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1月10日訊】一個真正信仰民主自由的人,在中國極權制度下如若不經監獄淬火,其對信仰的勇氣和真誠值得懷疑。
三次牢獄災難深深留在記憶裏,見證了自己的成長,見證了求自由的苦難和快樂。
——題記
【作者手記】根據手頭保留的資料,我從第二次坐牢寫起,《六四大寫真》的文字和圖片,全部在1994年被海口警方搜掠,直到我96年出獄也沒有歸還。1989年、1994年、1998年三次牢獄經歷,在寫作時間上不連貫,可能給閱讀帶來不便,但不會影響當局嚴酷制裁關押政治異見者的事實判斷。完整的牢獄記錄,只能留待以後再做整理。也可參考《民主通訊》連載的《海邊的岩石——一個自由主義者的十年》
(五)取證
6月11日,李科長帶著兩個警員果然來“看望”我。我正靠在牆上閉目養神,聽見值班幹警打開小門喊:“劉水,提審。”。旁邊的蔣建忠把他的拖鞋借給我穿。他江蘇鎮江籍,早我幾日抓進來。他跟公司幾個哥們,酒喝高了,砸了一家髮廊。車已經發動了,被聞訊趕來的警察堵個正著。定的罪名是“傷害罪”。他後來勞教兩年,早我幾個月送到海南省勞教所。這是後話。
關在監倉20多個小時,猛然站在陽光下,非常眩目。走路硌腳,這才想起來襪子裏還塞著兩張百元鈔票。8日被抓時,其他隨身物品都沒收了,現金被警察又塞進我的襯衫口袋,抄家換衣服時,我順手插進了襪筒。我被徑直帶出第二道大門,三個專案警察等在門口。
“感覺怎麽樣,劉水?”
“還好,能見到你們。”帶上手銬,我被推上警車。出了收審所大門,他們主動問起監倉怎麽樣,我如實相告:48小時沒有睡眠、吃飯了,待在廁所旁邊。警車停在路邊,我示意襪筒裏有錢,他們笑著掏出一張,下車買來兩罐八寶粥、一挂香蕉、一條“寶島”香煙。銬子打開,確實很餓了,我全部吃完。我不知道車子開到哪里去。他們告訴我,私人物品已經全部交給妻子亞男了。我試探問,亞男怎麽樣了,讓她現在給我送衣服、日用品。李科長馬上嚴厲地回答,不行。我被蒙在鼓裏,絲毫沒有料想到警方會抓捕她。其實,妻子關押在拘留所已經兩天,他們有意隱瞞著我。他們問答的口氣裏,我感覺同道崔青海仍然安全。警車駛近城關工業區,我刹時明白怎麽回事了。在這的一家印刷廠,我委託印刷了一批專用信封,準備用來發行《六四大寫真》、《海南黑社會紀實》兩本書。前幾天審訊,我把具體地址忘記了,今天帶我來指認。我仍然一口咬定忘記了,其實不管是哪個廠家我都不願牽連。我指給警察:就在這一片。警車掉頭開去圖書館。在國外報刊閱覽室,警察要求工作人員查閱讀者登記冊。一位中年女工作人員回答:讀者登記冊只保留1個月。警察翻閱香港、新加坡、臺灣的報刊,以證實我編著的兩本書的資料來源都是有依據的。返回收審所,在一間審訊室做完調查筆錄,我被要求籤上“以上記錄跟我說的一樣。劉水”,然後用印泥按上右大拇指指印。審訊人一欄簽著:陳曉琨、馬凱。
李科長說,他們兩個也是大學畢業的,警察大學。我明白他在暗示我老實交代,不要僥倖抱反偵察、反審訊心理。後來9個月不斷接受審訊,我鬧明白,陳曉琨和馬凱畢業于中國警官大學。他們的態度一直比較溫和,我能感覺到他們內心的好奇,只是限於職務關係,和在領導面前,他們不好意思向我打問太多。進入1990年代,中國司法系統,包括羈押罪犯的監獄、勞改場、勞教所,以及看守所、收審所,始有大學生分配進入,但是大多數並非監獄管理、勞教管理、心理
學、犯罪學、教育學專業的。他們之所以願意整天跟犯人打交道,主要原因在於:這些職業穩定,收入不菲,灰色收入可觀,而且監獄幾乎都“企業化”,犯人是天然的免費勞動力,創造大量贏利,而這些收入從來不會納稅的,都用來發福利和獎金。這些進入監獄系統的大學畢業生,跟幾十年一貫制的管教人員99%來自轉業軍人相比,前者有同情心,管理手段相對文明;後者態度粗惡,甚至暴虐,少有拿犯人當人的。
專案警察又向值班警察提出,改變我在監倉的惡劣生存環境。值班警察送我回監倉,要求阿偉將我的鋪位安排在靠近門的位置。我說不用了。我要靠自己的“監獄智慧”做老大。在監獄沒有什麽道義好講的。適者生存,細緻到具體的吃喝拉撒。否則就是“強姦犯”的下場,死在裏面,找個藉口推脫太容易了。每個犯人的生存欲望都非常強烈,爲了捍衛生存權利而不擇手段。在每一座監獄,囚糧不足以果腹,高強度的勞動,人性被扭曲,都顯出動物的獸性。饑餓、疾病、酷勞、羞辱、沒有人格尊嚴。除非死了人,家屬有可能瞭解冰山一角,其他外人不可能瞭解內情。
看守所、收審所、監獄、勞改場、勞教所,都是封閉的黑屋,跟司法系統一樣,自己既是偵辦方,也是公訴方,更是裁判方,都是一家人,社會和公衆不被授予權力來監督和調查。犯人跟外界聯繫是斷裂的,進出信件都要拆封檢查,犯人接見旁邊有警察看守,收音機、電視機被嚴格禁止,報刊沒有。犯人沒有任何隱私可言,非常透明。外界,包括媒體瞭解的,都是經過改造場所嚴格篩選的美化的資訊,這些透給外界的資訊都是不真實的。這些黑幕,犯人出於中國傳統的思維“報喜不報憂”,一般都不願向親友說明,他們知道說了也白說。中國沒有一本全面真實的監獄小說、監獄電影,而監獄文化是考察司法黑暗與公正,野蠻與文明的載體之一,也是犯人是否人道待遇的明證。不同政見者牢獄親歷著作,在海外有出版發行,但在中國大陸被嚴禁出版。執政者的胸襟和人道立場,由此可見一斑。即使已被中共定性錯誤的“文革”,遭受嚴酷關押的知名知識者的回憶錄《牛棚雜記》、《幹校六記》,也僅記錄關押經過,而對執政黨的暴虐缺少討伐和清算。
取證返回半道上,我讓警察代買了許多食品,香煙,但在二道大門,全被值班警察沒收,只有我藏在褲襠的兩包香煙,僥倖逃過黑手。
以第一次坐牢的經驗,體內儲存的營養,我最多可以支撐一個禮拜,脂肪消耗差不多的時候,胃容馬上萎縮,緊跟著就是強烈饑餓的折磨。入獄頭15天是最難熬的,以後就會逐漸適應,人也就變得形銷骨立。
──轉自《民主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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