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雷:高考之痛 教育之病 民族之災

王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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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8月18日訊】一、何謂“高考之痛”?

《揚子晚報》報道:高考成績公佈後,南京又一次落在兄弟城市後面;在前兩天的志願填報現場,平時不錯的考生看著到手的成績,和家長們一起黯然落淚。今年一個明顯的事實擺在面前:在考生人數增加的情況下,本科達線的考生下降到4700人,比去年反而減少600人。幾乎集中了省內最好教育資源的南京,面對“高考之痛”再次降臨,連日來,很多人都在反思。

原來,“高考之痛”就是高考成績不好,從而領導痛失面子,學校痛失生源,學生痛失機會!

對教育部門和學校領導來說,高考成績就是政績,就是權力合法性的來源,就是職位升降的砝碼;對於學校來說,高考成績就是聲譽,聲譽就是生源,生源就是財源。對於學生及其家庭來說,高考成績就是大學的門檻和以後就業的保障,就是全家的希望和孩子的一生……高考成績不佳,能不痛乎?

然而,我們知道高考是選拔性考試,它必然要根據分數高低淘汰一部分人,分數永遠有高中低,這正是作爲選拔性考試的高考所追求的,也就是說,每年高考總要有一部分地區,一部分學校和一部分學生面對“高考之痛”!現在問題是,誰也不願意讓它降臨到自己頭上。阿彌佗佛,讓它降臨到兄弟城市吧,阿彌佗佛,讓它降臨到兄弟學校吧,阿彌佗佛,讓它降臨到兄弟班級吧,阿彌佗佛,讓它降臨到我親愛的同學身上吧。

我想到,高考之前“直播南京”節目播出的一條電視新聞,說是這段時間南京各大寺廟香火鼎盛,善男信女絡繹不絕,其中大多是考生和他們的家長。當我從電視畫面中看到一群群中年男女把香火高高舉過頭頂,一臉虔誠,轟然倒地,磕頭如倒蒜的情景時,我的視線模糊了,我感到揪心的疼痛,而這種疼痛在高考過後又不期然而然的降臨到南京這座文化歷史名城的頭上。

爲什麽?怎麽會這樣?

二、“素質教育”惹的禍?

“素質教育”?說實話,我現在都不好意思提到這個詞,它已經完全被糟蹋了!校長和教師一方面比誰都清楚,誰搞素質教育誰倒楣,另一方面,誰又都可以說自己搞的是素質教育,在對付各種檢查評比時,在爲自己辯護時,在往自己臉上貼金時,在得了好處又賣乖時,在做著婊子還想立牌坊時。下面我們來聽聽何永康教授是如何理解“素質”的:

“就高校招生來說,最好的辦法便是高考:1、5門課的“總分”,可以看出一個學生的基礎知識水準;2、艱辛而漫長的備考,可以顯示一個學生的心理承受能力和心靈韌性;3、臨場答卷,可以監測一個學生的快速應對能力,有無“山”的沈穩和“水”的靈動;4、作文的高下,更是考生人生經驗、思想感悟、文化修養、知識底蘊、表達能力、表述能力、想象能力、思辨能力、詩情和靈感、專注和開拓、借鑒和創造等等的綜合顯示,故分值最高(60分),故科舉時代一篇華章鳴金榜……”

這個“素質”的確夠全面、夠綜合的,又是基礎知識水準,又是心理承受能力、快速反映能力和心靈韌性,還有思想、修養、想象、思辯、詩情、靈感、專注、開拓、創造等等。我看美國西點軍校可以關門了,要訓練特種兵只要到我們這兒來讀三年高中。事實上,確實有人把我們的應試訓練成爲“魔鬼訓練”,但我弄不懂,我們要這麽多“魔鬼”幹什麽?

究竟什麽是素質教育?儘管何永康教授感慨道:“人啊人,你是世界上最複雜的存在,有時連自己都不知道姓甚名誰,是‘何等人物’!”意思是說,誰也不要自稱懂得“素質教育”,(而他卻可以從應試訓練中挖出那麽一大堆素質來!)但我還是要說說我對素質教育的理解。

素質教育是與應試教育相對而言的,簡單地講,應試教育是工具的教育,是技術主義的教育,是非人的教育,素質教育則是人本主義的教育,是人的教育,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教育理念和模式,它們的教育目標、教育原則、教育思路、教育內容、教育方式等等都完全不同或不完全相同。教育是爲了實現人的提升;基礎教育的目的是培養人,是全面提高人的基本素質。既然是對人的教育,就必須建立在充分理解人和尊重人的基礎上,理解青少年的身心特點,尊重他們的各種需求和個性,最大限度地爲他們提供自主發展的時間和空間。愛護他們的每一次進步,寬容他們的每一次錯誤,尊重他們的每一個想法。

一句話,素質教育就是把學生當人看!相對於這個標準,可以說,在現今的中國沒有一個學校是搞素質教育的,在這個意義上我倒是同意何永康教授的看法:“所以,任何一個學校在談論‘高考之痛’時,都不要自稱‘素質教育’搞得如何如何美妙。”我以前寫過一篇文章,題目是“中國沒有教育”,也是從這個意義上說的。

三、名校的日子不好過?

南京的一些名校不服氣:我們確實沒有像一些縣中那樣搞加班加點和題海戰術!

首先,“加班加點”本身沒有錯。科研人員有時爲了完成一個攻關專案,特別是到了關節點上,他們也會興致勃勃地加班加點;工人爲了突擊完成一項生産指標,也會無怨無悔地加班加點;農民爲了搶收搶種更是義無返顧地加班加點。因爲他們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怎麽幹和爲什麽要幹,所以,儘管苦,但他不覺得;儘管累,但他覺得值!有時,我得到一本好書,我會廢寢忘食,你想不讓我加班加點也不行,我喜歡,我願意,你有什麽辦法!這時,我是自由的!除非我老婆逼著我睡覺,而這時,我又是自願放棄我的自由的!但爲了考職稱而加班加點的背英語單詞,我就煩,我感到我是被奴役和愚弄!你逼著我加班加點我也不幹:媽媽的(借用阿Q的話),這勞什子(借用賈寶玉的話)我不要了!

所以,加班加點不等於應試教育,不加班加點也不等於素質教育。只要背離了人的成長規律,剝奪了人的自由和尊嚴,無視青少年的身心特點和個性發展的需要,把國家意志、長官意志、師長意志和家長意志粗暴地或巧妙地強加到學生頭上,無論你多上課還是少上課,多佈置作業或少佈置作業,安排學生活動還是不安排活動,給多給少或不給學生自由支配的時間,都不能算是真正的教育,至於你把它叫做“應試教育”、“素質教育”或“應試素質教育”什麽的,那是你的事。

名校的尷尬在於,它不好意思搞“加班加點”和“題海戰術”,而在現行高考模式下,非如此又無法消除“高考之痛”。它不屑于別人的高升學率,但在所謂“縣中”的應試教育群雄競逐、四面楚歌的形勢下,在家長的不滿和生源危機的壓力下,本來就沒什麽明確的辦學理念和堅定的教育信念,原先的文化積澱和傳統底蘊在庸俗、淺薄、勢利、醜陋的世風侵襲下所剩無幾,名校的日子實在不好過。

話要說回來,憑什麽名校就要過好日子?何謂名校?就是憑藉先輩們創下的名聲來跟其他學校搶生源嗎?現在搶得不那麽順手了,就酸溜溜地說人家搞應試,你不是搞素質教育嗎?怎麽又興師動衆地跑到人家那兒考察學習,想偷偷地學人家一手兩手,但又不好意思明目張膽,於是拐彎抹角說要狠抓教學質量。是啊,幹什麽活都有個質量問題,說抓質量總名正言順了吧。什麽質量!說到底,沒有質,只有量,就是數量,就是名牌大學的錄取人數和本科錄取人數還有本科達線率。

依我看,名校應該在本地區所有普通學校錄取結束以後,把剩下的學生全部吸收過來,通過卓有成效的教育教學,讓他們健康健全的成長,使他們的精神、人格和學識都得到應有的發展。這才是名校應有的風範!

四、“高考之痛”源於“教育之病”

按照何永康教授的說法,中國人口衆多,高考必然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而高考又是目前甚爲珍貴的一方“淨土”,應當維護和堅守!他還說,我國目前高考取“總分制”劃分數線,並不是“分數至上”,因爲他在教學中發現,“600多分的學生就是強于500多分的,400多分的就是強於300多分的”。但何教授不應該不知道,高考可不是100分一個等級,而常常是1分就能決定一個人的命運,400多分到500多分裏面不止兩個人,恐怕有數十萬人吧。但何教授不敢說“601分的學生就是強于600分的,600分的學生就是強于599分的,599分的學生就是強于598分的”,看來,他的勇氣還是有限度的。且不去管何教授“總是樂觀而浪漫地推想:待到今天這些憑‘總分’考入大學的孩子長成後,中國的科技、文化將會是何等輝煌啊”,我要說的是,“高考之痛”真的是必要的嗎?這種類似黑社會搶碼頭式的火拼真的“應當維護和堅守”嗎?基礎教育這樣搞法世界上還可以找到第二個國家嗎?這還算是教育嗎?

現在,我們似乎認識到了教育的落後才是真正的落後。事實上,近半個世紀以來,教育改革的浪潮席捲全球,各國的政治家們無不把教育作爲參與全球競爭的戰略制高點,小布什政府一上臺就提出了他的教育改革規劃,宣稱要讓每一個美國孩子都得到最好的教育。我國的教育改革也在不斷推進,特別是近幾年,可以說是轟轟烈烈:高考改革、招生改革、課程改革、並軌、擴招、減負、素質教育、創新能力、現代教育手段、示範高中評估等等等等,令人眼花繚亂。然而,我們透過表面的繁榮和熱鬧,看到的是什麽呢?傳統的教育體制紋絲未動,陳舊的教育思想堅如磐石,高考招生改革沒有實質性突破,學生的負擔越減越重,素質教育始終流於口號,現在更是淪爲擋箭牌和遮羞布,應試教育則如烈火噴油,鮮花著錦,摧枯拉朽,高歌猛進……

當前的教育改革帶有較大的盲目性和隨意性,是嚴酷的國際競爭形勢讓我們亂了方寸嗎?我們是不是發現連印度的萬人大學生比例都遠遠超過我們,就心急火燎了?當我們看到有13億人口的中國半個世紀來居然沒有出現一個世界頂尖級的科技人才,就坐立不安了?於是,招生指標一擴再擴,像辦工廠那樣辦教育,像搞活經濟那樣刺激教育消費,甚至走産業化道路。其實,少幾個大學生並沒有什麽,成千上萬的人不能接受完全的基礎教育,才是可怕的事情,而基礎教育又搞成這樣一種輕狂浮躁、急功近利的局面,才是這個民族的悲哀。其實,頂尖級人才如愛因斯坦者是全世界人民的驕傲,他們取得的成就也是人類共同的財富,而一個國家的建設最終還是依靠這個國家的人民。不致力於提高全體國民的素質,而是企圖以犧牲這個素質來培養世界級精英,其動機是可憐的,其思路是荒唐的,其結果是淒慘的,正像我們現在已經看到的。

教育有病,人知否?

五、“教育之病”與“民族之災”

“高考之痛”源於“教育之病”,而“教育之病”實乃民族文化之病!

我們的文化是從來不把人當人看的,當然也就從來不懂得尊重人,有人說我們不是有尊老愛幼之類的傳統嗎?但這兒的“尊”也好,“愛”也好,都不是指向個體的人本身,不是指向那個個體的獨立人格,而是指向他的身份、地位、社會或倫理關係等等。中國人認爲,“人”是只有在社會關係中才能體現的,他是所有社會角色的總和,如果將這些社會關係都抽空了,“人”就被蒸發掉了。“因此,中國人不傾向于認爲在一些具體的人際關係背後,還有一個抽象的‘人格’。這種傾向很可能與中國文化中不存在西方式的個體靈魂觀念有關。”(孫隆基《中國文化的深層結構》)

《紅樓夢》第33回寫到一起驚心動魄的家庭暴力事件。我們知道賈政和寶玉這一對父子矛盾其實質是兩種人生觀和價值觀之間的衝突,也就是選擇什麽人生道路的問題。對於賈政來說,效忠朝廷、建功立業、孝順父母、光宗耀祖,這一切都是天經地義、不容懷疑和否定的。不走這條路,就是不忠不孝,大逆不道,發展下去就是殺父弑君,天誅地滅。這就是賈政爲何如此氣急敗壞甚至要置寶玉於死地的原因。

我們看到,賈政在教訓兒子時的確是動了真情的,他確實是憂心如焚、恨鐵不成鋼啊,中國的父親們大概對此都有過切膚椎心之感吧。作爲父親,他不能容忍兒子走上“邪路”,他教訓兒子究竟有沒有錯呢?如果賈政沒有錯,那就是寶玉錯了?寶玉錯了嗎?他只是不願意走貴族家庭爲他安排的那一條人生道路,他要過自己的生活,這有什麽錯呢?那究竟是誰錯了?我的理解是社會,是他們所生活的那個社會錯了,那個社會的一整套價值觀念和倫理道德錯了。

錯在哪里?錯在違背人性。這個違背人性的制度和道德爲什麽能夠持續數千年?這跟專制制度的本性有關。專制制度是一種極其醜惡的制度,它不遺餘力地摧毀人的人格尊嚴和自由本性,把人改造成非人,在這個過程中,統治者自身也成了非人。專制制度造就了專制人格,這種可怕的人格表現在專制制度下的所有人身上,也就是說它讓所有人都有機會專制一下,父親對兒子、丈夫對妻子、婆婆對媳婦,阿Q對小尼姑等等,不管你的地位多低下,不管你受到怎樣的剝奪和奴役,你總可以等到那一天和找到那樣的人可以讓你來剝奪和奴役一番。更要命的是大家似乎都覺得這一切是理所當然和天經地義的,所以專制制度是最大限度地調動了人性中惡的因素,大家都掙扎在人性之惡的泥潭中,互相傷害,結果全變成精神麻木、人格扭曲的非人。

而這種傷害常常以所謂“負責”和“愛”的名義而理直氣壯地進行著!

人有病,天知否?

當西方人在19世紀宣稱上帝死了的時候,我們的孔子已經早2000年就殺死了上帝,後來,到宋明時候,我們的先哲又把人給殺死了。

把人救出來,這本是教育的任務,而我們現在的教育正在做著相反的事情:似乎擔心人還死得不徹底,要繼續砍殺。

這才是“高考之痛”的實質,它揭櫫了“教育之病”、“文化之病”和“社會之病”,向天地良心訴說著一個民族的苦難和不幸……

──轉自《新世紀》(//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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