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銀波:與普通中國人對話

楊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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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月26日訊】過去的人們,是對生命喪失了信仰﹔現在的人們,是對生活失去了信心。——題記

(一)

楊:像你這樣年輕的廣州人,出來做摩托車司機的不多。
A:做這個相對自由一些,除了怕交警罰款之外,其它的收入基本上穩定,不容易被剝奪。2007年,我們這里的摩托車就要被全部停止了,趁還有兩年時間,把這份職業做好。其實我們這些本地人並不是你們想象的那麼有特權,我們的土地、股權、福利上的收益甚至比你們中原一帶更為復雜。我們的其他本地人,到香港、澳門、海外,費用很高,進香港比進外國還難。

楊:剛才我聽見你和你的同行在聊去香港的體驗。
A:他老婆花了50多萬才進入香港居住。香港和廣東雖然隔得這麼近,但是他們那里的制度相對于我們而言,更讓人民充滿信心。我們這些大陸人,和香港人比起來,弊病非常明顯。他們說話是那樣的禮貌、客氣、虔誠,而我們總是高八度,就怕別人聽不見。我覺得,越是貧窮的地方,人就越狂妄浮躁﹔越是富裕的地方,人就越謙虛踏實。貧窮所導致的問題,不單是生存、物質的緊缺,也是精神、內心的反作用,最容易把人性最惡劣的一面無恥地暴露出來。

楊:聽你講話,不像闖江湖的人。
A:說得對。我是大學本科畢業,做過許多工作,但唯獨沒有自由,只有利益。我在廣州見過你許多次,但今天你是第一次搭我的車,聽別的朋友說,你是個記者,所以跟你說這麼多。

楊:不,我是作家。到廣州有兩年多了,今天去見《南方都市報》的一個專欄作家。
A:馬上我們就要路過南方日報集團報社,那里的《南方都市報》、《南方周末》是我們廣東的驕傲。1996年我就開始訂《南方都市報》了,一直堅持到現在。那些記者、評論員都是一群素質、膽識很高的知識分子,非常貼近我們這些平民。有些很危險的調查采訪,總能讓我看到一股真正的勇氣,這是那些黨報、政府報沒法比的。我希望等你見到你的朋友之後,跟他說,一定要堅持到底,盡量說真話,把話說透,把事實觀察分析得更深入、更全面,讓平民們看到希望。

楊:我為廣東的信息化喝彩,也為你這樣的讀者喝彩。可是我也發現,而今買報的人,第一眼看的不是頭版頭條,而是六合彩信息。
A:那是愚蠢的僥幸心理。地下六合彩,中了大獎要拿到錢很困難,大多數人血本無歸,白白送錢。這個問題如果大面積擴散到北方——尤其是北京——的話,問題就會比廣東這邊的問題更大。最底層的彩民就如同最底層的農民,信息缺乏,孤注一擲,贏的概率小到接近于零。這場風暴將把最底層的血汗錢通通刮走,金融不穩定,底層人民的心理走向絕望,什麼矛盾都可能爆發出來。現在湖南、湖北那一帶,不像我們廣東這樣有太多事可做,他們有了大量的空閒時間去搞六合彩,結果搞到什麼事都不想做,根本無力、也無心去搞什麼國家建設。連那一點點生存的錢都被刮去,這完全就是玩火自焚的賭博,是在玩命。

(二)

楊:這本雜志的主編和總監是你?
B:沒錯。我研究先鋒哲學,做“反音樂”,我要讓我的聲音、文字,刺耳,刺眼,刺你的大腦神經。但不搞破壞,而搞建設,建設就是淘汰。“破壞就是建設”太形式化,只是一種可能,太膚淺,所以我比許多政治批判者走得更先鋒,走得更遠。

楊:如何建設?我洗耳恭聽。
B:你願意聽,我才願意跟你講﹔你越願意聽,我就跟你講得越多。許多人不理解我,他們的頭腦已經被麻醉藥搞得沒有獨立思想了。這種麻醉藥就是專門投你所好的東西,只是享受,沒有激發你的本能。每個人都在觀望別人提供的資源,根本喪失了自己的原創能力,只是一種復制、模仿,永遠走不出他人的陰影。如今最簡單的事情,也是太多人一直在做的事情,那就是提出問題、提出矛盾,但很少有人真正提出解決的辦法。解決,比問題更重要。但是許多人連提出問題都是對他人的重復,更不切實際。你認識的大部分朋友我都知道,而且有許多人和我的關系還不錯,但他們在我這本雜志里面都還不入格。

楊:比如說呢?
B:余杰、摩羅就不入格﹔說思想,都已經是抬舉他們了。他們只是看到問題的表面,沒有深層次地剖析問題的來龍去脈,更沒有自己獨特的解決方法,更少于實踐。其它一些腐朽的學者,只是一種資料的重新排列,你根本找不到他們的智慧,只能看到已經被重復過多次的知識。我剛才聽到你在那些人面前講了一個多小時的話,比如政治、底層社會、文學、電影、電視、報刊等等,我聽了一些,有些講得很實際,有些就是你學來的知識,這完全不夠。我的原則就是不重復那些已經老掉牙的東西,而是什麼都要講創新。

楊:謝謝你送給我這本雜志,以及你個人的搖滾CD。我想請你談幾個樂隊,請你創新。
B:舉三個例子:子曰樂隊、二手玫瑰樂隊、盤古樂隊。子曰有許多北京人地道的智慧語言,能隱晦地表達對政治、社會、文化的思考,相對而言,不能叫老道,而是叫老練。可能是因為吃過太多的苦,閱歷深厚一些,所以在音樂最底下的憤怒和思索很難被發現,隱藏得太深。二手玫瑰是東北那個圈子的,是“二人轉”演繹過來的,沒有北京人那種智慧,而是東北人的文化,流于表面,形式感強一些,掩蓋了內容。就表演而言,只能說比子曰好看,可以有觀眾,有更大的市場,但多了些花招,偏重于娛樂性。盤古是有獨立頭腦的樂隊,破壞性強,很尖銳,但就意義而言只是表達出了一個憤怒的聲音,稱之為憤怒青年或者暴民。我走的,都不是他們已經走過的道路,而是從根本上反對音樂的那種悅耳、好聽、享受,我就是要讓你難受,恨不得欲絕之而後快,然後刺激你的本能,讓你找到自己,做自己的主人。

(三)

楊:老先生,在你這書店里面,余杰的書賣得怎麼樣?
C:都還不錯,每一本出來都有人買。現在《火與冰》、《鐵屋里的吶喊》已經賣完了,只剩下小說《香山草》和兩本寫中日關系的書。他的書,每次拿貨我都要拿三四種。

楊:去年賣得最火的哪些書?
C:我不是按市場行情賣書的人。別的地方,像天河購物中心,那是廣州最大的圖書市場,像你這般年紀的其他年輕人,看的都是些娛樂消費的書,看過就扔了,既沒什麼閱讀價值,也沒什麼收藏價值。你看,就是你身後那些書,郭敬明這種小兒科的垃圾娛樂,賣得就火。我旁邊都是些賣獨立電影、歐美地下搖滾的CD店、VCD店、DVD店,所以我也進了一些搖滾樂方面的雜志和書籍。對,你手上拿的這本是《非音樂》雜志主編彭洪武出的搖滾書籍,一版印了12000多冊,但賣起來就沒有《鳳凰衛視八周年紀念》那麼好賣。

楊:出版界的朋友跟我講得很悲觀,說去年沒有什麼好書,似乎從2004年開始,中國人要讀到好書已經很難。
C:這一點說得很對。去年《往事並不如煙》、《中國農民調查》賣得很火,但是也不在我眼中的好書之列。比如章詒和寫的那本書,因為我就是從那個年代過來的,對這些事情有親身體驗,所以覺得她沒有講得更透徹、更深入。當然這不怪她,要怪就怪那些誤國誤民的出版禁令。其實章伯鈞這個人,我覺得共產黨對他的定性沒有錯,他本身就是右派嘛。從共產黨的發展史來看,它就是這麼回事,有許多血的教訓。它寧願以相對平和的方式對付康同壁,也絕對不會和章伯鈞這種人做朋友。你一旦威脅到它,或者它感覺你可能威脅到它,它就會消滅你、壓制你,這就是活生生的專制政治。

楊:我是做民工調查的,也是一個普通的農民,所以對《中國農民調查》也有很深的感情。
C:話雖這麼說,但也只能講這本書有它存在的價值而已。農民成為問題,不是從今天開始的,自古以來他們就是中國最受排斥和被剝奪得最慘的群體。但是從歷史本身來看,農民自身致命的缺陷也使這個問題不斷擴大。中國是個農業大國、農民大國、農村大國,有什麼樣的人民才有什麼樣的政府﹔我指的缺陷之一就是農民身上根源深厚的宗族主義、家族主義,這才導致專制主義的產生。我不管是農民調查,還是民工調查,他們這些群體值得關注、同情、幫助,但也值得自我反思和自我建設。國家畢竟要走向現代化,也就更講究秩序,農民和民工把農村那套觀念、習慣照搬到城市里面,這就注定了悲劇的發生,也是他們之所以成為弱勢群體的原因之一。

(四)

楊:這一大疊電影DVD我要了,可惜沒有我還想要的另外三部電影:神州傳播協會拍攝的記錄片《十字架在中國》,張元拍攝的記錄片《廣場》,陳為軍拍攝的記錄片《好死不如賴活著》。
D:你一進來我就看得出你是個懂電影的人。如果上個星期你到我店里來,這些電影都能找到。那幫警察到這里來掃蕩,掃了三回,讓我損失了10萬塊錢的成本。所有DVD都被沒收、掰爛,完全不留一點情面。要是那天被你踫到,直接免費撿現成的,倒是很容易。

楊:可是我也沒發現有什麼反動電影啊。《天安門》、《紅色角落》進不進?
D:那種不敢進。不過我這里的電影過去的確非常豐富,大多都是大陸傳媒或網站已經公開報導過的。像你手上這些電影,曾經在許多電影展覽會和評獎活動上得過獎或入過圍的,是良知和正義的呼聲,但到了這幫鳥人面前就有了問題。他們講,這是盜版,可是把盜版和正版做個對比,你一點問題都發現不出來,只能說封面、包裝這些小問題。他們忌諱的,還有壓縮牒。像你手里的《卓別林經典電影回顧》,4個碟就是10多部電影﹔《張藝謀電影作品珍藏集》,4個碟就是16部電影﹔《西游記》,5個碟就是41集。可是總共才多少錢呢,平常賣,13個碟,130塊錢。要換成是正版的話,這麼多影碟,起碼400塊錢。

楊:普通平民賣不起正版。
D:這只是個傳統問題,已經不值得我們浪費時間去討論了。有些西方地下電影,比主流強很多,像《低俗小說》、《落水狗》,堪稱真正的藝術,比《指環王》這樣的威權色彩的電影有更深的藝術造詣,但是這樣的電影要進入中國,除了少部分人接觸到的網絡之外,就只有靠什麼呢?靠走私,靠重新錄制發行。中國需要多元化的聲音,但是在廣州這樣號稱多元化的城市里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北京那套政治高壓的手段,不允許中國人有不同的意識形態和觀念,這是極其短視的行為。香港地下電影是怎麼發行的?美國地下電影怎麼發行的?為什麼我們中國什麼時候都要跟人家學,並且學了之後還會被打壓?我想每個普通的中國人都知道原因,誰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楊:這里也有限制級別的電影,剛才我翻遍了你整個店。
D:嚴格地說,這是扭曲的中國市場導致的結果。中國人太壓抑,性壓抑也是其中一種。我看過一本研究性心理的書,里面講“性饑渴的人,有暴力傾向”,所以也進一些不是垃圾的優秀情色電影,絕不進色情電影。鬼、尸解、人皮這樣的電影,我對它毫無興趣,也絕不進。我的進碟方向,就是參考一些我還算敬佩的影評家看中的電影,從網絡、書報、雜志上尋找要進的電影。盡管這樣,我可能仍然會再次遭遇沒收、掰爛,我感到很痛苦——哎,這個中國新年真他媽的沒法過!哦,我老婆帶新碟來了,我幫你找找。(過了幾分鐘)對不起,還是沒有。《教父》要不要?

楊:第二部我家里有,我要第一部、第三部、第四部(制作花絮)。感謝你讓貧窮的中國人看到優秀的電影。
D:不用客氣,我收你最便宜價,全部DVD,四折。

(五)

楊:你們樂隊做什麼音樂?
E:不值一提。現在真正做音樂的中國樂隊幾乎絕跡,我也是其中之一﹔準確地說,我只是一個商人。來,為這個沒有真正音樂的中國干杯。

楊:那麼,我以茶代酒算了。因為我認為,音樂和商業可以並駕齊驅。有更多的經濟和市場,也仍然可以做出真正的音樂,並且可以為更多人做事,拒絕小圈子式的眼界和影響力。
E:(喝酒)話是不錯。可是沒有錢,我發現一切事情都做不了,更無法行動。我是地道的北京人,曾經看到過無數抱著音樂理想的樂隊來到北京尋找他們的夢,以為到了北京就能演出,就能出專輯,就能有影響力,可是到底有多少人實現了這個理想呢?有的只是抱怨,是一種徹底失敗之後的抱怨。原本想搞音樂,結果反被音樂搞了。你只是一個作家,你沒有經歷過那種與自己的音樂理想有著天壤之別的現實,所以你無法了解這當中失敗者的反思,以及成功者的可恥。

楊:你這番話,剖肝礪膽。但是改弦易轍,終究不能放棄的是對理想的信心,音樂亦是如此。更不能因為某個方面的初次失敗,就斷然否定了自己身外的,世人最優秀和最需要的一切東西。
E:我從朋友那里知道你的過去,你有這些話在我意料之中。生活是需要勇氣的,尤其是在中國。我是社會邊緣者,被排斥在主流之外,這個社會既定的秩序不是來適應我的理想,而是我來適應這個秩序。你做的都是一些腳踏實地的事情,而我們只能說想多賺一點錢,更多的目的是為自己考慮。我親身經歷了太多的生活悲劇,比如所謂朋友之間的缺信乏義,他們的欺騙、狡詐,這些經歷使我完全沒有勇氣抱著一種為社會服務的心態去做事。成長就是這樣,把美好的東西看成丑惡,把偉大的東西看成低賤,這就是我的生存哲學。

楊:然而你喪失了生活的激情,自我毀滅了青春。
E:是的,我也曾如此悲傷過。不瞞你說,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與另外一個人講些內心真正想說的話,說了等于白說。不如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走自己的路,這條路根本沒有盡頭,我也看不到我的未來。而且你已經發現,我連游戲人生的勇氣都沒有,只是一個在大街上隨處可見的,再也熟悉不過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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