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12月10日訊】在台中的一個演講會上,長青被聽眾問到一個問題﹕「你為什麼和大多數中國人不一樣,你為什麼能支持我們台灣的自決和獨立?」他躊躇了一下,然後說,「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我太太康尼最瞭解我,讓她來替我回答吧。」於是我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他推上台回答這個既簡單,卻又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問題。
其實,長青已經在多次演講會上被問到了這個問題,但每次他的回答都不盡人意,太簡單。有時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就開玩笑說,「我是命中注定得支持綠色,我的名字叫長青嘛!」我曾挑剔說,「你對不少很難的問題都回答得很精彩,為什麼對這個簡單的問題就答不好?」他則應付說,「這有什麼好回答的,自然就該是這樣的。」然後不再多花一秒鐘想這個問題。
這次他靈機一動﹕你不是說我回答得不好嗎,那你來答吧。可惜我急中似乎也沒有生多少「智」,匆匆談了幾點,雖然長青認為答得很好,但我卻覺得很不完整,所以借他出版這本書的機會,再稍微充分一點地回答一下這個或許還有人關心、並且和這本書很有關係的問題。當然,我決定花點時間寫這篇文章,是期待能有一些讀者通過瞭解長青的「為什麼」而認同他所推崇的價值。
從中國到美國,我一路注視著他的思想歷程。非常清楚的一點是﹕他走到今天這一步絕不是偶然的,而是一個在清晰而堅定的理念支撐下的必然。雖然從東方到西方,從共產社會到資本主義世界,他在人生觀上受到了各種沖擊,在某些重大問題的認知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例如從無神論走向有神論),但在許多價值的追求上,他卻始終紋絲不動地保持在一個軌道上;而在這個軌道上行進的結果,邁出支持台灣和西藏人民自決權這一步,的確是自然而然的。或者說,他走到這一步,是他所推崇的那些價值、理念在他身上綜合反應而體現出的一個結果。這些主要的理念和價值是﹕
● 毫不妥協地反抗共產主義
今天,反共在哪裡都不稀奇,尤其是在經受過共產奴役的中國人中。但長青不僅僅是從一個受壓迫者的角度,來反抗一個給他帶來痛苦的政權,他在大學時代就已經開始從本質上去認識那個制度對人性的摧殘。如果僅僅是一個受壓迫者的反抗,而不是對那個制度的邪惡本質有清晰認知的話,那麼當他遠離那個政權,不必直接體驗那個制度的殘酷的時候,或者當反對共產主義和其他概念(例如國家、土地、民族等)發生沖突的時候,他的反共就可能妥協、打折扣,或者把反共讓位於民族主義情緒。
正是由於長青通過生命的體驗和多年來在自由信息下對知識的尋求,深刻地認識到了共產政權本質的邪惡,所以,他的反共是徹底的,沒有一絲一毫妥協的余地,不可以讓位給任何理由。在面臨台灣獨立這個問題的時候,很多人問他,你到底經過了哪些轉折點,才做出支持台灣的決定的。實際上,他從來沒有過轉折點,也沒有過任何猶豫,就站在了台灣一邊。因為他認為,只要台灣是自由世界的一部份,她就是反抗共產主義的一部份。
長青對世界的劃分和選擇絕不是按區域和領土,而是按獨裁世界和自由世界。他深為自己屬於自由世界的一部份而感到驕傲,他在美國最喜歡用的口頭語是「我們美國」,他在台灣演講時也多次說「我們台灣」,因為在他的心目中,美國和台灣都屬於他所認同的自由世界這個整體,是「我們」的價值的一部份。他使用「我們台灣」遭到很多中國人抨擊,但是我想,長青一定會堅持等到中國成為自由世界的一部份的時候,才會自豪地說「我們中國」。
對長青來說,獨立是追求做人的自由和尊嚴,這不是邪惡;而獨裁則恰恰是剝奪人的自由和尊嚴,那是絕對的邪惡。他多次在文章和演講中強調,獨立和統一都不是價值標準和原則,尊重人的選擇權才是終極價值。所以,無論台灣是獨立,還是成為中國的一個省,他都不反對,只要是二千三百萬人民在自由意志下所做的選擇。他常說,我們反對共產主義,就是反對它剝奪人的自由意志、選擇的權利,今天,作為一個堅定反共的人,他有什麼理由、他怎麼可以不尊重台灣人民的自決權呢?
● 對中國文化持否定態度
在七、八十年代中國剛剛對外開放的時候,有相當一批中國知識份子激烈批判中國傳統文化,欣賞魯迅對中國文化劣質部份的抨擊。長青也屬於這個潮流中的一員。但許多中國文化人來到海外以後,又開始懷戀中國文化;國內許多知識人近年也開始否定當年對中國文化的反思,尤其是批判曾被他們推崇過的魯迅。
但長青對中國文化的否定態度不僅沒有因為來到西方而改變,反而由於對西方文化有了真正切身的體驗,而對中國文化的否定更深一層,並對魯迅當年在烏煙瘴氣的中國文壇孤軍奮戰,痛斥中國文化「吃人」的精神更加敬佩。長青當然不認為中國文化一無是處,但他認為中國文化中好的一面,西方文化裡都有;而基督文明裡面那些更充滿人性、並能促成民主制度的關鍵因素,例如個人主義、個人尊嚴、生命的意義、同類意識、人權、法治、愛,懺悔、救贖等等,在中國文化中要麼缺乏,要麼根本就沒有。
正由於長青對中國文化主體價值的否定態度,導致他沒有任何大中國情結。而對於沒有大中國情結的中國人來說,看待台灣問題時就會很容易地站在比較客觀的角度。
● 推崇西方基督文明
也是在七、八十年代的時候,中國多數知識份子和青年學生都在否定中國文化的同時,非常向往西方文化、西方文明、西方民主制度。長青當然也是這其中最推崇西化者之一。但在過去二十多年來,無數的中國文化人來到了西方,見識了西方,看到了西方的很多問題,於是開始懷疑西方,否認西方主體價值,或者起碼認為西方的很多東西不適合東方。
但一如他對中國文化的否定態度沒有改變,長青對西方文明的推崇也由於在西方生活的具體體驗而更十倍、百倍地加強了。雖然長青對西方左派持強烈批評態度,但他對西方的主體價值從來就沒有懷疑過。在過去這十多年來,他曾寫過許多熱烈讚美西方文明的文章,他一再強調,西方基督文明給人類帶來了最民主的制度、最繁榮的經濟、最燦爛的文化。今天,由於美國比任何其他西方國家都更體現基督文明的主體價值,所以長青深愛美國,他是我所見過和讀過的中國人中最親西方、最熱愛美國的一個。
今天向中國推銷西化,大概不僅已經很不時髦,還可能會令很多人不以為然。但長青仍在極盡全力地謳歌西方文明,他渴望那塊他曾生長過的土地能夠成為西方文明的一部份。但是中國今天仍在專制統治下,邁向西方文明的每一步都步履艱難。
而對於台灣來說,她不僅是一個海洋國家,更是一個已經接受了西方民主制度的自由國家;她離獨裁國家越遠,離專制文化越遠,接受西方文明的條件越好。也正是由於長青對西方文明的熱烈推崇,他更關切的,不是台灣屬於哪塊土地,而是她屬於哪一種文明。他在台灣的演講中也多次強調,希望台灣這片有中華文化背景的自由土地能先走一步,在完善其憲政民主制度的同時,更好地引進、吸收西方文化,去稀疏、抵銷中國文化中的毒素;為中國走向民主和改變文化結構提供一個最有說服力的樣板。
● 珍惜生命的價值
作為一個十分推崇西方文明的人,長青本人當然深受西方文化的影響。而在接觸這個文化的過程中,給他最大震憾的是西方文明中的生命意識。我清楚地記得,十多年前的時候,長青讀義大利記者法拉奇的《採訪歷史》,他給我講了好幾遍書中以色列的第三任(女)總理(GoldaMeir)的話,她說,許多以色列士兵打完仗回來,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不肯出來,不說話,為他們在戰場上不得不殺人而痛苦不堪。長青十分感慨地說,「他們殺的是戰場上的敵人,但殺完卻痛苦。而那些阿拉伯人用恐怖手段殺害平民,殺完是歡呼。這是多麼不同的生命觀。」
長青喜歡看電影,而他最喜歡看的,反反復復看過許多遍的,是那些根據真事改編的美軍在越戰救傷員和中東救人質的故事。有一年他讀到中國的報紙上討論,如果一個大學教授為救一個掉到河裡的農民而淹死了值不值;好像多數人認為不值得。長青嘆息道,人家可以冒著犧牲十個、二十個人的危險去救一個傷兵、一個人質,而我們還在討論農民和大學教授誰的命更值錢。這是兩種非常不同的生命哲學。
正是基於對西方文明中生命價值的認同,長青認為,無論在任何理由下,中共武力犯台都是絕不能容忍的邪惡。台灣的二千三百萬人口不是一個統計數字,而是每一個有血有肉的生命。對中國人來說同樣,他們在被奴役了半個多世紀之後,今天剛剛能吃上口飽飯,為什麼要在屠殺台灣人民的同時喪失自己的生命?
支持中共武力犯台的人曾和長青辯論說,美國的南北戰爭就是為了統一而打的。但他們無視的是,林肯所打的,是一場摧毀南方奴隸制的戰爭,所以對那場戰爭的正義性沒有任何非議。而如果中共武力犯台,則性質完全不同。任何一個獨裁專制試圖侵吞一個自由民主的國家,都是沒有任何正義性可言的,這根本無須爭辨。
還有人撰文指責長青,為什麼反對台海戰爭,卻支持伊拉克戰爭。沒錯,長青大概是寫了最多文章支持美國對伊拉克出兵的中國人之一。而這種支持恰恰是出於對生命和人的尊嚴的維護。911是伊斯蘭恐怖主義對西方基督文明的正式宣戰。由於今天美國是這個價值的代表和最強有力的捍衛者,所以恐怖主義必定把目標對準美國。911和各種自殺炸彈所代表的,就是整個恐怖主義的使命﹕他們不惜毀滅整個世界,和你同歸於盡。對於連自己的生命都不珍惜的人,自由世界別無選擇,只有摧毀他。
而薩達姆統治下的伊拉克是世界恐怖主義的一部份。薩達姆政府獎賞自殺炸彈者已是人所共知的事實,而且美軍抵達後發現的多處萬人坑更證明,薩達姆本人就是大眾毀滅性武器。那些反對美國出兵的人喊的最響亮的口號是要避免伊拉克平民傷亡。那麼在他們的眼裡,那些被薩達姆屠殺的人民難道都不是生命嗎?
911那天,長青盯著電視屏幕整整20個小時;我無法形容他的表情,就如同他無法形容自己的憤怒。在人類全部血腥的歷史上,有過戰場的撕殺,有過田園的決鬥,有過不守規矩的明槍暗箭;但即使在最黑暗的年代,在最殘酷征戰中,人類依然保持了一些最基本的底線﹕不有意屠殺平民,兩軍開戰不殺使者,不攻擊使館等等。但今天的恐怖主義者用自殺炸彈,用劫持民航飛機撞擊商業大廈的行為,炸毀了人類的全部底線,炸碎了他們作為人的概念。今天,面對一起又一起的人質遭砍頭的恐怖行為,那些曾狂熱高喊反戰的陣營則一片靜悄悄。他們全部所能做的,就是對民主的美國說不,而對殘暴的恐怖主義沉默。
那些綁架人質恐怖份子,不僅使用砍頭這種令人髮指的手段殺害無辜,更要求那些人質在電視上乞求性命。這種對生命的殘忍,對尊嚴的侮辱是任何文明人都絕對不能容忍的。所以長青才寫了一篇又一篇痛斥恐怖主義的文章,所以長青才堅決支持美國打一場從根本上鏟除恐怖主義的戰爭。正如二戰和冷戰,美國再次以巨大的代價承擔起人類的責任,而無論面臨怎樣的障礙,美國都必定要打贏這場戰爭,因為基督文明的火炬,注定要靠美國這支巨手高高地舉起,那是人類的希望和未來。
而台海的情形,則完完全全是另一幅畫面。台灣不僅是個民主自由的社會,而且,無論是台灣政府還是台灣人民都根本沒有任何攻擊中國的意圖,更不給中國人帶來任何威脅。她帶給中國的只是幾百億美元的巨額投資,和中國將來走向民主道路的一個樣板。中國憑什麼打台灣?中國人憑什麼要為那個殺害了幾千萬中國人、至今剝奪中國人的自由和尊嚴的獨裁政權去死,去殺害生活在自由中的台灣人民?
那些把中共武力犯台和林肯的南北戰爭,和美國的伊拉克戰爭混為一談的人們,還沒有明白什麼是生命的價值,什麼是人的尊嚴,所以他們才不會尊重台灣人民的自決權。而長青選擇另一種文明。
● 視是非高於種族
大概一、二年前,在美國發生了一起中國留學生夫婦和美國家庭爭奪孩子的官司,成為網上一個熱點話題。在不少中國人就因為是同種族就站在中國夫婦一邊的時候,長青在認真閱讀了背景資料之後,認為美國夫婦更有道理一點。於是他花了不少精力,寫了幾篇長文論述該事件,強調是非大於種族。為此他也遭到不少中國人的謾罵。
我這裡只是舉一個小例子。在遍地都是移民的美國經常可以見到或讀到有關族裔沖突的問題,長青歷來都秉持是非高於種族的態度。他多次在文章、演講以及和別人的辯論中強調﹕這個世界的正義和邪惡、善良和惡毒、正確和錯誤等等,從來都不是以血緣、人種、出生地來劃分的。所以,沒有比用血緣和種族做判斷是非的標準更愚蠢的了;這就像奧威爾《動物農場》中那些豬的邏輯,四條腿的都是好的,兩條腿的都是壞的。共產黨的出身論也是這種邏輯。正如許多人不理解長青,他也完全不可思議,為什麼那麼多生活在現代文明中的人,會接受以種族為標準的是非判斷。
最近在和朋友談到美國大選時,長青還舉前總統里根的兩個兒子為例說,血緣關係沒有什麼意義。里根的兩個兒子,一個是領養的,一個是親生的;結果那個領養的兒子完全認同他的人生價值觀,並追隨了他的政治理念;而那個親生的兒子則全方位地背叛了他的理念。
所以長青在做價值判斷的時候,絕不從血緣和族裔立場。他只認價值,不認國土,不認種族,不認祖先。他只是上帝創造的一個人,人類這個總體是他的同類;在這個群體中,他尋求思想的朋友、心靈的親情。
毫無疑問,在面對台灣問題的時候,基於他一貫以來的「是非高於種族」的原則,他根本不可能從自己是哪國人的角度來思考,而是關注哪邊更有道理。所以當幾度被人追問「你是不是中國人」的時候,他覺得十分荒唐可笑。
在我看來,長青在種族上是中國人,在思想上是美國人,在心靈上是地球村人。
● 追求真實,拒絕謊言和虛幻
作為經歷過被共產專制奴役的人,長青對謊言制度對人的摧殘和毒害深惡痛絕。許多中國人對自己被專制宣傳機器洗過腦不以為然,或者感覺不強烈,或者以為在信息流動的今天,他們已經什麼真相都知道了。長青的難得之處在於,他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曾被謊言的毒素浸泡過,所以在面對重大事件的是非判斷的時候,他都盡量不讓自己的先入之見來左右思維,而是努力去尋求真實。 例如十年前我們第一次採訪達賴喇嘛,當時還幾乎沒有中國人採訪過他。為了盡量給讀者一個清晰的背景介紹,我們去讀了一些西方人寫的有關西藏的書籍,在這個過程中發現,我們在中國所瞭解的有關西藏的信息和眼前讀到的大相徑庭,我們被灌輸的西藏歷史和現狀都與真實相去甚遠。所以在採訪結束後,長青根據讀到的資料寫了《獨立﹕西藏人民的權利》的長文。因為他認為根據西藏的真實歷史背景和他們自己獨特的語言、文化,他們完全有追求獨立的權利。長青瞭解了真實,就服從真實。
台灣的真實則更是在眼前的。長青多次說過,台灣那個囊括中國和蒙古的秋海棠大地圖他不能接受;那個和今天台灣現實完全脫節的中華民國憲法他不能接受;那個名存實亡的國號他不能接受;因為它們都是虛假的。台海兩岸的無法否認的真實是一邊一國。另外更重要的是,今天絕大多數台灣人民不願意和中國統一,如果沒有對岸的武力威脅,90%的台灣人民都願意自己成為一個完全獨立的國家。這是一個事實,這是一個真實。因而對長青來說,今天支持台灣正名、制憲、建國等,是他拒絕謊言和虛幻,追求真實價值的一部份。
● 台灣獨立,對中國發展利大於弊
我上面談的這六點都主要是從理念方面解釋,長青作為一個獨立的知識人為什麼會支持台灣。從實際利害層面上來講,或者說,這時候只是從一個中國人的角度來看,長青也認為台灣做一個中國的好鄰居,無論是對台灣還是中國,尤其是對中國,其益處遠遠大於兩家合在一起。
《聖經》創世紀裡的一個主要故事就是,以色列人的後代約瑟被他的哥哥們賣到了埃及,後來成了埃及首相,結果在大荒年的時候,他不計前嫌,拯救了來埃及尋求糧食的哥哥們和全家。這個故事其中的一個道理就是,分離未見得是壞事。
這裡且不談從歷史上來看,台灣和中國的關係有相當多可爭議之處;即使台灣曾經是中國這個家族中的一員,她目前的獨立現狀和將來的繼續選擇獨立,都會像約瑟一樣,給中國這個家族帶來更大的好處。
毫無疑問,中國能有今天這般的經濟發展,最主要是由於香港和台灣最初的投資,帶動了中國的經濟啟動,也吸引了其他國家的投資。今天俄國的經濟發展比中國差很多,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們沒有自己的「香港和台灣」,沒有那麼多「海外俄人」。今天香港回歸了中國,對中國人來說,只是概念上又多了一塊土地,但香港能給中國帶來的實際利益(無論是從經濟上還是政治上)都遠遠降低。它除了使六百萬香港人的政治自由度、經濟水準和在國際上的優越地位都全方位地降低了以外,給13億中國人帶來了什麼具體的好處呢?
台灣同樣。如果台灣變成一個廣東省或海南島,她能給中國帶來的實際好處立刻就降低。香港就是例子。今天的台灣和回歸前的香港,就因為她們不屬於中國,又和中國有最密切的、千絲萬縷的聯係,才對中國產生了特殊的意義。這不僅僅是在對中國經濟上,即使在抽象的儒家文化概念上,台灣和香港的存在,尤其是兩地出色的經濟發展,台灣的民主政治等,都提昇了華人整體在世界的形象。如果沒有台灣的經濟騰飛和作為一盞亞洲的民主之燈在閃亮的話,難道華人整體在世界的地位會比今天更高嗎?為什麼中國人一定要把他們拉到和廣東、福建、海南島一樣的水準上去呢?這難道對中國、對中國人有很大的利益嗎?
當年美國和英國打了一仗,獨立出來,但在過去這兩個世紀以來,英美關係不僅沒有交惡,反而成為最好的朋友,最堅固的聯盟;其相同的語言文化背景自然是重要的原因之一。無論是在二戰、冷戰和今天的伊拉克戰爭中,英國都是美國最強有力的支持者。
以台灣的歷史,現狀和人心所向,別說武力統一,即使和平統一(事實上,兩者都沒有可能性)也很難處好關係。而如果台灣成為一個完全獨立的國家,她將來一定會和民主的中國成為亞洲最親密的伙伴、最堅強的經濟和政治聯盟。
所以,即使拋開那些作為獨立知識人的理念,僅僅作為一個中國人,從對中國的現實和將來的實際利益(而不是虛幻、虛榮的大中國概念)來看,長青也認為應該支持台灣走獨立建國的道路。
我列出的上述這些長青所追求的主要價值理念,在他過去這些年來發表的文章中都有更詳細的闡述,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到他的個人網站(caochangqing.com)去查閱。除了價值觀念層面的因素之外,我覺得至少還有兩個個人因素導致長青可以清晰而堅定地支持台灣。
●首先,他個人強大,既不需要大中國撐腰,也不需要大多數壯膽。
長青明確地表達支持台灣人民自決權的態度,受到了很多中國人的抨擊,他網站的信箱更是不斷收到謾罵的郵件。大概是因為這樣做的人太少,他就成了一個明顯的受攻擊對象。但實際上,私下還是有不少和長青持同樣台灣觀點、卻不願意公開表達的人。而長青之所以能義無反顧地、公開而明確地表達他內心的真實想法,我認為也完全不是偶然的。
長青許多年以來一直追求西方個人主義精神,這不僅在理論上使他對生命的個體價值有了充分的認知,同時對他個人心靈的強大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促進作用。他在生活中做某種決定的時候,很少是因為「別人都這麼做」(我印象中就從來沒有過);而是根據自己的是非、價值判斷;一旦想法明確了,他就會充滿自信地去做,而不考慮別人會怎麼看他,甚至結果會怎樣。
比如十年前寫《獨立﹕西藏人民的權利》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想過,這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他可能會因此遭到攻擊或孤立(事實也是如此),因為在這之前從未有過中國知識份子這麼明確地表示支持西藏人民的自決權。但長青認為自己是正確的,就去做了,他甚至沒有想到需要一個群體為他壯膽。
再比如,在高行健得到諾貝爾文學獎、被港台媒體一片盲目吹捧的時候,長青在認真讀了作品之後,對其質量之差甚為震驚,認為那簡直是一件「皇帝的新衣」。但當時絕大多數中國人都被諾貝爾的光環刺傷了眼睛,很認真地以為自己看不懂中文了。還有些人私下認同長青的觀點,但就像《皇帝新衣》裡面的那些大臣們,唯恐說出自己看到的真實會被認為不稱職;他們不敢挑戰諾貝爾的權威,不想被人認為水平太低,看不出《靈山》的高大。
但長青在反復閱讀作品並和許多外國同類作品比較之後,堅信自己的判斷。他一口氣發表了15篇長長的評論,痛斥高行健作品的劣質和諾貝爾獎的荒誕。在這個過程中,他從來沒有考慮過別人會怎麼看他、評論他。他迫不及待要做的是,把自己看到的真實表達出去。
在高行健得獎還不到五年的今天,《靈山》已經被塵土覆蓋,鮮有人跡再去涉獵。在人類歷史上,從未有過這麼短時間就被完全遺棄的「名著」,更沒有過無人問津的「偉大文學作品」。時間不僅將越來越證明長青的正確,更將凸顯他的勇氣的可貴。
長青這種不迎合、不隨從群體思維的例子還很多;並不是他有意要這麼做,而是多數中國人的群體意識太強,才顯得他比較特別。或者,由於某些原因,他走的步伐比別人快了幾步。但他不會因為行進的途中比較孤單就轉向人群擁擠的另一條路。
在和台灣朋友的聚會上,長青曾被問道,你的這些想法和做法,在中國人中是不是會很孤獨,他回答說,我有妻子一個人的支持就足夠了。當然,有妻子一個人支持的男人總是有迎戰千軍萬馬的膽量;但我更相信,在有了信仰的今天,長青得到了來自更高權威的精神力量,他一個人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世界。
● 除了個人心靈強大之外,他還是一個單純的人
許多年前,有一位和長青打筆仗的人指責他說,「曹長青你這個人就是頭腦簡單!」事後我評論道,「他這句話說的太對了。」長青很不悅,因為我從來都是站在他一邊的,怎麼這次可以認同他的對手的話呢?我接著說道﹕「這就是我最欣賞你的一點!」他馬上孩子般地高興了﹕「欣賞就好。」然後立刻忘記了別人指責他頭腦簡單這回事。他自己當然體會不到這一點。你告訴他,他也沒感覺。
中國文化悠久,有其內容豐富的優越,同時也有促使人頭腦複雜的巨大負面作用。所以在中國社會中最不缺乏的就是那種頗有城府和工於心計的人;而那類人在中國各個朝代的各個階層都是很得勢的。但我一直慶幸長青是那種簡單而不會得勢的人,只有這樣,他才離一個真正的人更近一點。
就像他的文章都是清晰的,黑白分明的,沒有灰色地帶的,長青為人做事也同樣。作為朋友,和他相處很容易,因為他率直、簡單,既不做作,更無心機;作為敵人,攻擊他不需要智謀,因為他是站在陽光下的靶子。
一個思維中混沌的東西比較少的人,在表達某種想法或採取某種行動的時候,經常不會瞻前顧後、謹小慎微。所以,對長青來說,他有上述那些政治理念,再加上這些個人性格特色,能夠毫無保留、毫無顧忌地支持台灣人民的自決權,實在是太自然而然,太理所當然了;這只是他一貫的價值追求、思維和做法的一個組成部份而已,完全不是一個什麼很特別的行為。所以當人們問起他怎麼會是這樣的時候,他不知道怎麼回答,因為他實在是覺得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哪有什麼「為什麼」呢?的確,如果你問《皇帝新衣》裡的那個孩子,「你怎麼能說出皇帝沒有穿衣服呢?」那個孩子一定會覺得奇怪﹕「本來就是這樣的嘛!」
對長青的文章和演講,熱情的台灣朋友給了很多讚揚﹕「思維敏銳、觀點清晰、論述深刻」等等。這些我全都讚成,還可以列出更多。但在我眼裡,長青的最可貴之處,或者說導致他能看見真實、並因接受真實而產生深刻思考的原因,是他的單純。
在台中那個演講會上,為長青做引言人的出版界朋友廖立文先生引用了一位在英國的台灣留學生對長青的評價,說「他有一雙嬰兒看世界的眼睛。」我覺得,再不會有比這更高的讚譽了。
長青,願你繼續走向童年,因為「上帝把真理展示給那些像孩童般的人們。」
2004年11月1日於紐約
【上文為曹長青新書《獨立的價值》序言,該書2004年12月初由台灣玉山出版公司出版】
(該書)作者後記
雖然許多年來我都比較關注台灣的民主進程,也一直支持台灣人民的自決權,但那種關注和支持基本上都還在一個理性的、抽象的、理念化的範疇。但自2003年10月到2004年台灣大選前後,多次應「群策會」等團體的邀請到台灣參加活動,走訪了台灣的不少城鎮,有了許多機會和各個階層的台灣民眾交流,親眼目睹了一個急劇轉型中的台灣社會,使我和台灣的心理距離一下拉近了很多。今天我對台灣的支持已經增加了很多感性和具體的成份。
我十分感謝這些機會,使我成為能夠直接接觸到台灣社會的少數中國人之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些直接的、近距離的對台灣的觀察和瞭解,使我更確信了以前那些從理性和理念上對台灣的支持的正確性。本書收集的這些文章,多是這一段時間對台灣問題的感受和思考。雖然還不夠深入,但寫這些文章的時候,常會有一種和台灣的脈搏在一起跳動的興奮。雖然還有很多朋友對台灣目前這種貌似分裂的現狀擔憂、焦慮,但我是很樂觀的,我覺得台灣正處於催生一個新生兒之前的陣痛階段;有痛苦,更有確定的期待,而且必定會贏來嬰兒誕生後的喜悅和平靜。能夠和台灣人民一起目睹這個歷史的過程,我覺得十分幸運。
本書把有關台獨、藏獨和疆獨的文章集在了一起。顯然這三地有很大的不同,各有其現實和操作的特殊性;但我所關注的一個原則是相同的,那就是人民的自決權。
感謝玉山出版社對這本書的支持,並在很短的時間內趕印出來。更感激我妻子康尼幫助我在繁忙中編輯了書稿,並寫了長長的、讓我感覺十分過獎的序言。寫這個後記的二小時之前,美國大選結束,我支持的布什總統連任。這場緊張的大選和緊張的編輯書稿同時結束,讓我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2004年11月3日於紐約(//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