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3月11日訊】趙品潞走了。昨天走的。像一個普通人,因此更像一個英雄。去年我見他,是在華盛頓市區的中國大使館門前,記念六四14周年的活動上。趙品潞宏聲大氣地說(他總是宏聲大氣):我專門從紐約趕來的。紐約的同類活動想必他也參加了。我和家中老大再次建議:你練法輪功吧。這功很神奇,救了很多疑難病症的人和醫院放棄的病人。他說:“我沒事!還沒確診吶!還要繼續檢查呢。”他否認醫院對他的判決,他蔑視身體的病症。或者—現在想來,他根本不希望人知道他生了嚴重的病。這條漢子,想瞞著所有人,跟自己的命運拼鬥。
世界上有一種人:不用深交,也幾乎不用共事,只一眼,或者幾句話,就可以明白其人品和心思。這種人透明、單純、好共事、可以信任、不需設防。趙品潞就是這樣的人。他總是大搖大擺地走路,總是口無遮攔地說話,總是在明處做事,心底不存陰暗。他必定不會跟人記仇,不會設城府而讓人費琢磨而讓人敬退三舍。趙品潞頭上沒有光環,因為他不是名人;趙品潞不是學者,因為他不以文字書籍為職業;趙品潞沒有“派”,各種社會民主活動沒有人請他發言,總結,演講;趙品潞卻堂堂正正,自信而瀟洒地無處不在。這說明他早就超越了世俗的名人崇拜、商業社會媒體製造的明星效應以及膚淺的人云亦云。他生活在自己的信念中,理想裡。他做底層的工,卻從不對人躲躲閃閃,也從未對己低聲下氣,他因此也必定不會具備兩個面孔:一個對布衣常人頤指氣使、發號施令、盛氣凌人,一個對高高在上者低聲下氣、唯唯喏喏、阿諛奉承。中國人血液裡缺少的元素:平等意識、公民意識、以及哪怕獨自面壁也需贏得自尊的心靈自由意識,幾乎是奇蹟般地儲存在趙品潞血液裡。趙品潞善良,他來美國後,艱辛生活有如那些偷渡難民,但他的眼淚卻不是為自己流的,是為一些同樣貧窮的工友們流的,因為在他失去工作能力掙扎於貧困線的時候,這些工友經濟上支援過他。他知道她們掙這幾十元,一百元,不容易。他感動,因為他心存他人,哪怕自己步上黃泉時候。趙品潞活得有尊嚴:他沒有向人開口求援,可是他太太在他臥床期間一人在衣場工作,工作“時有時無”,“幾塊錢一小時”,他家已經到了沒有錢交房租的地步。趙品潞你不開口!你開口還是中國!還是中國的民主和自由!中國民主運動的團結與合作!趙品潞是個好男兒,他愛妻子兒子,愛父母愛兄弟姐妹,他拿著自己的醫學死刑判決沒處擱放,卻告訴自己痛哭失聲的18歲孩子“不要讓你媽知道”;他黑榜有名卻仍然想回故鄉看望兄弟姐妹。他無力報答來自正義力量的幫助,但是他從來不認為這些幫助是理所當然,他不像不少人那樣,認為自己參與民主運動是一種“資本”,也從來想不到用這些資本為自己賺取更多“利潤”,所以據報導他在得知醫學判決後曾認真叮囑友人一定向救援他逃亡的「黃雀行動」組織成員致謝(參見《世界日報》記者曾慧燕有關報導:“流亡的「六四」工運領袖趙品潞證實罹肺癌”) 。
趙品潞比很多很多我認識的人,大人物、名人、有成就的人、有社會地位的人以及有錢人、有機會有能力有“水平”的人都乾淨、光明。他胸有浩然之氣。
我不覺得那是“養”出來或者“修練”出來的,那是天生的!他天生一個男子漢:高貴!獨立!像平常人一樣消化命運的艱辛毫無怨言,像貴族般消解民主市場的利息和代價決不妥協。他在紐約的地上地下工廠街頭人流大廈間,豎起了一面自尊的旗幟,並把這尊嚴無聲地展示給了我們。
“無人信高潔,誰為表予心?”
太晚了。趙品潞,想了解你更多,卻無從了解了。我知道我想像你必定有很多很平凡但感人的事被你的晚期肺癌打包了,被它的擴散帶走了,它們本來應當是這個人人抱怨墮落卻人人墮落的中國世界的異數,它們本來可以成為你的戰友和朋友們的一種精神營養。在古狗搜索器中打入你的名字,你的名字排在很多名字中間沒有特別的標記。而除了你的名字,不知道還有什麼別的名詞術語或者相關辭彙可以使你和你的生平躍然紙上,為這遲到的關心提供線索,只有那信息的空缺讓懷念便變成一種無言可表卻難以沉默的祭奠。
(後記:趙品潞,北京人。1956年出生,今年本命年。前中國鐵道部所屬企業木工。中國獨立工人運動領袖。八九六四“北京工人自治聯合會”五位常委之一。天安門民運被鎮壓後因遭中國政府通緝逃離中國,1992年底以難民身份抵美,十多年來打工為生。)
2004年3月10日於馬裡蘭 墨根窯
──轉自《觀察》(//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