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草綠」- 專訪任不寐先生

「不寐之夜」網站第六次重開,專訪任不寐先生

任不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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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月28日訊】編者按:文中記者不是大紀元記者。

記者:不寐先生您好,這次在「中國福音大會」上結識您使我非常高興。我很贊成我太太的「觀感」:中國沒有思想家,更沒有謙卑的思想家,但你讓我們改變了這種悲觀的看法。不過請恕我直言,我看到您的網站「不寐之夜」又重開了,作為信主的人,您是否覺得您這種堅持有違「羅馬書」第13章的教導呢?即信徒應該馴服掌權者……

任不寐:開句玩笑話,你太太的觀點很深刻。說到正題,你的問題很重要,即如何看待「羅馬書」第13章的問題。「聖經」上似乎有很多相互矛盾的訓戒,但事實上並不是矛盾而是互相補充的。聖經真理偉大之處在於儆醒人們走中道,不要走極端,用現代的話來說,它在政治上鼓吹一種理性主義或保守主義的精神。由於人的普遍局限性,人民和權力之間的道德、理性差異不是二元論的,這兩者被放到了一個平面上。所以羅馬書講的順從權力在一定意義上是針對人性嫉妒來說的。更重要的是,聖經在很多地方強調信徒應該順從神而不是順從人,耶穌及其門徒在這方面開創了偉大的先例——他們如果「順從」(按傳統的理解)羅馬世界的世俗權力就不可能走向耶路撒冷,走向十字架,有的門徒甚至為此獻出生命。「羅馬書」第13章真正要告訴人們的是不要用暴力對抗政權,但不應該因為權力的好惡而放棄自己的信仰和追求。事實上這是一種超越性的政治觀念,權力不是信徒的敵人,權力是低於真理價值的,它不配做真理的對手。我們並不是為了和權力做對才堅持真理的,而是因為堅持追求真理有時候被迫碰上了權力,於是你不得不和權力發生關係。但聖經告訴人們,這時你最明智的選擇是採取保守主義的態度。

「不寐之夜」的堅守同樣首先不是對抗性的,我們要堅持自己主張,這是第一位的。北京不是我們的敵人,即使在我們對它持批判態度的時候也一樣。我們不放過的是罪惡。

記者:前不久網絡作家杜導斌被捕入獄,海外看到你和一些朋友聯名發表的抗議聲明。您這次重開網站,是否擔心還會被關閉,或者遭遇更大的風險?我看到最近一期香港《開放》雜誌發表的您的一篇文章,是和一位黨內人政治老人的對話,好像你們特別贊成「胡溫新政」,如果是這樣,那麼您重開「不寐之夜」是否跟您關於胡溫時代的樂觀估計有關?

任不寐:人們必須清楚,杜導斌事件沒有改善也沒有惡化中國的言論環境,我到現在仍然認為它是一起地方性事件。中國政治的獨特之處在於,你無法根據個案進行邏輯推理,以便得出「同類」事件的「同類」結論。因此,「杜導斌之後」我們的處境沒有甚麼本質變化,風險還依然如故。杜導斌一案真正的政治價值恰恰相反,它鼓勵人們,無論官方態度如何,我們必須繼續堅持走自己的路,而為了避免同類風險,就應該表現出更大的勇氣,使同類迫害行動不斷付出更大的政治成本,直至有關當局經過利害算計減少和放棄濫用權力。

關於「胡溫新政」的問題,《開放》上的那篇文章主要的觀點不是我的,我主要是介紹國內一種有代表性的觀點,以供中國政治研究者重視。不過我現在可以簡單介紹一下我在這個問題上的基本觀點。第一、從價值理性上說,「胡溫」和「自由」無關,「自由」沒有必要根據權力分析相應調整自己的立場和存在方式。第二,從技術理性上說,胡溫時代存在某種轉機的可能性,因此可以給予相應的重視。這種轉機主要不是來自主觀上胡溫的政治理念的轉變,而是來自客觀上有限的多元寡頭統治所給出的政治空間,這一政治空間是有限的,但顯然出現了。鄧、華模式,鄧、胡模式可做前例。第三、在主觀上也可以對胡溫的政治觀念作出某種「學術」分析,這包括兩個判斷:1、「胡溫會比江李好」(這從與六-四的關係、對當前一些案件的反應都能看出)。但2、「好也好不了多少」。一方面,黨的利益和權力利益仍然是壓倒一切的,另一方面,如果說改革是勇者的事業,那麼二人至少目前缺乏這種人格特徵。

當然,「不寐之夜」僅僅是一個小的私人文化網站,與「胡溫新政」這一「宏大敘事」沾不上邊。不過在一個政治全能主義的社會裏,這個小小網站的存亡卻也能多少反應「新政」的真偽,反應中國憲政努力的誠信與偽善。但無論如何,「不寐之夜」是要開的。

記者:這次網站重開有些甚麼新的內容嗎?會做某些改變嗎?能想像得出,做一個網站是很辛苦的,而且因關閉可能也得不償失。

任不寐:在純粹經濟意義上完全可以說有失無得。不過中國有句俏皮話,叫「千金難買願意」,所以「屢敗屢戰」不是甚麼道德上了不起的事件,既然你自己選擇了這樣一種偏好,沒有人逼迫你,那你就應該為此承擔責任,這沒有甚麼好怨天尤人的。

不過我一直試圖增加和調整網站的內容,使它更多元化,更理性化,但由於經濟條件的限制我還無力盡早做到這一點。這次首先調整的是增加了「六月的女孩」一個頻道,我相信讀者會喜歡這個專門為李思怡所製作的欄目的,它的內容相對應該是比較權威的和全面的。另外,網友文集和週刊將在適當條件下繼續「編輯發行」。目前網站還在調整,初步到位大體上應該在兩週以後。

我願意趁這個幾乎也向三年來支持「不寐之夜」的朋友們,特別是支持「不寐論壇」的煙頭兒、風和海、側平等朋友表示衷心的感謝。用一句很抒情的話來說,「又是一年春草綠」,我願意在這樣的季節裡和朋友們一起營造網絡上新的春天。他們是真正「不睡覺」的網絡精英,正是這樣一些人支持了中國「虛擬共和國」不斷向現實中國提出異議,不斷展示中國人被壓抑了的天才和對生活的熱愛、幽默感和善良。如果說「自由主義」在九十年代浮出水面的話,事實上這個水平線也僅僅存在與網絡世界,沒有網絡自由,中國自由主義就可能是一種理論烏托邦。

記者:最後的一個問題我想談談您個人。我前不久在不寐論壇上看到批判你的一篇短文,好像叫「討任劉余王檄」,把你和劉曉波、余傑、王怡並稱為自由派四大代表人物。我不管它思想傾向怎麼樣,他的一個說法我很贊成,他好像說你是思想家,劉是政論家、余是作家、王是學者。其實海外也有很多朋友這麼看,謹慎的說法是,你們是有這些甚麼「家」潛質的人吧。你怎麼看這些評論?上次會上也有人說你可能是大陸作者中最孤獨的人,因為你「原則高於陣營」的寫作態度肯定會使自己「無魚」也「無徒」……

任不寐:我喜歡被人誇超過被人罵,因此上述評論是我喜歡的——那是在誇我嘛。但為了避免被罵,就得極力去阻止被誇,特別是誇大其詞的讚美。由於人性的局限,讚美和詛咒在一個社會裏往往正相關。

至於你說的那三位朋友都是我很尊重的。事實上我們比較熟悉,特別是在北京的幾位朋友,我們能經常見面。這次在美國我在很多場合都談到曉波和余傑在文字方面以及理性的人際關係方面所作出的貢獻,這是90年代以來大陸思想界真正的收穫。曉波不論,就以余傑為例吧——我這樣說不知道是不是有點托大——他的進步是令我敬佩的。你可能也注意到,他的寫作姿態已經超越了「國內外兩支筆」那種局限,越寫越徹底。這種寫作姿態是我一直欣賞的。我主張,不要用「策略」來為自己的妥協辯護,這是不誠實的。現在中國需要原本意義上的真正正常的人,而不是各種陰陽人,各種偽智慧毒害過的知識人,各種被文化市場勾引過了的真理和學術。而這一點,正是劉曉波和余傑等人的貢獻。我這樣說不意味著說他們是完人,問題在於他們比「智慧上的完人」更有價值,更切合中國需要,更接近終極真理。

最後說一點,我挺喜歡「魚」,也特喜歡「徒」。這一點人我一然。只是你沒有必要把嘯聚「魚徒」當成生活主要目標,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那樣恰恰會敗壞了生活。對於信徒來說,理解這一點尤其重要,也是輕而易舉的。

根據筆談記錄整理

(「不寐之夜」網址://www.bmzy006.cn)

2004年1月25日@(//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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