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1月28日訊】大約二十年前,和一個搞食品發酵的同事聊天,得知他認識的一些行家在搞頭髮制醬油的科研方面取得了一些成就。傳統上制醬油是以大豆蛋白髮酵製成,頭髮的主要成分是蛋白質,將其水解成氨基酸制醬油也無不可。這樣可以節省大量大豆原料。當然,頭髮蛋白水解出的各種氨基酸的組成成分肯定與大豆蛋白水解出的各種氨基酸組成成分不一樣,這可能會影響醬油的風味,讓人們的嘴受些委屈。頭髮醬油供人們日常食用,也可能會引發相應的心理和倫理問題。但我們的行家們首先考慮的是科研成果、論文、職稱,對心理和倫理問題,總可以用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的科學觀加以解決。世界是物質的,人是物質的,物質之間互相轉化,頭髮制醬油也是物質轉化,頭髮醬油到肚子裡又進行物質轉化,這是科學,這也是開源節流,很符合毛主席倡導的「節約鬧革命」。
然而,一件偶然的事情使我對頭髮制醬油的衛生性起了疑慮。那天,我在一家理發館理髮。我看到理發員不時地把地上的頭髮收集起來,他們說這些頭髮可以賣給回收部門。「是啊,這些頭髮是蛋白質,可以做成醬油吃。」我心裡自言自語著。忽然,一個不祥的念頭湧了上來:這些收集的頭髮夾雜著地上的塵土,沾著掉在地上的洗髮液、香波、剃鬚液等,時或地上還有唾沫、痰漬,更有些頭髮是染過的,而染色劑的毒性極強,這些亂七八糟的髒物、毒物如果進到嘴裡、身體裡,會是什麼後果?想著想著,我胃口作嘔,渾身起雞皮疙瘩。
回家後,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抓過醬油瓶子反覆端詳打量,看看是否有頭髮成份。但是我馬上意識到這是徒勞的。如果醬油中真有頭髮成分,工廠也不會標出來。標出來會砸了自己的生意,因為老百姓不僅不懂頭髮是蛋白質,而且老百姓很難跨越吃人發這個心理和倫理障礙。僅是這個原因,工廠就不會搞「此地有銀三百兩。」我倒是可以跨越心理和倫理障礙,從科學理論上覺得頭髮醬油可以入口,但是我可不想同時把塵土髒物、洗髮劑、香波、染髮劑之類統統一併入口,我們中國人肚子賤,但也不是垃圾箱吧。
從此,頭髮醬油就成了我的心病。
於是,我發了鐵肩擔道義的氣概,想找行家和科委探討頭髮醬油衛生性的問題。只是靜下來再一思量,這行家裡必有權威,科委的人也是「大拿」,弄不好惹著了他們,以後就別想申請科研經費,也別想過由他們把持的科研鑒定關了。找其他部門探詢也不妥,萬一互相包庇起來,我這個捅婁子的可就是吃不了兜著走了。思來想去,躊躇再三,多年來在黨教育下養成的不當出頭鳥的思維模式佔了上風,還是看看再說吧,也許有別的好事者去捅馬蜂窩。那年代動不動就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我自己還是沉默收斂為好。
至於自家飲食問題,我可有心讓全家告別醬油,但是油鹽醬醋茶中的醬油是日常之必需,告別之舉頗不實際。家庭成員對醬油七嘴八舌。「不至於吧?政府哪能那麼黑心,聽之任之?」「不用醬油怎麼炒菜?」最後,我們一方面降低心理倫理底線;一方面對黨和政府以及工廠抱以良好願望,達成了共識妥協。——也別聲張,咱們炒菜還得用醬油,但「點到為止」。以後,每逢我掌勺炒菜時,用醬油我是慎之又慎,以致「失我醬油香,令我烹飪無顏色」。我有著一種不可告人的自欺自慰和自私的心態:中國人都吃醬油,醬油如果有毒,大家都倒霉,我吃得少,就是倒霉,也比別人少點。
以後多年,我也還是留意有否標明成分含頭髮的醬油,我終於沒找到這樣的醬油。但這沒消除我對醬油的疑慮,因為我對產品成分的說明有「信任危機」。我認為「不說假話辦不成大事」已成了中國社會根深蒂固的座右銘了。
一次買鞋的遭遇更印證了我的看法。我去的是一家全國著名的老字號大型商場,琳琅滿目的運動鞋中,有一種用大招牌赫然標出牛皮製造,購者因其價格出奇的便宜,蜂擁而至。我也湊熱鬧要了一雙,細觀之後,以我豐富的經驗,確定其絕不是牛皮。我質問女售貨員,她卻一口咬定是牛皮。我只好訕笑著暗自告誡自己,別爭論,別當唐吉坷德。否則,砸了她的生意,她得跟我瘋。再說,買鞋的人可能也會嫌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面對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買鞋者,掛羊頭賣狗肉的大招牌、著名大商場的號召力,我不禁長歎:這個國家已經墮落到弄虛作假的深淵裡了,人們陷於其中,悠哉游哉,我何苦自作多情。從此,我放棄了尋找頭髮醬油的企圖,我知道在中國,「名至」和「實歸」是兩回事,大可不必認真。
在大陸多年,因我的專業和食品業沾點邊,瞭解一些裡面的黑幕,知道很多廠家為了開源節流濫用明礬、工業明膠、工業色素、滑石粉、漂白劑乃至敵敵畏等在食品加工過程中。造偽作劣、坑人肚腹、傷人健康的事情層出不窮,有如決堤洪水,四處氾濫。我個人對之所能做的就是「自律」,全家人多吃未加工食品,少吃或不吃加工食品。對於社會上不斷出現的偽劣食品傷人害命的事,我已是見怪不怪了,誰叫咱中國人愛沉默寡言、老成矜持的,這叫「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到了北美之後,因為時間就是金錢,我很少花時間去唐人街,即使去了,對中國各色各樣食品我也保持小心謹慎的態度,可謂心有餘悸,疑慮重重。雖然這兒的中國製造的醬油都標明是黃豆製成,但我仍保持「點到為止」的習慣,所以一瓶醬油總是吃不完。想起來挺慚愧,沒有為祖國賺取外匯的事業「添磚添瓦」。其實,我是中國人,當然喜歡中國食品。在中國,我對豆腐常拒之千里(見《75年做偽劣「賀歲豆腐」記》);在這,我可經常大啖豆腐,因為這種中國食品是本地生產的,我吃著放心;對大陸食品因為吃著不放心,我盡可能敬而遠之。但我不想向周圍同胞發牢騷,抱怨大陸世風日下,假冒偽劣猖獗,我也不想指出中共的統治是造假作劣的總根源。這倒不是因為我怕冒犯中共——中共在大陸說一不二,在北美,它還不能於光天化日之下,想捏誰就捏誰,想修理誰就修理誰。——我倒是怕惹著「不談政治」的同胞和搵飽食就專門愛國的同胞,我怕觸了這些人的逆鱗,又傷和氣又沒趣。人家都挺愛國,一心掂著黨領導中國起飛,一心避談政治,為黨護短,我又何必憤世嫉俗,充當滾滾向前的中國歷史車輪的「絆腳石」。
於是,在北美這個自由天地,我留了不要觸逆鱗的小心眼。我知道有人「要愛國要護短就會有犧牲」,他們願意冒犧牲金錢和健康的風險,為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食品工業提供原始積累,他們大概也願意接受頭髮醬油之類的祖國偽劣產品。反正他們是「兒不嫌母丑,子不揚父惡。」故而,我個人服從他們的集體意願,在結束嘮叨頭髮醬油這個話題上,我借用某個相聲裡的一句名言「我早就知道有問題,我就是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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