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行川西 屐履四姑娘

林渡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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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一早起來,風清雲淡,大家頓時喜洋洋起來了。早餐頗為豐盛,稀粥、白水蛋、素炒捲心菜、泡菜、饅頭、花卷等,那稀粥最為可口了,綿綿的熨人心肺。人多了不免有點拖拉,等到終於向雙橋溝進軍的時候,已是7:30,比預計的晚了半個小時。

四姑娘山目前已開發了三條溝,海子溝,雙橋溝和長坪溝。也是大部分遊人主要遊覽的地方。

因時間關係我們乘車遊覽雙橋溝,門票40元,車票卻要60元。可是沒辦法,私人的車不讓進入景區的。如果有可能,我會用雙腳丈量美麗的大地之母,儘量不行車,不騎馬。據說雙橋溝是四姑娘山最美麗的所在,可是因為行車走馬觀之,不能真正體會到自然細微處的美和感動。然而你還是可以真切感受到那份秋意無邊,美自風華的淡泊。

水泥路蜿蜒前行,伴著一路的溪流載歌載舞,那水碧綠如溫潤老玉,發著幽幽的綠光,看看天,天藍藍,那藍的顏料並未掉落在水裏。而岸邊的山也開始變幻出五色斑斕的秋之彩,淡綠、青黃、金黃、棕黃、酒紅、楓紅……你很奇怪那水不被染成童話的色彩,風吹過,盪起輕輕的漣漪。

觸目所及都是高山闊葉林,松茸、高山楊柳、白楊等,植被豐富多樣比雲南更勝一籌。白楊林帶長10km,人稱「十裏白楊」,每當空穀來風,簌簌蕭歌。不禁讓人心生哀思。

楊柳橋,陰陽谷,白楊林帶,日月寶鏡山,五色山、望月峰、舍心岩、色情穀……這些充滿靈異的名字仿佛都是金庸老先生筆下的世外仙境。陰陽穀因地勢和光線的原因,太陽只能照射的山頂,故山頂陽光明媚,谷底陰氣襲人,陰陽氣氛極為濃厚,故名「陰陽穀」。
 
攆魚壩,人參果坪,沙棘林,尖山子,九架海等等奇景異態層出不窮,讓人目不暇接,可恨我們急於趕路,直奔終點再返回略為品味,只能望著美色遺恨而過。突然右 前方一個山峰凸現再眼前,雲霧繚繞著,只露出如雛雞小嘴的一個山尖,向上昂著,等待母親的餵食。這就是形態逼真的鷹喙岩,可是我怎麼看著像嗷嗷待哺的雛雞的小啄?

日月寶鏡是四姑娘的照妖鏡,寶鏡一顯靈,什麼妖魔鬼怪頓時原形必現,她與五色山相鄰。可惜山上雲霧太多,我們路過時,她害羞的躲在雲紗後面,只是隱約可見她高聳峻拔的身軀。還好有導遊的惟妙惟肖的描述,彌補了不少遺憾。這個導遊是藏族小夥子,風趣、熱情,也很帥氣。

五色山乃雙橋溝的一大絕景。它那巨大的山體是由赤、黃、青、藍、白五色半圓彩弧岩層組成,一圈套一圈,規則的排列這,由內到外約三十層。每當天空中升起淡紫的霧靄,金色的陽光寸寸移到岩石上時,便隱隱反射出五道淡淡的光暈,與那山後的雲霞渾然天成,美不勝收。我們經過的時候,厚厚的雲層蒙住了她絕世的風華……

一路美景,讓人不覺困憊,轉眼間,目的地就到了。這是一個很空闊的所在,眼前方是雄偉峻峭的山峰,刀削般直插雲霄。山頂的積雪在明媚 的陽光下閃光。右邊的叢林是一個絕佳的觀賞雪山的地方。透過古柏暗綠的枝條望去,灰藍色的山峰雲霧升騰,因樹蔭的緣故,呈現一種靜謐的美。用鏡頭把她拉近 再拉近,她就突然屹立在你眼前,那麼沉穩、安詳,讓你頓覺心平氣和,神清氣爽,憂煩滌蕩盡矣。

這一帶途經牛棚子、草坪河和長河灘等諸多景點,有時不知那是啥,車子就呼嘯而過了。說實話很多景點我都看不出所以然,我只是由著那顆放飛的心,心之所至,情之所發。其實很多景點的名稱和特點都是人為賦予的。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用你自己的眼睛和心去好好的品味其中的奧秘,體會到一種獨特的美妙和與眾不同,那份心中暗自的狂喜又有誰能夠分享呢?

返回時,我們在沙棘林下車,這一帶河谷狹長,粗壯的沙棘樹幹,或遒勁橫斜、或盤曲交錯,濃密的華蓋遮住了高原豔麗的陽光。我獨愛她,愛她那頑強的生命裏,不屈的精神,還有那奇怪的蒼勁之美。

雙橋溝被譽為四姑娘山最美的溝,自有她迷人的魅力。然我們不過淺嚐其滋味,不能深品她那濃郁深厚的幽美。另外旅遊設施的完善和交通的便利,使她的魅力無形中打了許多折扣,少了幾分不食煙火的靈氣。這正是長坪溝讓我心儀、魂牽夢縈的緣故。

中午回到”明珠山莊”吃了午膳,略微修整就出發了。因計畫在長坪溝過夜,欣賞夕陽沉落,日照金山的動人一刻。想想我們這麼一大隊人馬,除了換洗衣物、旅途基本用品、飲料、乾糧,還要加上帳篷、睡袋、爐頭、鍋碗等行頭,幾乎每個人除了一個大大的登山包外還有零碎的小包。雇用了五匹馬來馱,320/兩天,後來才知道有匹馬沒有負載,然而還是一樣的給錢。

開始一段全是人工木質棧道,走在上面微微搖晃,如同那顆快樂跳躍的心。我們大家都是好樣的,除了巨大的登山包騎上了馬,所有人都徒步。這兒幾乎不能通車,人走驛路,而馬走馬道。歷經滄桑的翠柏青松蔥郁茂密,陽光被樹葉扯成絲縷的碎片,灑在林間的空地 上。飛瀑流泉奔騰歡躍,不息的兀自歌舞。隱隱可見古代驛路在茫茫林海裏穿梭延伸。

我們還是來得太早了點,就像去年秋天我們在雲南,秋來了,卻還沒完全吹過每一寸土地。山林開始發黃、變紅了,沉積出收穫的金、紅、黃,可是綠戀戀不捨她的青春的衣裳,秋意就顯得不足,有點遺憾。

捷信是個精幹結實的男孩,因初次見面,得知他的三腳架為「捷信」品牌,值3000多元,讓我們驚歎不已,便以此稱呼他。別看他瘦瘦的,扛著腳架卻是健步如飛。我想瘦的人走得都比較省力、快速吧。一陣風吹來,就可以把他帶到好遠好遠的地方。別看捷信不愛言語,卻具備了一個色驢的典型特徵,早早的趕到目的地,開始瘋狂拍照,等大夥兒悠悠到來,他卻開始向下一個目標行進了。隊長夸父也是一個發燒色驢,不過因他要照顧全隊的隊員,保證任一隊員不掉隊,所以總是行在最後,耽誤了許多絕佳的拍照時間。他似乎是個天生的領隊人才,隱忍、熱心、吃苦耐勞、不拘小節,具有豐富的登山和領隊經驗,而且還是搞笑高手,讓我們的旅途時時充滿歡聲笑語。在這一點上我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

沉迷中來到一處頗為空曠的所在,河流在此膨脹開來,彙成一汪海子,形容枯槁的樹木疏疏朗朗的站滿了岸邊,斜斜的刺向藍天。我想起了胡楊,都是那樣死而不倒,讓人對生命油然升起一種敬畏和感佩。


這一路奇花異草,高原草甸,雪水匯流成的溪水清冽之極,隨處可見星羅棋佈的海子像四姑娘的眼,深情地閃著寧靜的光芒。森林裏顏色各異,許多不知名的樹木花草,默默的吐露著芬芳。穿過一處叢林,腳下被一株橫臥的枯木攔住了去路,我卻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了。只見一排的樹連成樹簾,淡黃綠色的枝條鮮嫩極了,如串串蘆葦花輕輕的飄動,整個樹簾似乎籠罩在一片霧靄之間,溫柔之極,觸動著心底那根敏感的弦。在小徑的另一邊,一棵紅楓如血般殷紅,襯著霧般的樹簾真是美輪美奐極了。

路過一個地方,溪流在這兒變寬變急,溪中的怪石,枯木,對岸的矮叢林奼紫嫣紅,一隻小馬駒寂寞的站在樹下,光滑的棕色皮毛看起來那麼舒服,大眼睛裏流露著與生俱來的憂傷。

長坪溝因為交通的不便,開發的晚,不像雙橋溝那樣有許多美麗的名字和傳說。大部分遊人不會走的很深入,因為要麼騎馬,要麼徒步,還是比較艱苦的。溝內大都是泥沼和石子路,我們運氣好極了,遇上了豔陽天,免去了許多無法想像的艱難。但即使是這種天氣,深山中許多地方依然泥淋,因為長年馬糞的堆積,使得驛道變得 黝黑稀爛,深深淺淺都是馬蹄的印子。走著走著,腳下的溪流就截住了你的去路,有時需要淌水而過,有時踩著水中的石塊或浮枝而過,都有一定的危險性,一雙優秀的防水鞋就顯得非常重要了。

傍晚,漸感身體不支,而距今晚露營的目的地──木騾子還有1個多小時的路程。雖然長坪溝地勢平緩,但畢竟是在海拔3000多米的高原上徒步,再加上昨日坐車辛勞,夜晚沒有休息好,隊裏大部分人都感到氣喘,體力不支。特別是大少爺阿巍,別看他長得人高馬大,真是空生一副好皮囊,是隊裏體質最差的一個。後來他騎馬走了一程,快到木騾子時,馬無法前行,只好下來慢慢走。

可憐的Lily居然不穿襪子,腳起了好多大水泡,走一步歇一下。兩個大老闆龍哥、飛哥典著肚子,面色發青坐在路邊的老樹幹上休息,看來比我慘多了。阿魏的女友詩詩看上去弱不禁風,卻堅強得很,她嘴唇發青(昨晚剛到日隆鎮時就有輕微的高原反應),站在阿魏面前,手捏根黃瓜,一口一口的喂他。他閉著眼不知是在享受這美妙的溫馨時刻,還是實在累得睜不開眼睛?

不動聲色的小陳體能真的不錯,看他就是很會享受生活的人,他總是把「我屬於到此一遊的人」掛在嘴上,旅途中讓我們幫他「到此一遊」了許多精彩時刻。

爬過那個搭在矮牆柵欄上的木梯子,再走不遠就來到我們今夜露營的地方了。先行到達的人已在前面的叢林邊紮好了帳篷。一大片草坡延伸到溪邊,兩邊彩色的山巒在夕陽的餘暉下顯得格外的嫵媚。我一下就坐在地上,正好看到夕陽照到了四姑娘山清麗的容顏上,天佑我!正好趕上了「日照金山」 (大約是6:40左右吧)。積雪很少,不過在額頭和腦勺上薄薄的覆了一層,雲彩也識趣的散去,不過淡淡的漂浮在尖峰。光線越來越豔麗了,慢慢的籠罩了整個峰頂,那片金喲,仿佛流金滑過,攝人心魄。而對面的婆繆山尖尖的峰頂如同金字塔直指蒼穹。此尖頂山峰為典型的冰川切削而成的地貌,氣勢恢弘。又是與四姑娘山完全不相類的美。

太累了,頭疼欲裂。和他搭好帳篷,累極的他躺下休息了一會。我去幫夸父升爐子燒熱水,提著一個小鋁鍋來到溪邊。太陽已經落山了,天色突然暗極了,溪水冰徹凍骨。捧著水朝火光走去,感覺自己馬上就要倒下,那一刻極度思念家裏溫暖的大床。

那一夜,大夥兒累的夠嗆,匆匆煮了些速食麵等熱乎的東西暖和身子,就進帳篷休息了。無暇欣賞深山中的夜色。阿魏已是不省人事,全由著別人擺弄。我躲在厚實的睡袋裏,迷糊中聽著外面寥落的人聲,隱約的燈光、火光透進帳篷。想這就是我一直以來渴慕的深山老林裏的露營,我的心卻哀哀的不知該如何解釋。他在外面忙碌著,我一點胃口都沒有,見到食物就反胃。後來才知道那也是高原反應。夸父的那杯熱咖啡讓我舒服了不少。半夜醒來,帳篷裏全是水滴(我們的帳篷是單層的,太簡陋了,實在不適合在這種地方露營),還好睡袋厚實,兩個人也不覺得冷。頭也不疼了。他也醒來,就那樣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淅瀝的雨聲敲得夜晚空寂異常,今昔是何昔?人在偏遠的異域,我常發生時空的錯位,不知自己躺在那兒,塵世的一切是那樣的縹緲而空。

一早被外面的聲音吵醒,這個懶蟲倒是一骨碌爬起,要去拍日出,可惜天公不作美。雲霧太多,天灰濛濛的讓你無可奈何。濕潤的空氣中漂浮著歡快的人聲,財務總監沈小姐和嬌嬌女翠翠騎馬長聲大笑。阿魏也活過來了!嘻嘻,真開心,昨夜的一切陰翳已經煙消雲散了。

吃過早飯鬧了一陣又向更前的雞冠石出發。越深處越是風情萬種。這段路也是最難走的。宿營地前面就是一片沼澤,我貪近不留神一隻腳陷了進去,還好身輕敏捷及時跳了出來,並無大礙。那個歌手蕭山(他是福建的本土歌手)體魄比阿魏更是魁梧了許多,腳陷了進去,許是在思索該拔哪只腳的緣故,猶豫了好幾秒,不想越陷越深,可憐臭稀泥沾滿了鞋和褲管。

沼澤地裏有許多細小的樹枝,該是前人鋪來墊路的,有時路在溪邊的石子縫裏隱現,有時又躲到密密的叢林裏,讓我們好費一番周折。可是你看隨處的海子,那麼乖巧、安靜的躺在那兒等你來,就滿心歡喜了。很多海子內一圈是紅色的泥沼,外面是黃綠的草坡,總有幾株枯樹站 在那兒,歡迎我們?寫意出一種曠世的寧靜淡泊。

大家今天狀態都不錯,用了一個小時就來到雞冠石。我沿著那個大海子邊的草坡走來走去,何時能再親吻你的芳澤?她望著我不言語。在家的時候我總是渴望在路上,在路上的時候卻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隊伍原路返回了,部分人騎馬,很順利,下午3:30左右已經到達溝口了。去往丹巴的路上拐去貓鼻樑看四姑娘山全景。許多攝影者站在山坡上,擺弄好機器,就等「撥得雲開見月明」的那一刻,我們只見到四姑娘一個小尖,三姑娘害羞得緊緊躲在後面,大姑娘和二姑娘倒是大方得很!

「在那遙遠的地方,有四個美麗的姑娘,冰清玉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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