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余杰﹕斯大林与老教堂

余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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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月15日訊】

進入二十世紀三十年代,斯大林的絕對權力逐步得到了鞏固。列宁時代的“老近衛軍”們,要么被他從肉體到精神一起消滅了,要么開始對他俯首稱臣、拍馬獻媚。帝國空前強大,人心空前統一,連彼得大帝也無法企及的功勛和權力都掌握在這個矮個子的高加索人的手上。所謂“盛世”,一般都流行三件事情:修史書、建宮殿和筑陵墓。于是,斯大林開始大興土木,在莫斯科建造一批能夠展示他那“丰功偉業”的“標志性”的建筑,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建筑就是宏大的“蘇維埃宮”——今后將在這里舉行万人大會,而斯大林將站在主席台上接受人們百川歸大海般的朝拜和景仰。然而,蘇維埃宮的設計方案出來之后,負責城市規划的官員們發現,在莫斯科的市中心根本就沒有這么大的一塊空地。怎么辦呢?

斯大林的弄臣卡岡諾維奇和莫洛托夫自有辦法滿足主子的心愿。經過一系列的考察和研究,他們向主子匯報說,可以把沙皇時代建造的、代表“愚昧和迷信”的大基督教堂拆除掉,然后在原址上修建這座象征著蘇維埃時代“無產階級新文化”的蘇維埃宮。斯大林立即同意了這個“聰明”的方案。正如后代的文物保護學者所指出的那樣,斯大林的智力和文化的缺陷在此事中表現得最為充分:總書記無法估計俄羅斯文化遺址的歷史价值。他的簽字的后果比阿Q畫的那個圓圈要可怕得多。

一九三一年十二月五日,大基督教堂這座歷經几位沙皇、耗費半個多世紀才建造起來的偉大建筑被摧毀了。當巨大的爆炸聲響起時,正在克里姆林宮辦公室工作的斯大林一度很緊張,他顫抖了一下,不安地問助手說:“這是什么聲音?哪里在爆炸?”

斯大林忠心耿耿的秘書波斯克列貝舍夫報告說,根据您批准的關于确定蘇維埃宮建設地點的“七月決議”,現在工人們正在拆除大基督教堂。斯大林放心了——這不是反對派的陰謀,這不會危及到他的安全。在此后持續一個多小時接連不斷的爆炸聲里,他再也沒有理會這件事情,又專心致志地閱讀各地送來的關于集體化進程的報告。斯大林傳記的作者、歷史學家德安沃爾科戈諾夫感嘆說,斯大林未必知道,這個民族文化的圣地是人民用自己的血汗錢建造的。參加教堂內部裝修和雕塑的有韋列夏金、馬科夫斯基、蘇里科夫、普里亞尼什科夫、克洛特、拉馬扎諾夫以及其他赫赫有名的藝術大師。由于無神論和建筑方面的考慮,這座永久性的教堂被拆除了。記載著教堂被炸的、絕無僅有的鏡頭,反映了心靈上的傷痛。“看了電影,使我們又想起了一九三一年那個寒冷的十二月,炸掉的不僅是一座教堂,炸掉的是文化,炸掉的是過去。在過去的東西中,斯大林珍惜的只是那些在目前能夠肯定他的東西。”

与大基督教堂的命運同樣悲慘的,是北京的古城牆。在北京的城牆消失半個多世紀之后,一位老北京的文章讓我感慨万千——“北京城牆,你是我內心無法愈合的傷口,一個時時縈繞的痛苦記憶。我怕想到你,怕見到你,怕別人談起你,你是我心中永遠的痛。不知當那隆隆的推土机鏟掉你身上第一塊磚,滔滔的人流卸下你第一塊瓦時,你是怎樣泣血,你是怎樣嚎哭,你是怎樣痛不欲生。怎么了?這一切是為了什么?怎么敢這么下手?八百年的城牆啊!在一夜之間毀坏得干干淨淨。”我不禁想起了梁思成,對于這位建筑大師和建筑史家來說,古城牆上的每一塊磚頭都是他身體里的一滴血。他在《關于北京城牆存廢問題的討論》一文中指出,保存城牆并不會像某些官員說的那樣“妨礙交通”。他提出了一個無比美好的設想:北京的城牆可以建成環城公園,這將是一個將近四十公里的、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立體公園。“夏季黃昏,可供數十万人的納涼游息。秋高气爽的時節,登高遠眺,俯視全城,西北蒼蒼的西山,東南無際的平原,居住于城市的人民可以這樣接近大自然,胸襟壯闊。”然而,這個美麗的公園沒有成為現實——有決策權力的人,往往不是像梁思成這樣有文化歷史感覺和理性思維能力的人,而是某些獨斷專行、“欲与天公試比高”的政治領袖。對于梁思成來說,“一個東方古國的城市,在建筑上如果完全失掉自己的藝術特性,在文化表現及觀瞻方面都是大可痛心的。”而對于某些政治人物來說,在城市建設中打下自己的烙印、展示自己的權威才是最重要的。他不會尊重歷史,也不會畏懼未來,并號稱“和尚打傘、無法無天”。古城牆算得了什么?整個帝國的版圖都像一張白紙,任憑他隨心所欲地涂抹。

對于莫斯科來說,幸運的是大教堂事件并沒有大批量地發生,“斯大林式”的思維僅僅是其城市發展進程中的一段延續時間不長的“痙攣”;而對于北京來說,不幸的是老城牆事件直到今天還在不斷地重演著,“拆”和“建”變成了官員們顯示各自政績的“第一標志”。當年,梁思成在論述北京的古代城市建筑規划和建筑藝術時,曾感嘆說:“北平的整個形制既是世界上可貴的孤例,而同時又是藝術的杰作。城內外許多建筑物又都是在歷史上、建筑史上、藝術史上的至寶。它們綜合起來是一個龐大的‘歷史藝術陳列館’。”他認為,從保護歷史和藝術的角度出發,絕不應當破坏這個全世界保存最完好的體系,因為歷史的文物對于人民有一种特殊的精神影響,最能触發人們對民族對人類的自信心。然而,半個多世紀以來,在北京,被摧毀的不僅僅是一段古老的城牆,更是北京本身。在今天,讓老百姓捐獻城磚再修复一段舊城牆,這种廉价的亡羊補牢毫無實際价值和意義——因為北京已經不存在了。那么,北京在哪里呢?讓我們來听听詩人的哀嘆吧——“你僅存于文人墨客思念的筆下,留在黑白相片那模糊的影中。我只能從三四十年代的斷文殘墨中拼湊你那斑駁的舊影,郁達夫《故都的秋》中你是濃濃秋天的韻味和青天下馴鴿的飛聲,俞平伯的《陶然亭的雪》里有旅人朔雪寒風中尋詩覓畫的身影,老舍的一生那份欲落淚而又表達不出的是對你的眷戀,林海音纏繞于心的是暴雨過后土地被太陽蒸發的回味。”

我住在北京一棟丑陋的塔樓里,從窗口眺望這座灰色的城市。天際線上沒有教堂的尖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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