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10月26日訊】引題：現代化的那些夢想還是能繼續榮耀我們嗎？或者，給我們帶來持續的噩夢与困擾。每個中國人在深夜起床，遙望窗外的時候，都會產生如是迷惑：這是哪里？這是中國么？這個中國，為何与我夢想不同，為何如此陌生？
一、不能承受的現代化之重
如果知道浙江古有溫柔水鄉的美譽，就很難理解我手頭上則新聞。古人曾用這樣优美的句子贊美他們眼里的江南：
采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
現在我們需要對照的是這樣一則新聞：去年秋冬以來，浙江嵊泗島上出現歷史罕見的水荒。由于海島周邊的浙江宁波、舟山、台州、溫州等地同樣因為秋冬久晴無雨，自來水供應也較緊張，調不出多少自來水提供給海島。嵊泗方面只得向上海求援。在上海市有關部門的協調下，上海市自來水市北公司与嵊泗縣正式簽訂了供水合同。
歷史上的水鄉，現在需要用輪船運載自來水來解燃眉之急。這种現象并非偶然，在現代化呼聲熾熱難耐的當代中國，各种供應鏈早已達到極限，處于隨時都可以斷裂的脆弱境地。無論是水、油、水泥、鋼材，還是熟練工人——中國各地都是熱火朝天的建筑工地，每個地方政府官員都在高喊：我們要，我們還要，我們還要更多！
每個問題在中國都會陷入爭論。我們將如何看待一個臨街的公共廁所？悲觀主義者說，這是風景的敗筆，充滿了惡臭。樂觀主義者爭論說，這是民眾的進步，他們終于可以方便地排泄了。對于一個公共廁所都可以有無窮的爭論，更何況面對一個龐大的中國呢？悲觀主義者可以指出更多的問題，這些問題包括：能源被無節制地耗費甚至浪費，民權進展寥寥，城市建設亂七八糟，農民生活日益艱苦，而貧富懸殊越來越可怕。樂觀主義者則有充分的理由反駁說：百年來，中國已經成為一個有憲法制約的國家，越來越多的人接受高等教育而且能夠購買別墅和汽車，城市讓中國人的生活變得越來越方便。
歲月洗去灰塵，歷史檢驗真相。當我們終于跋涉過這一百年的艱難歷程之后，清醒的中國人終于有能力開始一個反省的時代。我們需要反省的是，經過了一百年之后，中國人發生了什么變化？
對那些只能在報章上探听小道消息的外國人來說，他們可以從不同渠道听到各种關于中國人的不同說法。這些說法迥乎不同，充滿了戲劇性的對立。大多數國際觀點認為，中國正在走向一個偉大的未來，因為這個民族是如此慷慨地敞開胸怀，吸納數字龐大的外來資金，外國人在中國建立的龐大企業，不僅為中國培養了一個白領階級，還容納了龐大的失業人口。中國人可以自由地出入世界各地，獲得任何大學的學位——如果他有足夠的錢支付學費的話。中國人購買高級汽車的熱情令人惊訝，中國的旅行團成為世界各地諂媚奉承的對象，因為他們花錢的時候從不吝嗇。
然而，危机正在建設洪流的掩蓋下悄悄到來。已經有跡象表明，現代化中國已經陷入了令人懮懼的危險邊緣。因為被建筑混凝土包裹起來的中國社會，并沒有因為更多的高樓而進步。中國人處于一個脆弱和單薄的社會中，如同一個玻璃房子，輕輕一敲就會粉碎。他們缺乏一個鞏固的社會體制，缺乏安全和秩序，中國變得越來越不相信自己，他們既不能相信自己的善良，也不能相信自己的強壯。他們是孤獨的人群。
二、 焦慮的中國人
現在，在黑暗、冰涼的地下，孫中山一定依然依然在緬怀他為中國制定的憲法。那几乎是世界上最完美、最正气凜然的一部憲法。今天來看，這部憲法除了文字优美而有文學參考价值之外，意義已經形同微塵。孫中山作為一個理想主義者孤獨地死去，而中國人卻沒有領他的情。他一輩子都沒有被民眾接受，与他同時代的那些掌權的人，依然信奉著孔孟之道：孝敬父母，貢獻國家，婦女安守本分，祖先必須得到后代的尊敬，節儉值得贊揚而奢侈是值得批評的，等等。西方人發現，掌管中國的依然是這樣一群人：他們出席公眾場合的時候，穿著長袍，語言雅致曲折以至于不知道他到底想表達什么，他們借助交情和關系來解決罷工事件而不是經過法律，听說某地有水患的時候，他們自覺發動起來募捐振災，他們無一例外地喝茶和尊重知識分子，雖然他們并不批評咖啡，也不愛讀書。
中國真正的現代化進程是其實是以五四運動為開端的。現在，中國官方的教材給人這樣的誤解，那就是五四運動的方向是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普及——事實上，五四運動是一個徹底西化的開端，它的指導思想是自由主義而不是馬克思主義的。五四運動為了強調自己的人性解放旗幟，制造了這樣的一些假想敵：孔子、歷代帝王以及在中國穩定運轉了兩千年的士紳制度，古言文甚至漢字都在他們的批判和否定之列。知識分子為了取代軍閥重新獲得社會的指導權，操起了令人生畏的武器，那就是西化。知識分子再次成為了光輝奪目的英雄：他們掌控報紙，未婚同居，游歷歐美，執教高等學府，無論政府如何變遷，他們總是其中的重要人物。
他們成功了。
五四運動的成果至今都深深地烙在中國社會的皮膚乃至內心。無論是國民党還是共產党，無論是自由人士還是保守人士，都不遺余力地給予這場運動溢美之詞。在五四運動之前，西方是令人畏懼的，五四運動之后，西方是親切可愛的。五四運動以強大力量支持了這樣一個邏輯，這個邏輯至今都沒有動搖：中國需要現代化，現代化的標准來自西方。西方人以工業力量獲得了中國的畏懼，而中國人則以這場運動正式給予了西方以正義和美好的地位。
由蔣介石所領導的國民政府，就是在這种積極樂觀的精神下建立的。它起用的內閣官員，大部分擁有令人仰慕的歐美著名大學的博士學位，精通一种或几种外文，從國外尤其美國留學歸來的人得到足夠的重視，很快能夠升遷。我們可以認為，國民政府就是五四運動的法律后果。然而，中國人很快感到了失望：國民政府沒有力量消滅割据和分裂，也沒有能夠痛快淋漓地反擊日本人的入侵，更沒有給中國帶來立竿見影的普遍富足。
平民以及知識分子轉移了他們的希望寄托。他們感到極大的焦慮，五四運動沒有讓中國富強起來，這是不對的，這不符合邏輯呀。他們將希望寄托給了新的政治勢力，正如五四運動要打倒一切傳統一樣，這個新的政治勢力必須更加徹底地顛覆一切傳統思想，更具備破坏性，更有決心把現代化中國從歷史母體上徹底割裂，更有強大力量掌握歷史進程。他們看見了，他們歡呼了，他們振奮了，因為共產主義的旗幟已經飄揚在地平線上了。
三、愛賭气的孩子進城了
盡管掌握了百万龐大軍隊，四十年代末的毛澤東內心依然是凄涼而孤獨的。作為一個有趣、倔強和喜讀詩書的中國人，他比傳統的中國人有著更丰富的想象力、更悠閑的藝術家气質和更牢固的帝王情結。終其一生，他都沒能得到他渴望的國際認同。在他晚年的時候，盡管西方大國紛紛拜訪這位東方哲人，這遲到的榮譽卻沒有能夠給他帶來欣慰：因為毛澤東很清楚地知道，那些外交官是因為畏懼和好奇而來拜訪的，他從來都沒有獲得像西方國家在職總統所能得到的那种彼此友誼。簡單來說，毛澤東自始至終都是被排斥在世界俱樂部之外的。我們知道毛澤東的這种孤獨，就是明白為什么他在中國人民陷入飢荒的時候，依然毫不猶豫地大規模輸出外援。
毛澤東的這种孤獨感傳染了整個共產党，也傳染了半個世紀來的整個中國。這种孤獨感的根本來源是：西方質疑這位抱負遠大的領袖，他能治理好中國嗎？正如所有具有天才气質的人，毛澤東把這种質疑理解為蔑視，而蔑視激怒了他。
包括毛澤東在內的共產党勢力依然是五四運動的結果之一，毛澤東本人更是五四運動的積極參与者。對傳統文化充滿極端的敵意，極盡嘲弄之能事，對秩序充滿反感，具有完美的理想，這些都是五四運動的冰川遺跡。而毛澤東身上卻有著農民起義領袖的強烈特征：他把一場現代化的運動變成了窮人打倒富人的革命，在這里，抽象的意識形態被簡洁地勾勒為窮人打倒富人。而同樣的，抽象的現代化也被簡洁地勾勒為工業化。
如果說毛澤東不懂得經濟發展和人自身發展的協調，那是不公平的。正如大多數有著聰明頭腦的共產党人一樣，毛澤東也強調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以及人本身的發展之間的協調。但是，共產党人太需要一個立竿見影的政績了。這個政績是可以迅速取得的，可以看得見摸得著的，而且是可以用統計數字來展覽的——人民群眾在看著共產党，世界各國在看著共產党，死去的就百万烈士在看著共產党，如果沒有政績，如何面對這些睽睽眾目？
一個飽受委屈的苦孩子，在深山里砍柴喂豬，父親認為他天生愚蠢，母親認為他不孝順，兄弟姐妹能在過年的時候穿上光鮮衣服，他只能光腳走在荊棘的山路上，打發絕望的人生——而他卻有著上天賜予的偉大抱負和鋼鐵一樣的意志，他立志要發達，這种發達，對于他來說，最簡單的也是最立竿見影的理解就是成為財主。
現在，這個愛賭气的孩子進城了。他要建工厂，建工厂，然后建更多的工厂。
四、現代化陷阱
中國人一百年來一直渴望“現代化”，這曾經是一個美麗的夢想，后來我們才發現，這簡直就成了一個噩夢。億万吨的廢水和有毒的污染排泄到長江淮河，我們可能需要再等一百年才能讓它們恢复清澈。优質的土地被圈占，在上面建設的工厂還沒有投產就開始虧損。大煙囪日夜排泄黑煙，籠罩湛藍的天空。古老的建筑被推土机推為瓦礫，偶爾看見一個完整的四合院都覺得惊奇。城市風貌已經不复存在，每個城市都是千篇一律的高樓，曾經的歷史文化名城，宏大气魄的偉大城市北京，被鄙棄為“充塞著二手貨的平庸之城”。
數目龐大的財政收入和銀行儲蓄成為城市建設的急先鋒。外國人會被中國的經濟發展速度所震惊，他們往往會吃惊于那些一夜之間就拔地而起的樓群。十年前，北京的中關村還有農田村舍，而現在，則被最豪華的高檔寫字樓所替代。事實上這些建設都是來自國家財政和動用的公民儲蓄，而不是市場運作的結果。他們還會惊訝于街上那么多的豪華汽車，里邊坐著非常年輕的美麗女子，以及那些熱銷的別墅公寓，還有喜歡在紐約倫敦進行奢華采購的中國人，他們的出手闊綽令人羡慕。
這些表象正在迷惑樂觀主義者們——國有經濟的破產所造就的新貴在社會最耀眼的地方招搖過市，被廣泛報道，大面積的貧困者默默無言，似乎他們并不存在。對現代化進程的喝彩聲響成一片，失望的眼神被淹沒在報章和電視中。樂觀主義者告訴我們，中國的現代化肯定是有一些缺陷的，但他們拒絕補充下面的話：這些缺陷可能我們需要几百年的時間才能彌補，甚至是永久無法彌補。
也許我們可以忽略北京的古老城牆被拆毀，或者忽略淮河被徹底污染，或者忽略由于高速挺進的建設速度而導致的能源匱乏——但有兩個最可怕的問題我們無法忽略，也繞不過去。這兩個問題不解決，中國社會就永遠不能安生，危机就永遠存在。
第一個五四對傳統文化的徹底顛覆——在一個世紀的艱苦努力下，我們終于成功地成為一群沒有祖先的人，或者以祖先為恥辱的中國人。我們成了無根之木，無源之水。不回答我們從哪里來的問題，就無法解決我們到底要往哪里去的問題。我認為對五四運動的意義要重新評估，它的災難性、破坏性是否大于它的建設性，要深思。
第二就是文革問題。把文革簡單地歸結為毛澤東的罪過是不公平的。文化大革命的悲劇是五四喜劇的正常延續，是現代化歷史的必然，更是中國人的宿命和自作自受。不過更直接的是，文革不僅加強了對傳統文化的踐踏，更培養了一群擅長窩里斗的中國人，造成了社會的分裂和普遍缺乏信任。這种后果給中國帶來的影響，我們需要在更漫長的時間里才能更深切地感受。
五、是不是已經到了末路窮途？
一百年來，中國人探索現代化的道路，付出了慘重的代价，也取得了了不起的成就，包括孫中山、毛澤東、鄧小平等在內的偉大先輩，在毫無理論指導、絕無前例的空白下，艱苦探索現代化之路，值得我們給予最大的尊重，他們的歷史地位，應該得到我們這些后人的認可。中國共產党是中國現代化進程中的一環，其歷史地位和現實作用，也應該得到必要的尊重。
但是，尊重并不意味著贊同，更不意味著不能進行批評。中國不是國民党的中國，也不是共產党的中國，它是屬于全體中國人的國家，它的安危与前途，牽動著所有不同政治觀點的中國人的心情，也關系到每個中國人的命運。
我認為，中國近百年來雖然取得了巨大進步，但對于現代化這個命題來說，的确是失敗的，而且已經走上了窮途末路。從外界來看，中國并沒有順利融入國際家庭，它沒有獲得其他國家尤其西方國家應該給予的善意和友誼，甚至是起碼的平等待遇。從內部來看，中國社會結构脆弱，無論在政府內部還是在民間，准備侍机而起的野心家仍然無處不在，動亂的陰影仍然籠罩在中國上空。一句話，中國仍不太平。
現在，對現代化的反思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深入了。一個懂得檢討自己的民族，才能獲得新的前途。而這种檢討，絕不是五四運動那种蠻橫粗暴的徹底否定和全面破坏。中國人應該重新審視自己的傳統和世界大局，如果可能，應該給予傳統文化以應有的地位，并且更加擅長從傳統文化中吸取現代化的精髓。中國人就是中國人，這本來是個簡單的命題，但是現在，我們卻要花大力气來使中國人成為中國人，讓中國成為中國。我想，當中國人恢复中國人的自我認定的時候，現代化才真正的來臨了。
我認為現代化進程的失敗，并不意味著我對中華民族的失望。我深知中華民族曾經了几千年的文明歷程，區區一百年的茫然不适，僅僅是歷史中一個小小段落。這個民族曾有如此眾多的英雄气質、了不起的智慧和數不清的惊人之舉，它必將找到自己的正确道路。現在，中國共產党高層領袖中開始宣傳“科學的發展觀”、“經濟降溫”、“以人為本”，實話說，作為一個听了多年口號的人，我并不抱什么信心——但有這些口號，畢竟比沒有強，暫且祝賀一下。@(//www.dajiyu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