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12月1日訊】世人皆謂,中共是專制獨裁而台灣已有真正民主。照講這兩者應是南轅北轍啦,然而,事實上,最近台灣有件相當重大的行事作為,幾乎與大陸的中共難兄難弟,如出一輒,不妨用作實例來細細分析之。在此之前,先敘一段我在中共治下親身經歷的往事,不是額外的餘興,而是必要的參證。
五十年代末期我以待罪之身在古籍出版社效力,參預編輯一套普及讀物,其中包括〈唐詩一百首〉,號稱要以全新觀點的選本取代前此的舊選本。這當然屬於吹牛,但在當時確實一本正經作為“獻禮”之類的大工程進行的;且不言其注音、注解之類的規格定得多麼繁瑣,只說這一百首唐詩的選目,就反複折騰難產了多年。慎重其事要直接從堆滿一桌的成百上千卷〈全唐詩〉中挑選,當然無法由單人獨目來通讀全唐詩,我們幾個業務小員分卷閱讀,各人挑選若干詩,湊成初選篇目,拿到上面去層層審決。這些最低層的挑選者都是戰戰兢兢的臭老九,誰都不敢去碰那些“萬國衣冠拜冕旒”之類的正經八板的盛唐氣象,也要迴避那些春花秋月的軟綿綿調子,又由於其時正在“反修”“反三和一少”,更不敢去沾染“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爭戰幾人回”的反戰詩。那實際上就是自我設限,把菁華掃數勾銷了。幸好,全唐詩確實無比豐富,不難挑選出長篇累牘反映民生疾苦的題材,什麼賣炭翁呀、織錦女呀數不勝數;還不乏一些冷門佳作,我至今猶憶那首“竹帛煙銷帝業虛,關河空鎖祖龍居,坑灰未冷山東亂,劉項原來不讀書”,該詩從未見諸任何前人選本,我從全唐詩中挖出獻上,歷經多次甄選未遭淘汰。
但一個唐詩選本總不能只有單一題材呀,所以這個選本的篇目幾上幾下反複了多次,出版社的領導為此多次進京以及到上海市委聽訓,然後回來向我們轉訓。許多具體的訓話我現在都忘記了,只記得中央某某大員提出:你們這唐詩選本居然沒有長恨歌和琵琶行,這是大紕漏!有了中央這句話,我們纔敢把這兩詩放進去。最有意思的是,元禛幾首悼亡詩歷來是膾炙人口的名篇,而我們這些編選小員沒有一個敢選入,即使領導曾把此詩提出徵詢各人意見,我這時以“寧左毋右”作為保身衛命的法寶,所以爽快表示“這種哭哭啼啼的東西跟我們現在這高昂的偉大時代不合拍”,聽來振振有詞,我很得意,領導似乎很入耳;後來,據領導傳達上訓:“柯老(當時上海第一書記柯慶施)問怎麼你們漏選了元禛悼亡詩,我說這詩太哭哭啼啼了,柯老說,笑話,人家死了老婆還不准哭嗎?柯老又說,我還不曾死過老婆,但我對‘從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至今還背得出來呢。”經過領導的這一番訓示,我們這〈唐詩一百首〉內便有了悼亡詩。
我之所以時隔將近半個世紀猶能想起這些細節,一是由於當時十分驚奇地發現那些似乎已泯絕人性的左王左棍們居然也有人性未盡喪之時,可見人性要全泯也很難;二是由於當時強烈感到中華文化之深厚非任何人所得而私,它飄逸如雲、淵深如海,提倡和撲滅都是徒勞的。人類的這個寶藏,最好是放手讓人們自由擷取,當政者無論出于擺官架子的目的,也無論是出於替民眾立法的目的,出來指手劃腳都是多餘。即以唐詩為例,蘅塘退士一個人,傾心盡力選了三百首,這〈唐詩三百首〉流傳至今不衰,我們前怕龍後怕虎七拼八湊了一百首轉眼已成明日黃花。
現在言歸正傳,新出爐的台灣高中國文課程暫行綱要,規定把文言文的比重降低,引起許多學者、教師爭論抗議。教什麼,不是由教師作主,卻要由教育部來統一規定:這個景象在這世界上大概只有大陸的中共執政者會產生共鳴吧。
似乎台灣這些專業官員還不如中共那些老八路。我十分詫異地讀到台灣有官員表示:“學生念了這麼多古文,還是連信都不會寫,古文念再多似乎也沒什麼用。”問古文有沒有用,就如問讀書有沒有用一樣,仿佛高瞻遠矚,其實一竅不通。撇開文言載體的精神內容包含了我們民族的菁華不說,單從形式講,古文雖然現今不再使用,但有沒有這種文字素養卻攸關表達能力。即以這篇拙文的題目來講“何相似乃爾”五個字簡潔而完整地概括了本文要義,請問:若純用白話,該用哪些字?所以,有沒有用,是到用時方知。正如服藥,古文不是阿司匹林,立刻可以退燒;古文如同參茸芝茯,受益無窮,但無法測量,受了惠也不自知。
尤其令人大為詫訝的是堂堂教育部長的高見了。部長認為台灣國文課選材跟台灣環境脫節,硬說“古道西風瘦馬”只是文字美而跟台灣沒有關係。這既是外行話,又是蠻橫話。馬致遠這首曲子,文字倒並沒什麼突出的美,貴在意境高遠。至於說跟台灣有沒有關係,那就要反問部長:怎樣纔算跟台灣不脫節呢?如果“古道西風瘦馬”是脫節,那麼換上“公路凌志寶馬”如何?
部長又認為,國文課本應該包含描述遭颱風吹襲的詩文,教文學的老師應該能夠談防災,而不是只有寫作技巧。要國文老師去抗災?這種口吻跟毛澤東和那些土八路有什麼兩樣?教育部長調查了高中國文教材,發現有些文言文深得連他也不太懂。如果這不是他的謙虛而是實話,那麼這問題就是台灣執政當局的過錯了。把一個連中學的文言文都覺得太深的人放在教育部長崗位上,實在是:官不得人。
還不止是官不得人,更嚴重的是:政不得體。堂堂教育部長居然以大陸為例,認為大陸“承續五四運動的影響,從初中開始文言文教材的比例就比台灣少。”這話太抬舉中共了。豈止少?大陸還曾徹底鏟除呢,台灣能跟它比嗎?部長說出這話,表明其對中共以及對自身的定位完全錯了。中共所謂“繼承遺產”,乃是破壞的別名;忽而打砸,忽而造新,全屬糟蹋。台灣今日之足以跟中共爭一日之長短者,恰在於台灣保留了中華遺產,在這一點上足可勝過那鏟除之後再造假的中共。台灣最厲害的武器不是什麼海空炮火,不是什麼一國兩國,而是這樣一句話:“你那邊根本沒有真正的中國,中國全在我這邊。”
如果拋棄這一克敵制勝的最大法寶,孜孜以求什麼“去中國化”,實際上等於是在“拋掉金碗討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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