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輝: 「文革」中的童年(之5)

齊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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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0月1日訊】「沒有金色的衣裳」──這是思想先驅遇羅克在封建血統論盛行的「文革」年代,發出的一句憤怒的呼喊。同遇羅克一樣,我也「沒有金色的衣裳」,出身於一個「剝削階級」的地主家庭。說來荒唐,那是怎樣的一個「剝削階級」家庭啊!據父親講,我的祖輩每天吃的是鹹菜,一年到頭難看見肉,靠著自己的勤勞節儉比別人家多買了幾畝田,結果在1949年後的「土改」中被劃成了地主。地主在當時被列為「黑五類」,是屬於無產階級專政的對象.1949年後不知道有多少地主被殺、被關。看看今天的中國,一下子冒出那麼多富人,但又有幾個富人的錢比過去地主的錢來得更合法、更乾淨呢?

地主的財產被沒收了、肉體被專政了,他們的後代同樣難逃厄運。尤其是「文革」期間,「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的封建血統論到處肆虐,出身於「黑五類」家庭的後代飽受的歧視和屈辱更是可想而知。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正是因為這些歧視和屈辱,我的整個童年是在灰色中度過。我在僅僅挑出其中的一件說說。

我讀小學時最不怕的就是寫作文。然而,有一類作文卻讓我害怕、甚至感到恐懼,其題目就是「我的家史」。其實,這類題目非常普通,存在寫作難度。但在當時那荒誕的歲月,這類作文帶有很強的政治色彩。它的撰寫大致也有著如下的固定模式:「我家出身於一個貧苦農民或工人家庭,解放前全家人受地主或資本家的壓迫和剝削,過著牛馬不如的生活。1949年春雷一聲震天響,來了救星共產黨,我們家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這種模式對我這樣一個「剝削階級」家庭的後代來說,顯然不適宜。所以,一碰到這類作文,我根本就無從下筆。每次老師佈置這種作文,儘管我都如同受刑一般痛苦,但每次都還能蒙混過關。然而,有一次我遇到了障礙。

有一次,老師在寒假作業中佈置了「我的家史」這篇作文。假期結束後,我去學校報到,但因那篇作文沒寫,班主任老師將我拒諸門外。當我沮喪地回到家裡,父親已經從我的同學口中得知我未能報到,並得知其中的原因是一篇作文沒寫。父親以為我懶惰,要我補寫,我沒有從命。憤怒的父親順手操起一根鐵棍向我打來。我只能說不會寫。父親問我什麼題目。我難以啟齒,因為,這該死的題目,將會使我和父親彼此都陷入一種非常尷尬和恥辱的境地。但不知情的父親仍以為我懶惰,繼續操起鐵棍向我打來。暴力之下,我終於吞吞吐吐地說出了題目。父親聽後倒是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並責罵我為什麼不早點告訴他。父親鋪開紙筆,替我捉刀寫了起來。寫完後叫我自己謄好,第二天交給老師。我看了父親寫的作文後心裡很不滿意,因為,文章中只是對家庭成員的工作和學習情況作了流水帳式的介紹,對於1949年前的家庭狀況則隻字不提。這顯然不符合此類命題作文「政治正確」的要求。但父親也只能這樣寫了。我也只能表面上違心地答應了父親,將文章謄好收進了書包。

第二天去學校的路上,我將父親替我寫好的作文撕成了碎片。到校後,我仍被班主任拒諸門外。當時正值早春二月,我站在教室外面感到異常地寒冷和孤獨。聽到從教室裡傳來同學們朗朗的讀書聲,我忍不住偷偷地哭了起來。一位中年女老師目睹了此情此景,從我的班主任那裡了解到情況後,過來像母親一樣地把我摟在懷裡,輕輕地對我說:「齊輝同學,你就寫雷鋒叔叔的家史吧!」她囑咐我不要耽誤了上課,並幫我辦了交費和領新課本的手續。辦了這些手續,就意謂著報名成功,我終於輕鬆地走進了教室。

儘管我儘量不以最壞的惡意去揣測別人,但當時那位班主任的做法,實在不能解釋為一個教師的敬業。我寧願把它看成是那種陰暗年代的陰暗心理在作怪。他的行為,不是一個教師對學生的嚴格要求,而是對學生的故意作弄,對一個兒童心靈的故意傷害。而那位女老師在那樣的年代做出那樣的舉止,是需要有一定的勇氣和正義感的。而這種勇氣和正義感,正是人性光輝的閃爍。在那種風雨如晦的年代,這種人性的光輝彌足珍貴,且令人感動。直到今天,每當我回想起那位女老師正直而又善良的舉動,我的心裡仍然感到一陣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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