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式結束後,家人不到天葬場,委託一、兩位好友去現場觀看監督。在屍體離開家門口至村莊的路口這段路程,無論是天葬師、死者親屬,或是其他送葬人員,此時絕不能回頭看,免得亡靈也跟著回頭返家,影響轉世。直系親屬,不管是長輩還是晚輩,均不能去天葬場送葬,一為防止因傷心過度而引起不必要的干擾,再則也避免親人的號啕慟哭影響靈魂的安然離去,因此他們告別遺體的地點,是以家大門外為限,頂多到村莊口為止。天葬時,死者身上不得佩掛任何物品,更不需要任何殉葬品,包括其生前穿過的衣物、佩飾、用具和其他喜愛物,以免留戀分神,致使靈魂難以解脫。人一死,身上所有的裝飾物皆須摘下來,要弄得乾乾淨淨一絲不掛,身外之物一律拿開,好使靈魂無牽無掛地歸去,沒有任何人間的眷戀,早日進入輪迴。
西藏的葬禮中不存在長跪、嚎哭,以及守靈拜遺體的習俗,更不能呼叫亡者的名字,也不准進停屍的房間,總之,一切都要與亡人隔絕。藏人認為靈魂至上,軀體無足輕重,人死靈魂不滅,靈魂是常駐永存的,因此,死亡只不過是可視的形體消失罷了,而不是靈魂的消失。生命的核心是靈魂,所謂死亡只不過是靈魂的載體枯竭了,而靈魂並不會死亡,所以人死後不必哭天嚎地,因為生命還會轉世再生的。人的軀體是完全可以淡薄的,軀體是生命的附屬物,猶如衣物或包裝品,舊了壞了是可以更換的,因此對肉體不可特別看重,所以天葬場的刮割屍體餵鷹的布施行為,當可視為神聖的貢獻行為,而不是一般外地人所誤解的殘忍野蠻的行為。
天葬產生的原因
雪域高原的生與死都是神聖的,那裡雪峰聳立離太陽最近,那裡是江河之源離世界最遠,古老的世界屋脊,有著無窮無盡的難解之謎,謎團的白雲飄蕩在生死莫測的高原之上。天葬,它究竟發生在什麼年代?誰也說不清楚,它是那樣的神奇,藏族為什麼在人死後,要分割屍體進行天葬呢?對我們一般人來說,人死後還要分割屍體是最忌諱的事情,但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經常要遷徒遊走,因此鄉土觀念淡薄,他們到處漂泊,要把親人的屍體固定在某個地方,實難以照顧,因此讓親人回歸大自然,消失在混沌的世界中,是他們樸素的心願,天葬就是實現心願較理想的表達方式。
高寒的氣候,使西藏高原的大部分地區處於長期凍土的狀態,不易挖掘,縱使能埋下,經常性的高寒氣溫,屍體也不易腐爛,更何況他們的宗教認為,把屍體埋在土下,靈魂就從此不能輪迴轉世,因此忌諱土葬,這也是促成西藏實行天葬的原因。藏族人普遍認為,人有今生來世,魂魄不逝,亡者留在世間的只是一副軀殼,把它給了飢餓難耐的鷹吃,既是施捨,也是去向。天鷹吃掉亡者的屍體,在藏族人的心裡,那是純潔的、奉獻的、高尚的布施行為,也是為自己的去向,進行最後積德行善的一種歸天之路,捨身為善,效法佛陀割肉餵虎的精神,是布施理念的最高境界。
在西藏,人們從宗教來看待人生,他們認為人死後,靈魂也就不存在於肉體,那麼軀體也就沒有必要保留,拿屍體來餵鷹,把西藏最龐大的鳥類禿鷹餵飽後,就不會去侵食傷害其他的弱小動物,這種佛教布施的理念,也是促成天葬的另一種原因。禿鷹是天葬的主體,是實施天葬的核心力量,可以說,沒有禿鷹,也就沒有天葬的產生和由來。據說禿鷹在死亡之前,會騰空萬里,拼命往太陽直衝,直到溶化消失為止,不留任何一點痕跡於世間,因此被視為一種神鳥,是神靈的化身,具有奇異無比的神力,亡者藉著牠,把靈魂帶往茫茫寰宇的蒼穹,而進入天堂。
天葬是西藏人最普遍的喪葬方式,藏族人平靜的面對死亡,他們只是把死亡當作新生的過渡而已,是無數輪迴中的一個環扣,因此不必恐懼,也不須驚慌,不像我們外地人那麼害怕。「生死輪迴」是他們面對死亡的自信,並且平靜的用這種其他民族難以接受,難以理解的方式,把自己的屍體餵食禿鷹,死後不佔大地上的任何一塊土地,不做墳墓不立牌位。藏族人死後,家人所做的一切就是讓亡者之靈盡速離開,用各種傳統方法和儀式,引導靈魂投胎轉世,而十分擔心死者的靈魂會因懷念曾經的生活,或對親人的依依不捨而滯留家中,或四處流蕩成為無所依托的游魂,而迷失在中陰之中。所以藏族人死後,親友們更多的是祝福,而不是號啕大哭,是驅趕靈魂早早上路,千萬不要再回頭,更不要留戀生前的一切,生者禁止呼叫死者的名字,避免喚醒他而滯留人間,家人所做的一切,只期許亡魂趕快轉世去吧!至於走到那裡?轉世成什麼?就完全靠自己此世的所作所為了。
最後洛桑說,藏人的天葬看法單一,但包含的現象卻很廣大,意義也很深遠很複雜,很難用一般外地人的觀念來解釋它。反正,明早你即將親臨現場觀看,親自目睹之後,你才能真實體悟天葬的真正意義所在。
出發看天葬的途中心情複雜
想到明早要去看天葬,心情複雜,整晚預想個不停,想到書上所談的天葬情形,也想到數十年前電視所見的瞬間鏡頭,更想到洛桑與喜慶告訴我的天葬狀況,許多有關天葬的種種版本,今晚全都集中在一塊,一次聯想個夠,好讓明天來一一驗證。我無法預知現場觀看時,會害怕到什麼程度,是不是有勇氣看下去。原本對天葬的預測想法,頂多是有些恐怖而已,但昨天聽喜慶給我的描述,什麼靈魂會附身啦,看的人如不夠虔誠,會引發種種惡運,不要讓禿鷹的雙眼與你直接對視,不然邪氣會上身,還舉例他朋友遇到的種種怪現象,要我特別小心,天葬台畢竟是萬千亡魂的所在地,少觸犯禁忌為妙。喜慶這個人老實、善良,不是個講話會誇張的人,聽他這麼說,想到明天就要親臨現場,整個人立即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心裡頭還真的有些害怕起來,當晚還惡夢連連,四點不到就醒來,再也睡不著,只好坐在床沿,起來打開窗戶,一股陰冷的風迎面吹來,也把我床邊的速寫紙吹得飛了起來,好似連接剛才惡夢中的恐怖情節。外面出奇的靜,沒有月亮的夜晚,冷冷清清的天空中,只剩寒星幾顆,偶爾傳來幾聲狗吠,斷斷續續,氣氛更顯幽深。
一人枯坐,倍感孤單。老是看錶,總是怪它走得慢,好不容易,終於捱到五點了,急忙往門廳趕去,誰知,烏漆漆的飯店大廳,一個人影也沒有,只見門廳警衛趴在櫃台睡覺,我在門廳內外走來走去,始終不見洛桑的到來。忽然門口駛進一輛車,我想一定是洛桑來了,趕忙迎上前去,沒想到下來的竟是一個女孩,那女孩一進門廳便拿起櫃台的電話,一通一通撥個不停,原來是導遊催促團員趕早班飛機。沒多久,門廳擠滿了人,個個睡眼惺忪,這批人走了以後,又只剩我一人焦急的東張西望。外面已下起毛毛細雨,當時擔心天氣不好而看不成天葬,後來才曉得,天葬是風雨無阻,不能延期的。正在嘀咕洛桑搞什麼鬼,到現在還沒來的時候,耳邊忽傳來洛桑遠遠的叫聲,我迅速跑了下去,洛桑連聲抱歉,早上發車時,一個零件壞了才會耽誤,我即時問他,天就要亮了,趕去天葬場說不定已經結束了,他說很近,我們馬上趕過去。半路上還彎進一個村莊,載他那位親戚,沒有他的安排,我是看不成天葬的。@(//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