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1月9日訊】編者按:
大紀元專欄作家杜導斌上個月底被有關當局拘捕,罪名是“煽動顛覆國家政權”。這並不令人意外,中國政府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也非始於今日。
中國自由作家前赴後繼,堅持批評社會不公和卑劣現象,竟至身陷牢獄,亦非自杜先生起。杜先生及其志同道合的一些知識份子,堅持為底層民眾呼籲,堅持不諂媚金錢和權力,在那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國土上,恰如螢火蟲一般,點綴在一片黑暗的中國知識界。黑夜的手雖然扣住了星星光點,但卻無法扣住無數渴望光明的靈魂。
杜導斌文章的觀點,或許尚有討論商榷之處,但他獨身黑夜之中,直面黑暗絕不後退的道德勇氣,卻是堪使吾輩仰視而慚愧不已。從今天起,大紀元網將逐日重登杜導斌先生的文章,直到他獲得自由,能夠重新再次為大紀元撰稿為止。
初知王力雄是在王小波的隨筆集子中,産生敬佩之心則源于王先生退出官轎中國作協,有幸以朋友相與則是祖樺將我引進[遞進民主]的小圈子裏之後。對餘世存,我的瞭解不多,拜讀過余先生不少大作,曾與郭飛熊先生言湖北有五人應多加交流,餘世存、李昌平、姚立法、郭飛熊,杜導斌恭居其末,但也只是說說,至今沒有緣分直接交流,深以爲憾事。以上這些套近乎的話之所以先寫在前面,明瞭說,主要是彼此之間關係還不十分“鐵”,爲了緩和氣氛,防止萬一因下面的不同見解導致非生産性的口水戰。
我與王力雄餘世存二位的不同意見目前還沒有其他,只網路簽名一項,並且只針對網路簽名中的一點。今年5月下旬,王力雄先生發表了《網上簽名何以方興已衰》一文,對網路簽名現象進行反思和歸納。稍後,余世存先生發表了《中國人爲什麽喜歡網路簽名?》,基本上是對王文的呼應。兩位行文間著眼於理性探討,沒有那種指導下級網路江湖人士的意味,這樣的反思從總體上來講我是贊同的。對兩位的大作,我認真拜讀一過後,感到出發點都是建設性的,是爲了促使網路簽名走向“規範化,集群化,制度化,科學化”的軌道。不過,自從兩位元的反思見諸網路後,從去年湧動到今年年頭的網路簽名活動勢頭明顯減弱。我沒有把這種“唱衰網路簽名”的責任加在二位頭上的意思,但是否“二位一思考,當局就發笑”,不能不引起我的反思考。
我認爲這種因果關係不能完全排除。王、余二位的文章事實上都隱形有一個價值判斷標準:把網路簽名的價值與簽名人數的多少直接劃上了等號。王力雄在文中就斷言:“關鍵就在於能否形成簽名規模”。餘世存也講“從技術的角度,網路簽名不僅難以與官方動輒數十萬的簽名活動相比,而且永遠難以超越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中國民主化運動中的一次上百萬人的簽名活動。”正是在這一點上,我不敢同意二位高見。網路簽名雖然有兩年(也許更長,但我未見過)歷史,總的來說,還只是一個新生的萌芽——我這裏所講的萌芽狀態的網路簽名特指主張人權、民主和自由的簽名,不包括“左派”鬧哄哄的那些。在專制文化綿延5千年如今還在愚民宣傳沒商量的中國,這些觀念目前本身就是陽春白雪,加上秘密警察在網路上的非法封堵,人氣旺盛的論壇上與簽名有關的帖子根本上不去,使得網路簽名空對6800萬網民只能徒喚奈何。在這種現狀下,以簽名規模來衡量活動成效,實在是強人所難。若把二位這種判斷標準作過比喻,就好象把一個無法達到的高難度動作橫亙在跳水初級學員面前,並以能否完成這個動作作爲衡量該學員是否夠格進入運動員行列的標準。如果果真用這種標準去衡量網路簽名的價值,必將使得許多潛在活動的組織者因信心不足而卻步不前。
在民主和自由遭到圍追堵截的不利生態中,我認爲,看待新生的網路簽名不能以人數多寡爲尺度。以7月初的聲援香港反對23條立法的簽名活動爲例。這個活動爲期只有3天,最後統計的簽名人數是90名。與以往幾次活動相比,人數不多——但頗有幾張新面孔。造成簽名人數不多的原因與下面三個因素不無關係:一是擬定的簽名時間太短,活動組織的太蒼促,在還來不及大面積擴大影響之時,活動就結束了。二是在各大門戶網站上不能上帖,主帖只能挂在久經打擊人氣正好落入低谷的不寐之夜和人迹罕至的思想爭鳴上。三是網路簽名進入低潮,人們對這種簽名的價值和作用存有疑問。但是,儘管如此,我還是認爲,這一次簽名是有震動的。只是這震動不表現於外,而只表現於裏。以北京當局封鎖遊行消息的嚴厲手段不難看出,他們也許並不怎麽害怕香港遊行,但一定十二萬分地畏懼遊行波及大陸。此時,從嚴密封鎖的大陸內部卻還是發出了聲援的聲音。這聲音分佈在大陸各地,有力地戮穿了愚民的鐵幕。誰能斷言這聲音對北京最終妥協毫無促進作用呢?
在一個專制橫行,惡法猖獗的年代裏,正當的少數的力量永遠也不能輕估。現代公民不服從運動之父享利.大衛.梭羅講過:“若少數服從了多數,它便失去了力量;它甚至連少數也算不上;而若它傾力來對抗,它便不可戰勝”,當大衛.享利.梭羅以寧願坐牢來反對奴隸制惡法和對墨西哥戰爭時,事實上是他以一個人的質的正當戰勝了整個美國的量的不正當,“他必須立即用行動抗議,開頭的規模多麽小這一點並不重要,只要頭開得好,就會有人不斷地幹下去”。
有一點目前在國內是形成共識了的,在缺乏自由和法治遺傳基因的土壤上,民主化必須經歷一個緩慢內生的過程。在專制的迫害下,這個過程可能更艱難,但即使再難,我們也沒必要氣餒。記得小時候割稻穀,下鐮之前總要先站在田埂上看看,掂量一下工作量的大小。田小便高興,因爲一會兒就可完事,在小田裏做事勁頭也要大一些。若是遇上大田,一眼看去好象無邊無際,心裏便生出些焦躁不安來。待割了會功夫,割得腰酸背疼,揮汗如雨,以爲必是成績斐然,伸直腰杆看看天上的雲,再環顧田裏頭,身後倒下的只那麽可憐一小塊,面前的稻子卻似乎沒完沒了,稻田好象永遠不會有盡頭。這時會情不自禁地想:照這樣幹下去將幹到何年何月?乾脆,不如扔了鐮刀走人。每當這樣心煩意亂時,理智卻告訴自己,走,是不行的,堅持下去,總有割完的時候。自然,無論多大多倔強的一田稻子,最終無一例外地都俯伏在我面前。割稻是一個人的工作,國家的民主卻不會是一兩個人的事業。顧准生前,國內的自由主義只有極其有限的幾個,現在放眼看去,網路上已是盈千累萬,年初北京自由主義政治哲學書籍一度脫銷,劉荻的聲援簽名達到千餘人。我感到,人們正在從各個方向加入到稻田中來,每增加一個人,就多了一份力量,勝利也就提前了一個時段。
“一種最高且絕對的權力是不可能自行終結的”(弗朗西斯.培根語),中國的民主自由,最根本的推動力只能是來自於民間。在當前,簽名的主要價值在於發出“我”的聲音,通過無數個“我”的參與,推動專制早日解體。與爲了解決不得不爲之呼籲的問題相比,簽名所次生的擴大自由民主觀念的影響範圍及擴張自由派隊伍的“職能”也許佔有更重要地位。在持續不斷的簽名中,喚醒更多的人參與,哪怕每一次有幾個新面孔,也是積極有效的。對於網路簽名,我們不能看是否被當局所採納,也不能單純地看有多少人附和,關鍵要看是不是讓更多人瞭解到主張自己權利的價值和意義。要知道,這些參加者極可能就是未來自由主義社群的骨幹力量。自由主義要在政治上産生重大影響,必須出現有組織的群體活動,一旦群體的骨幹發展到一定規模,則會産生鏈式反應。鏈式反應一旦發生,民主就必定是不可逆的了。
網路簽名只是民間參與政治博弈的開始,哪怕目前民間的一方根本不可能在正式的談判桌上享有席位,哪怕它目前還是極度的弱小,隨時都可能遭到強權的扼殺與淩辱,但是,世界上所有的參天大樹豈非都曾經歷過羸弱的萌芽狀態——民間力量的嫩芽逃脫專制扼殺而得以壯大的途徑只能是萌芽的遍地開花。且不要小看這些小的萌芽,震動全國的孫志剛案,震撼上海邦的周正毅案,最開始都是由並不怎麽起眼的民間抗議活動肇端的。竊以爲,目前對包括網路簽名在內的民間表達不同政見的活動規模不可希望太切,要求太高,“追求無法企及的目標會阻礙我們實現可能達到的目標”(哈耶克),如果只能是小規模,就小規模上,只有一個人,就一個人做——雖千萬人吾往矣。
雖千萬人吾往矣是中國古訓,放在自由主義語境中表達也就是:我們應有做“一個人的多數”的道德勇氣。
(8/13/2003)
轉自新世紀(//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