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蛙:上海作家牢獄史記之八

——訪流亡作家張先梁(沈默)

井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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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1月24日訊】感謝張先梁先生接受我的電話采訪,時間:2004年11月22日。張先梁于1978-1979年人民廣場運動時期寫了72篇反動文章張貼在民主牆,由于其雜文有魯迅犀利之風,故被民間頌為“80年代的魯迅”。而中共官方也將其文倒背如流,以此作為判他“反革命宣傳煽動罪”5年徒刑的依据。張先梁由于痛斥共產党反人道罪行,揭露勞教集中營黑暗的殘酷事實而受盡8年的牢獄之苦。最后以綁架形式將其送到虹橋机場,驅逐出中國的大門。据張先生透露,他的文集《夜未央》即將付梓。

井:請問人民廣場運動時期,您張貼了72篇文章,您是如何得知官方將您的文章倒背如流的?張:1978年底至1979年初,人民廣場的民主牆上出現了不少文章,我是算較晚出現的。當時人潮蜂擁,演講的演講,看文章的看文章,北京也來了很多民運人士,給整個運動起到很大的影響。我那時在建筑公司工作。我早就想對“毛澤東思想”、“無產階級專政”所存在的疑惑和不滿揭露出來。我在文章里提出為何中國老是走不出這個歷史的怪圈?中共建政后,運動一波接一波,沒停止過。什么“鎮壓反革命”、“四清運動”、“反對精神污染”等等,把中國几千年來的道德觀念徹底毀滅了,人与人之間不再相互友愛不再信任,妻子揭露丈夫,儿子揭露老子,群眾揭露群眾等。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中國沒有新聞自由沒有出版自由,大家沒有途徑發表心里話,所以就需要這种方式發表自己的見解。我的第一篇文章就明确指出毛澤東的獨裁,當時人民廣場的空气緊張起來,毛雖死,政治气氛同樣很恐怖。但我知道人民廣場運動遲早會被壓下去的,無數次的運動使中國人懂得官方說的所謂言論自由是假的。我知道自己不是為了名利也知道等待我的是壓迫,但良心与正義感使我不懼怕。讀者很喜歡我的文章,還把自己的心里話和評語寫上去。使我非常感動。我也不知道自己已經寫了72篇文章了,是檢察院在審問我的時候說出來的,他們能一一背誦出來,想以這個來整我。

井:您是否也辦地下刊物?張:我辦的地下刊物《科學民主報》,我們的口號是:只有科學与民主才能救中國。但是沒出几期就于1979年5月被鎮壓了。

井:之后他們怎么對待您呢?張:官方一開始就將整個人民廣場運動用攝像机拍攝下來,還每天派便衣監視我們。1979年5月共有13名民運人士被逮捕。廣場上立即就蕭條起來了,可我還是繼續張貼文章。有一天下班,發現公安局已經等在我家門口了。他們把我帶到晒台上(我住的是上海石庫門房子),剩下的人同時在我家搜索。一位政保科科長問我對被捕的13名民運人士有什么看法?我說你們是錯的!由于我的東西已經轉移到別的地方,他們在我家搜不到東西,沒辦法。我的工作單位是在徐匯區,所以他們就由徐匯區政保科出面,把我帶到公安局的圖書館里審訊。他們說大家是朋友,這不叫審訊。我和他們就在圖書館里就我的問題辯駁了几天几夜,晚上只讓我睡一陣儿又繼續審問我。他們也能背頌我的文章,當時我很惊訝。但是我們的辯論很激烈,隔壁房間安裝了錄像,他們的頭就在那里監控我。所以警察老是不斷地進進出出,還帶進來紙條什么的。也許是上級的指示。辯論到最后,他們說我的文章“含沙射影”地批判共產党。我說刑法上沒有“含沙射影”的罪狀!他們說台灣那邊把我的詩歌配上音樂在廣播上朗誦,這是明确地在攻擊無產階級專政!我反駁說如果是我自己將詩歌交到台灣,那我就負責。科長沒辦法,就說:“放你回去將運動的來龍去脈寫給我們,我們已經跟你們單位打過招呼了,你就不用去上班了,我們也沒空,還要去抓反革命!”我走出門口的時候,碰見一個當警察的朋友,他跟我說怎么你也在這儿呀?我說他們審問我了。他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這些天鬧得沸沸騰騰,說要整的人就是你呀?!他說這几天有好些人住在那里。

井:您第一次被捕是什么時間、地點?張:1983年8月19日,他們借“嚴打”就把我抓了。“反革命宣傳煽動罪”判我5年有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2年。說我以沈默為筆名,寫反動宣傳文章。我被關在安徽省白茅岭勞改農場。其實這5年勞改遠比不上我第二次的3年勞教苦,哎,我那3年勞教過的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

井:您第二次被捕又是什么時間被關在什么地方?1993年6月,因在上海人民公園召開“6.4”4周年紀念會被捕的,我一開始被關在青埔縣青東勞教所(上海第二勞教所)。我被單獨關押了兩年多,才被轉到大丰上海第一勞教所。我在青東的時候,由于里面的監管人員對我很好,時不時就將我寫的文章傳出海外,《中國之春》上面發表了這些文章。后來他們知道我偷偷送文章出去就將我送到嚴管隊,阻止我將黑暗的勞教制度公諸于眾。當時我是在家里送的罐頭紙上寫東西,其中送出去的一封信是大罵江澤民的,我的承辦就將此信交到江手里,江一怒之下說要嚴懲我,后來就抄監房,連藥瓶里的紙也繳了。沒辦法,我就將心中的詩背下來,天天不停地背,等一有机會就寫出來。我在大丰關了9個月。跟4、5個犯人關在一起,他們實行三班制輪流監視我。連如廁、洗碗都跟上。我們隊里有12個監房,只要我如廁,其余11個監房就把門關上。我牢房的門口還有警察站崗。

井:他們有體罰您嗎?張:在青東勞教所的時候,他們跟我說,不能讓我太舒服,否則我會將牢底坐穿的。又不能打我,所以他們就想了一個慘無人道的方法來折磨我:夏天,把我單獨關在一間密不透風而且又潮濕的牢房里,我在里面熱得簡直透不過气來。每天給我兩茶缸左右的水,用的喝的都在里頭。我在詩里寫過那水渾濁得就像黑色的酒一樣。又不能出去倒水,只能往馬桶里倒,隊長心情好的時候就每天給我放一次風–出去倒馬桶;心情不好就三四天才放我,馬桶滿了也不管。要把我折磨得死去活來才罷休。

井:您當時的心情怎樣?張:我們這一代人坐牢就是為下一代人做墊腳石的,我無怨無悔。而且我的家人也在為我受苦,太太被鄰居謾罵被他們監視,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我總共被勞教了3年零1天。為什么會多一天呢?恰逢六四,要過了六四他們才放我。本來他們不想放我的,還想延長我1年,因為我的身體實在不行了,我當時病重,全身浮腫,臉鐘得睜不開眼睛,腳腫得走不動了,還得高血壓、關節炎、心臟病,什么病都有,并且很嚴重。他們就是怕我死在那里才愿意放我的。我是第一個公開提出要廢除勞教的,勞教制度是不合法、非人道的,他的殘酷性已經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了!

井:非常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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