仗一樣﹐片刻不停。最後勞累了一天﹐早已飢腸轆轆的父親這時才坐到床邊﹐一邊啃着雞骨頭﹐一邊看着自己第一個孩子。
兩年後的武鬥期間﹐弟弟出生了。弟弟早產了近一個月﹐趕在了12月26日毛澤東生日那天出生﹐當時單位正停電﹐上醫院已來不及了﹐媽媽在家裡就生下了弟弟。說來也巧﹐後來我才知道我跟鄧小平同一個生日﹐我們家一女一兒﹐一個文化一個武衛﹐跟毛鄧二人同生日﹐真不知是禍是福。
據說我們祖輩在清朝時曾出了個“八府巡按”﹐可能相當于現在中央級的大官吧。關於這個巡按還有個祖傳的故事。據說這位巡按大人當年默默無聞時﹐曾請一位風水大師給他指點迷津。風水先生看了一圈後回來慎重地對我的先人說﹕我找到了一塊風水寶地﹐你若按我說的做﹐我保你官運亨通﹐青雲直上﹐可是﹐我把這天機泄露給你後﹐我的兩隻眼睛都會全瞎的。你要確保供養我一輩子﹐我才敢把這天機泄露于你。巡按大人當即發誓﹐要像對待自家人一樣對待風水先生﹐要與他共享榮華富貴﹐決不食言。於是按照風水先生的指點﹐我們家遷了祖墳﹐從新開了院門等等﹐不久果然福星高照﹐步步高昇了。
風水先生的眼睛果然也莫名其妙的瞎了。起初巡按大人還把他視為恩人﹐可時間長了﹐也不知道是過了幾年還是幾十年﹐後來兩人鬧矛盾了﹐最後巡按大人把瞎子趕出了家門。瞎子為了報仇﹐就教了個徒弟﹐讓徒弟設計去騙巡按大人。
於是徒弟來到巡按家說﹕您想官位再升一級嗎﹖您只要在望溪河上建一坐大橋﹐您就如願以償了。於是巡按大人照圖紙建了座大橋﹐橋修好後的一百天﹐瞎子突然來到巡按家﹐口中唱到﹕“橋是彎弓船似箭﹐箭箭射中李巡按﹐負義之人龍脈散,兒子兒孫挑煤炭。”
巡按大人自知上當﹐趕緊派人把橋拆了﹐可在拆橋樁的時候﹐怎麼也拆不下來﹐毫不容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橋樁拆掉﹐可當時整個河水都變成了血水﹐紅紅的一片。懂點風水的人都知道﹐這是傷了龍脈了﹐李家果然從此一蹶不振。
我的爺爺就是挑煤炭的。後來加入合作社﹐才挑起扁擔下鄉買貨。父親在家排行老大﹐下面還有五個弟弟妹妹。父親靠着他的勤奮努力和聰明才智﹐才一步步保送上了大學﹐最後以優異成勣留在了政治系的馬列主義教研室當老師。母親也是以全年級最好成勣留校當了數學老師。
兒時的事我幾乎全忘光了﹐只記得幾件事。弟弟從小就體弱多病,為了給弟弟補身體﹐父親就學着養雞養鴨養兔子。當時大學裡也不正規﹐誰有知識誰就反動﹐於是父親也不看書學習了﹐天天鑽研如何養雞養鴨﹐結果我們家養的動物長得最快﹐下的蛋也最多最大﹐也很少得什麼雞瘟的。那時我每天放學後就去給兔子拔草﹐去工農兵學生食堂撿剩菜剩飯喂鴨子。我記得父親一次用兔子毛給我做了頂帽子﹐我帶去上學﹐班裡所有同學都搶着想試試。
還有一次母親不在家﹐去參加農村搞“四清”了。我們小學要求學生捐廢銅爛鐵﹐我家沒有﹐於是我就去垃圾堆裡找﹐結果回來就得了腥紅熱。40度高燒幾天幾夜都不退﹐父親那幾天急得人都變了形。。許多年後父親說﹐我當時病得差點死了﹐有氣無力的趟在床上說﹕“爸爸﹐幫我翻下身吧”﹐父親說着﹐眼眶都濕了。
那年頭我們家很窮﹐父母每月總收入只有90元人民幣﹐可兩邊家庭都需要我們補貼。父親既是孝子又是個好兄長﹐僧多粥少﹐怎麼辦﹖記得小時候常聽見父母為錢的事爭吵﹐起因往外都是因為媽媽給在農村的外公外婆寄了五元錢。爸爸說他們是黑五類﹐媽媽不是還有兩個哥哥嗎﹖為啥他們不寄﹖諸如此類的牢騷話。其實父親是個很有善心的人﹐他的一個姑姑得病眼睛瞎了﹐父親就把她接到我們家住了半年﹐把眼睛全治好後才送她回家。很多年後父親也很內疚沒對外公外婆盡到孝心﹐等後來我們經濟好轉時﹐兩位老人已撒手西去了。近年來父親對幾位舅舅特別關照﹐我猜父親是在彌補自己過去的遺憾吧。
父親在家裡也很嚴肅﹐我和弟弟都跟他保持一定距離。在我記憶裡﹐父親只會唱兩首歌﹐一個是“革命人永遠都年輕﹐他好比大松樹松柏長青﹐……”﹐另一個就是岳飛的《滿江紅》﹐在七十年代會唱《滿江紅》的人﹐我想不會太多。父親在我們面前總是師道尊嚴的樣子﹐可我記得我見過父親哭過﹐那是周恩來去世時。父親說﹕他是人們的好總理啊﹐父親說着說着眼淚就流下來了﹐當時我很吃驚。至於毛澤東死時父親是否哭過﹐我就不記得了﹐我記得十歲的我當時哭得很厲害﹐真覺得天要塌了。
77年恢復高考後﹐父親就開始忙起來了。在那以前父親也忙﹐忙着參加各種政治運動﹐什麼批林批孔﹐反右傾翻案等等﹐還出了不少資料彙編。父親說正是那時開始寫文章﹐才慢慢練就了一隻筆。父親主要是靠自學成才的﹐我們家除了書﹐沒有別的值錢的東西﹐十二個大書架上整整齊齊的排滿了書。在我記憶裡﹐父親從早到晚都坐在書桌前﹐要麼伏案寫作﹐要麼邊讀書邊做筆記﹐連新年都是這樣渡過的。
小時候父親很少和我們講話﹐我覺得父親的心對所有人都是關閉的。不知什麼時候起﹐我們家大年三十晚上有個“特別節目”—–“家庭會”。家裡每個人﹐包括父親母親弟弟和我﹐都要一邊吃着糖果瓜子﹐一邊總結過去一年自己的優點和缺點﹐並對來年做個計劃。小時候我是最怕這個“鬼門關”的﹐因為這時父親會一針見血的指出我的缺點﹐讓我無地自容。可慢慢隨着我們的長大﹐特別是我和弟弟都上大學後﹐“家庭會”的火力目標漸漸就轉到了父親身上。我們開始質疑黨員父親的所作所為﹐結果我和弟弟都沒加入共產黨。
最典型的一個例子就是當我讀完《傅雷家書》後﹐從大學裡給父親寫了封信﹐質問父親為什麼不能象別的父親一樣關心孩子幫助孩子﹖教孩子做一個真正的人﹐而不是一個什麼革命工具。我不記得父親是怎麼回復我的﹐父親好像說﹕全中國人都是文革的犧牲品﹐他自己也是。在家庭會上﹐我們常批評父親太自私﹐只顧他自己﹐不關心別人﹐不關心媽媽等等﹐父親總是態度誠懇的聽着﹐事實上﹐現在父親跟以前大不相同了﹐父親的專業從以前的研究馬列主義﹐轉到了研究經濟學﹐父親常說的一句話是﹕不問政治﹐只做學問﹐因為中國的政治太骯髒了。
以前我很喜歡文科﹐高中在選專業時﹐父親讓我報了理科。父親說﹐在中國搞文的是不會有出路的﹐因為黨領導一切﹐黨說這是黑的你就不能說是白的﹐否則你就性命難保。當時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我﹐在逆反心理的左右下﹐很鄙視父親﹐認為文革這樣荒唐的事父親都積極參與了﹐簡直是沒長腦袋。年少無知的我哪裡知道壓在中國人身上的恐懼大山意味着什麼。記得一次我問父親大躍進時餓死那麼多人﹐父親您為什麼不講真話呢﹐父親嘆了口氣﹐說﹕我要講了真話﹐哪還有今天的你啊﹖彭大將軍都給害死了﹐何況我們小小老百姓﹖談話中我感受到父親的心很苦。“六四”時我在外地上研究生﹐後來聽母親說﹐當時父親還要寄錢給天安門廣場絕食的學生﹐六四鎮壓後﹐父親很沉默﹐還暗中保護那些支持六四的學生。
上次父親來我們這探親﹐跟我講了一個讓他這位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感到很震驚的親身經歷。我奶奶前些年去世了。奶奶剛去世後的一天﹐父親晚上做了個夢﹐夢見奶奶光着腳朝他走來﹐並對他說﹕她們不給我鞋穿﹗醒來後﹐父親立即給老家的姑姑打電話﹐詢問她們給奶奶下葬時的詳細情形。果然姑姑她們由於忙﹐沒給老人家穿鞋就埋葬了。這事讓父親想了很多﹐看來人死了並不是真的一切都沒了。
更神奇的事還在後頭。父親後來趕回老家﹐要找塊風水寶地埋葬奶奶。那天風水先生帶着一大家人去找新墳地﹐父親走在山坡上﹐突然一下腳底一滑﹐摔倒了。爬起來繼續走﹐在小山坡上來迴轉了好幾圈﹐也沒找到個好地方。正準備換地方﹐父親突然又腳底一滑﹐又摔倒了。爬起來一看﹐怎麼又是那個地方﹐跟剛纔第一次摔倒的地方完全一樣﹗父親明白了﹐這是奶奶在指點他﹐於是叫人就從他摔倒的地方挖下來。挖啊挖﹐不一會就在黑土中看見一個由白色泥土組成的仙女圖案﹗風水先生說這可是絕佳的風水寶地啊。
父親經常外出開會﹐國內的名山大川幾乎都去過﹐也遇到過不少世外高人。一次父親去了個道觀﹐抽了一簽﹐看不懂﹐就請教于一個和尚。和尚看看了父親說﹕“鑽研一生﹐受騙一場。一刀兩斷﹐回頭是岸。”
我們都不懂這句禪語的玄機﹐直到我讀完《九評共產黨》後才恍然大悟。父親一生研究馬列主義﹐不是給共產黨騙了嗎﹖要不跟共產黨一刀兩斷﹐哪有未來的幸福彼岸呢﹖於是我趕緊把《九評》寄給了父親﹐父親讀完後很興奮﹐給母親也看了﹐當時我問他們﹐現在要是叫你加入共產黨﹐您們還入嗎﹖母親說誰還想加入它啊﹐於是我就以我的名義﹐代表父母親退了黨。
幾周後打電話回家聊天﹐父親的態度又有了變化﹐說什麼你們不懂中國的現狀﹐中國的事要慢慢來。後來母親偷偷解釋說﹐前不久國家安全部的人找到學校領導﹐院領導又專門找到父親談話﹐於是父親在電話裡就改變了腔調。
我聽了很難過﹐可惡的魔鬼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威脅逼迫人。後來我對父親說﹕八府巡按的故事說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既然大紀元一再提醒大家﹐不退黨就會跟着共產邪靈一起被消滅﹐為啥不退呢﹖再說﹐共產黨幹了什麼﹐它的未來怎樣﹐您最清楚﹐為什麼還不與之決裂呢﹖只要您心裡否定它﹐神是看得見的人心的﹐我都幫您退黨了﹐您心裡明白就行了。
電話那頭﹐父親用沉默表示了他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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