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平:也談所謂“毛澤東時代的平等傳統”

胡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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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0月12日訊】最近,從互聯網上讀到我的老朋友、香港大學研究員甘陽在北京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學院的一篇講演稿,題目是“新時代的‘通三統’ ──三種傳統的融會與中華文明的復興”。其中講到:“毛澤東時代所形成的傳統,這個傳統的主要特點是強調平等,是一個追求平等和正義的這樣一個傳統。我們 今天可以看得出來,毛澤東時代的平等傳統從90年代中後期以來表現得非常強勢,從90年代中期以來關於毛澤東時代就有很多的討論,九十年代後期以來這個平 等傳統更是非常強勁。 這在十年以前恐怕不大可能會想到,毛澤東時代的平等傳統已經成爲當代中國人生活當中的一個強勢傳統。” 甘陽稱毛時代形成了強調平等的傳統,在我看來是大錯特錯。考慮到甘陽的這個觀點在當前還有一定代表性,故而值得做一番分析批評。

我們知道,關於平等主義有一個著名的悖論,一場大規模的推行平等的政治運動,需不需要領袖呢?一旦有了領袖和群衆的區分,他們之間還能是平等的嗎?起碼在 權力上他們是不平等的。大概沒人會否認,毛時代的最大特點之一就是毛本人享有極大的、不受制約的權力。毛時代的中國,權力的不平等是舉世罕見的。僅此一 端,就是對毛澤東強調平等這種說法的莫大諷刺。

查閱毛澤東的文章講話,凡提到“平等”二字者,幾乎都是批判的是否定的。如今甘陽把毛思想的特點或特點之一之一歸結爲“平等”,我敢說毛澤東本人第一個不同意。

例如在著名的五一六通知中,毛澤東寫道:“在我們開始反擊資產階級倡狂進攻的時候,提綱的作者們卻提出,‘在真理面前人人平等’。這個口號是資產階級的口 號。他們用這個口號保護資產階級,反對無產階級,反對馬克思列寧主義,反對毛澤東思想,根本否認真理的階段性。無產階級同資產階級的鬥爭,馬克思主義的真 理同資產階級以及一切剝削階級的謬論的鬥爭,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根本談不上什麽平等。無產階級對資產階級鬥爭,無產階級對資產階級專 政,無產階級在上層建築其中包括在各個文化領域的專政,無產階級繼續清除資產階級鑽在共產黨內打著紅旗反紅旗的代表人物等等,在這些基本問題上,難道能夠 允許有什麽平等嗎?幾十年以來的老的社會民主黨和十幾年以來的現代修正主義,從來就不允許無產階級同資產階級有什麽平等。他們根本否認幾千年的人類歷史是 階級鬥爭史,根本否認無產階級對資產階級的階級鬥爭,根本否認無產階級對資產階級的革命和對資產階級的專政。相反,他們是資產階級、帝國主義的忠實走狗, 同資產階級、帝國主義一道,堅持資產階級壓迫、剝削無產階級的思想體系和資本主義的社會制度,反對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思想體系和社會主義的社會制度。他們是 一群反共、反人民的反革命分子,他們同我們的鬥爭是你死我活的鬥爭,絲毫談不到什麽平等。因此,我們對他們的鬥爭也只能是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我們對我們 的關係絕對不是什麽平等的關係,而是一個階級壓迫另一個階級的關係,即無產階級對資產階級實行獨裁或專政的關係,而不能是什麽別的關係,例如所謂平等關 系、被剝削階級同剝削階級的和平共處關係、仁義道德關係等等。”毛對平等如此深惡痛絕,你怎麽還能說毛時代給我們留下了一個強有力的平等傳統呢?

關於平等的幾種重要原則,諸如“人人生而平等”,“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真理面前人人平等”,乃至“分數面前人人平等”,這些都是毛澤東堅決否定的。毛 時代最講革命,那麽他是否主張“革命面前人人平等”呢?答案仍然是否定的。在毛時代,有千千萬萬的人想革命,要革命,有的本來還是老革命,結果卻被當局視 爲不革命以致反革命遭到排斥遭到迫害。今天“一小撮”,明天“一小撮”,到頭來成了一大片,再加上他們受株連的親屬。他們不但在政治上得不到平等待遇,而 且在經濟上也得不到平等待遇。

只有在一個問題上,你可以說毛是主張平等的:毛確實主張男女平等。毛說: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男同志做得到的,女同志也做得到。毛還說:“婦女能頂半 邊天。”大體上說,在毛時代,在升學就業等問題上,不存在性別歧視。另外,男女也基本上做到了同工同酬,雖然說在農村,女性的工分常常比男性評得低,但那 主要是出於社會的傳統習慣心理,不是出於政策性的性別歧視。我們知道,對毛時代的男女平等也是有爭議的。有人批評說,毛主張的男女平等實際上是否定男女差 異,不足爲訓。還有人批評說,毛的男女平等的主張主要使用權力強制推行的,所以是拔苗助長。看一看今天中國大陸流行的二奶小蜜,繁榮娼盛,笑貧不笑娼,遠 比港臺爲甚,便足以爲證。限於篇幅,我這裏不準備對這個問題再作進一步分析。我只是說,在性別問題上毛確實提出過許多平等的主張。

不過,現今一批人之所以認爲毛時代是平等的,倒不是指男女兩性的平等,而是指在毛時代,人們的經濟收入相差不大。和今日中國的貧富懸殊,兩極分化相比較,更讓人覺得毛時代很平等。對於這種看法,有必要多說兩句。

第一,毛澤東號召“抓革命促生産”,不贊成搞物質刺激。毛說在延安時代實行的是供給制,沒有物質刺激,大家幹起活來不是也很努力嗎?毛還說八級工資制是資 産階級法權,是應該破除的。但是請注意,毛澤東只提到了八級工資制,卻沒有提到等級森嚴的幹部制度。毛否定的是按照技術高低付與不同報酬的不平等,他沒有 否定按照官階大小給與不同待遇的不平等。其結果只能是造成更徹底的官本位制。毛號召學大寨,大寨工分又叫政治工分,一個人的工分高低,主要取決於你的政治 表現而不是取決於你的生産技能和效率。延安時期實行供給制,外人望文生義,以爲是人人平等,其實卻是象王實味批評的那樣,“衣分五色,食分九等。”同樣是 吃食堂,但有大竈、中竈、小竈的嚴格區分。那時候,一般人連吃肉都很難,可是毛本人卻被保證每天一隻雞。這就使人想起奧維爾的《動物農場》裏的那句口號- -“一切動物都是平等的,但是,有些動物比另一些動物更平等。”

這裏再提一提6.26指示。1965年6月26日,毛澤東發出指示,嚴厲批評衛生部只爲少數人服務,不爲廣大人民服務,是“城市老爺衛生部”。毛提出要把 大量的人力物力放在群衆最需要解決的問題上去,明確指示“把醫療衛生的重點放到農村去”。這應是毛語錄中最具平等色彩的一段話了。可是按照李志綏回憶錄所 講,毛髮出這一指示的最初原因是由於權力鬥爭,是由於劉少奇的病。1964年春夏之交,中央保健局查出劉少奇有肺結核病,毛幸災樂禍,做了一系列與高級領 導的保健工作相關的批示,命中央衛生部撤銷保健局,高級幹部不准有專任醫生,取消保健工作,並諷刺專爲高幹設立的北京醫院“可以改名老爺醫院”。毛本人沒 有絲毫受到撤銷保健局的影響,李志綏仍然擔任毛的私人醫生,只是在起初一段時間李志綏全家搬出了中南海。有一次半夜三更,毛想找李志綏,李此時已搬出中南 海,因此沒找到。第二天毛對李說:“沒有想到,整到我自己頭上了,找你這個人找不到了。”於是李又在中南海的一組辦公室內放了床。文革中,稿費制度被廢 除,但唯有毛澤東的稿費分文不少(還不用交稅)。可見,毛提出的一切貌似平等的主張,都是把自己排除在外的。如果你把它叫作平等,那麽,它不過是暴君之下 的人人平等。這當然不是平等,而是不平等的一種極端形式。

第二,說毛時代很平等,充其量是說在毛時代,在城鎮幹部職工之間,名義工資差別不算大。且不說各級幹部實際上享有多種特權,還有農民呢?在毛時代,農民的 境遇又是怎樣的呢?早在五十年代初期,梁漱溟就批評在毛領導下的新中國,“工農生活有九天九地之別”。“工人在九天之上,農民在九地之下”。問題不在於城 鎮原本就比鄉村富裕,而毛澤東並沒有縮小這種不平等。問題在於毛澤東還嚴重地擴大了這種不平等。更重要的是,毛還把這種不平等固定化制度化,建立起“在三 座大山壓迫下的舊中國”所不曾有過的城鄉戶口二元制,從此,占人口80%的農民成了法定的二等國民。三年“困難時期”,城裏人吃不飽,好歹還定量供應。鄉 下人唯有活活餓死。由於城鄉之間鐵幕森嚴,挨餓的農民不要說不准進城打工,甚至連進城討飯的權利都被剝奪。就憑毛時代對占人口80%以上的農民的政策性歧 視乃至制度性歧視,要說毛澤東留下了一個強勁的平等傳統,那實在是一個太荒誕又太殘忍的國際玩笑。

話說到這裏,本來就可以打住。不過我以爲還可以再深入一層。我甚至可以說,對毛時代的城鄉戶口二元制也能做某種“辯護”。你可以說毛時代並沒有什麽城鄉戶 口二元制。毛時代的戶口制度其實是一元的。因爲計劃經濟要求把人口、把勞動力納入計劃由國家統一管理。因此,未經國家許可,任何人不得自由遷徙。不光是鄉 下人不能隨便進城市落戶,城裏人也同樣不准自由地從甲城遷移至乙城(所以在毛時代會有那麽多夫妻兩地分居)。可見當時的戶口政策對城裏人鄉下人一視同仁, 並無歧視鄉下人的意思。但是這種辯護經不起進一步的反駁。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禁止國人自由遷徙,倒楣的只是那些生長在貧困地區的人。所謂禁止自由遷 徙,其實是單向的,不是雙向的,可見其中暗含著歧視,可見這不是平等而是不平等。北京人上海人要自願去內地小城鎮,城裏人要自願下鄉,政府多半會慨然應 允,提供方便,還要獎勵表彰。小城鎮的人想進入北京上海,鄉下人想進城,那就不行了,不但不批准,還要批判你“資產階級思想”。毛當然知道城鄉生活有九天 九地之別,要不,爲什麽只有城裏人“犯錯誤”被貶下鄉,從沒有鄉下人“犯錯誤”給罰進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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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至於說九十年代以來,部分民衆在提出平等訴求時要打出毛的旗號,其中緣故需另加解釋,那並不證明在毛時代真的有過平等。(人與人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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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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