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曾仁全:師濤,你笑傲江湖

曾仁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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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2月14日訊】在海外網路上,看了沈甸甸的文論後,偶爾會看到師濤的詩作,看他的詩作,是一種釋放,感到無比的輕鬆。確切地說,師濤是一個詩人,一個將詩作利劍的反叛的詩人。

在杜導斌入獄後,師濤曾寫過一首熱情洋溢的詩歌:《巨人的時代——致杜導斌——》:“巨人的時代/我竟然只能/在紙上完成幾首/小詩/就好象/鼾聲只能是/夜的話語權——/文藝
復興就只能是/夢的蘇醒?/就好象/在天亮之前/一列火車不知疲倦地/從黑暗中一路駛向黎
明?……”在我寫的《杜導斌的“獄中劄記”》系列文章在《觀察》上剛剛發完,師濤自己也步人後塵,這正象他的詩歌中最後寫的:“只有行動是真實的,哪怕是瘋狂的逃亡,或是清醒地受難……”他也和導斌當時一樣,開始了“清醒地受難。”

對於自由的概念,師濤寫道:“那聲音就在我的嘴裏/在我的胃裏/在我隔夜不消化的食物裏/在伸進喉嚨引起嘔吐的/手指縫裏/在沖洗口腔令人反感的/水池裏 在伸向遠處的管道的/深淵裏,在偶爾滲漏出來的/水塘裏/在饑餓的野鵝粗暴的/掌心裏/……在一團飛躍田野和農莊、/飛躍高速公路越野車隊的鳥糞裏/在被風乾,又隨滾滾車流/帶進抗議的人群聚集的廣場/那被插上電流、被震動、被放大的/演說詞裏──它的名字叫做:自由”

如果細細啃嚼這些文字,就會發現它流光溢彩的絢麗,像是夏天看到天空絢麗的彩虹。他的詩作又像是行走江湖的人的一種傲笑:在謐靜的深夜裏,聽到一聲驚慌的怒吼聲,又像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突然聽到一陣撕裂般的大笑聲,那怒吼聲、那大笑聲是一種壓抑太久的排泄。

師濤的詩,大多發在《民主論壇》,這也許是洪先生的一種種“偏愛”,給了師濤有一個“發泄”的地方,在數十首詩作裏,詩濤時而引吭高歌,時而傷痛沈吟,他寫了《一滴水──致林昭 》、《 異端學說 》、《列車上讀索爾仁尼琴》、《疼痛》等等,在《復活──寫給“天安門母親”──》一首詩中,師濤寫道:“我爬到聾子耳邊/把一陣密集的槍聲叫醒/我爬到盲人的面前 /爲他描述一幅/關於死亡的畫面——/我爬到一團影子裏/撫摩冰冷的心跳/我爬到百貨公司擁擠的人群中/爲自己尋找一件禦寒的身軀——/我爬到寂靜的課堂/讓自己學會發出真實的聲音/我爬到戀人的窗前/看到她在和自己的思念跳舞——/我爬上教堂的尖頂/想聽到人們懺悔的氣息/我爬到烈士墓園的草叢間/想看到自己如初夏的野花般復活……”

在《仰望北京》這首詩中,師濤近乎哭腔的聲音吟道:“仰望北京,那座/ 廣場的名字,沈甸甸地/壓在我的心上/那不是我的廣場,它不允許我/坐在那裏思考,不允許我發呆/地上的每一條磚縫/都散發出詭秘的磁場——/我想讓我的身體離開這裏/讓我的記憶離開這裏/這可怕的劊子手的墳/想把我留在這裏殉葬!/我想把我的名字連同屈辱/一同踩死在這裏/然後全身長滿翅膀逃離魔掌!——/我也曾鼓起勇氣,用一雙夢想的/眼睛,審視著每一個黎明的開始/也想過出賣讚美的歌聲/換取一生的和平和安寧/沈默,它安慰過我,卻也在戲弄著/我,它堅硬如死亡之牆/可是我的恐懼,它又來自何方?”哀歌裏並不出現悲哀這個詞,這是師濤的風格,在最輕鬆的敍述方式中藏著最深厚的憂憤。

是呵,仰望北京,是“可怕的劊子手的墳,想把我留在這裏殉葬……也想過出賣讚美的歌聲,換取一生的和平和安寧……”這哀怨的悲歌,如傾如泣,但是,作者並沒有停留在傷感的絕望裏,而是“我想把我的名字連同屈辱,一同踩死在這裏”。表現了作者對專制與獨裁一種傲笑,一種視死如歸的意志。這與禦用文人們“我愛北京天安門,天安門上太陽升……”的讚美有著多麽大的區別?

1964年,俄羅斯反叛詩人布羅茨基受到蘇聯官方的審訊,罪名是“社會寄生蟲”。這名幹過火車司爐、水手、車運工等十多種工作、從事十多種強體力勞動的詩人被定性爲“寄生蟲”?無庸諱言,這一審訊暴露了當時蘇聯帝國多麽荒唐可笑的嘴臉,布羅茨基最後被判入獄五年,後來減至一年半。1972年,布羅茨基被驅逐出境,1977年,布羅茨基加入美國國籍,但他聲稱:“我的心靈永遠爲俄羅斯歌唱。” 1987年,布羅茨基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瑞典皇家學院稱他“具有偉大歷史眼光”的作家,他的詩歌“超越了時空的限制。”近半個世紀的今天,又一個詩人步入布羅茨基的後塵,那就是師濤,湖南省國家安全廳以“泄漏國安秘密”而將其關押,對於當時布羅茨基的審判,在今天的俄羅斯人民來說,是歷史的笑柄,師濤“泄漏國安秘密”?更是多麽可笑的理由?要說詩人也有秘密,那麽,毛澤東在國共窩裏鬥時寫的那些詩作算不算是“泄密”?

師濤是一個詩人,也是中共體制內一家報社的編輯,並當過一個小官(從他文中看出來的),按說,他應該知足常樂,和身邊的官員們一起吃喝嫖賭,貪污受賄,敲詐勒索,但是,他沒有同流合污,而是“用一雙夢想的——眼睛,審視著每一個黎明的開始……”,他把他的信念和理想,把他對國家前途命運的思索都留在數百篇詩歌及文章中,做到了出污泥而不染,這是一種多麽高貴的品質!

半個世紀以前,勤奮的布羅茨基是被冠上“社會寄生蟲”而受到審判,在他生命的最後幾年裏,他目睹了放逐他的帝國像紙房子般的倒塌,史達林荒誕的政權已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遺臭萬年,今天的俄羅斯人民,已有了當家作主的權利,通向民主與人權的金光大道,布羅茨基已成爲他們的驕傲,他的詩歌在他深愛的土地上口耳相傳。同樣的,師濤也深愛自己的祖國,他在一首詩中這樣寫道:“祖國/是一口上好漆的/棺材/沈甸甸/看上去,是鐵一般的/紅色/質地堅硬/打開/是空蕩的黑暗/”

而今,中共的權貴們還要重演四十多年前的歷史,將一個詩人作爲“泄漏國家安全秘密”而進行審訊,這是歷史的前進還是一種倒退?即使權貴們會將師濤冠上種種罪名,但可以肯定的是,師濤和他的詩將會流芳千古,後人永遠不會忘記他:“只有行動是真實的,哪怕是瘋狂的逃亡,或是清醒地受難……”的沈吟。

2004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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