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8月24日訊】任鳴、王曉鷹、李六乙,目前戲劇導演名副其實的中堅力量,從《足球俱樂部》和正在上演的《哥本哈根》,以及即將推出的小劇場京劇《穆桂英》將此三人一同推進了觀眾的視野。據中華网8月23 報道﹐拋開對這三部作品的藝術評价,這三部作品分別為近一時期的文化領域留下了值得探討的話題。
■面對所謂人藝風格
任鳴———對于劇院而言,我們永遠都只是過客,即使是最后的貴族,我也要堅守在這里。
一個人故作高深很容易,排一出讓人看不懂的戲也很容易,相反,能夠讓很多人看懂是很難的,再讓人覺得好就更難了。真正好的東西都是最通俗的,甚至可以作為口頭文學來流傳,正所謂大雅肯定是大俗。從古至今,傳世之作大都是用最通俗的手法來表現高深的主題。我希望自己能做個大家,很有修養,但又是平民大眾的導演。我屬于大器晚成的那种,我覺得自己是在40歲以后才有了變化的,從《足球俱樂部》開始,我覺得自己有了質的進步,開始了一個新的階段,每年每月都在進步,自己好像老中醫,越往后越爐火純青。今年有一件事讓我非常興奮,就是母校中央戲劇學院聘請我當客座教授了,這可以說是母校對我藝術成績的一种肯定。在前蘇聯,很多導演同時也是教授,這么多年排了20多部戲,希望能把這些經驗傳授給學生。我現在也准備把這些年來對導演藝術最真實、最有价值的看法整理出版,希望這些戲劇觀念能影響這些孩子。
我們一直在說希望人藝成為一個學者型的劇院,而我自己也期望著能成為一個學者型的導演。我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夠深厚有根,我不會受西方的影響,我首先要表現的是中國人的民族情感。我不愿受任何流行觀念的影響,導演最難的是老實,我愿意做一個“大老實”,質朴、大气、智慧、平實,我不希望嘩眾取寵,也不會去吃潮流和觀念的飯,正所謂高僧只說家常話,我走的是很有定力的一條路。我崇尚古道西風瘦馬,而不是小橋流水人家,所以我告誡自己要有大家的胸怀,要雍容大度、儀態万方,要規矩,要朴實無華,不要搞小聰明,搞藝術切忌投机。
1994年,我當上了人藝副院長,記得曹禺先生去世一年前我去看他,我們兩人的年齡相差了半個世紀,他當時反复叮嚀我要繼承人藝的風格,因為人藝風格就是人藝的生命。不管別人怎么說,我始終走自己的路———保衛人藝風格和話劇文化。我一直堅持我們是有祖先的,是有父親的,人藝風格不單單是人藝的事,她是祖國文化的一部分,因此,一個劇院要講自己的歷史。但我不是保守派,要用最大的力量去繼承,但也要有最大的勇气去創新。希望戲劇的民族化和現實主義的創作方法能夠世世代代地傳承下去,我27歲就進了人藝,但對于劇院而言,我們永遠都只是過客,即使是最后的貴族,我也要堅守在這里。北京人民藝術劇院———分解開來的每一個詞都有著扎實而丰富的內涵。導演應該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要為一切服務,而不是讓一切為導演服務。導演不要過多地自我表現,他永遠是二度創作,戲劇最重要的是劇本、演員和觀眾。
■面對所謂觀念戲劇
王曉鷹———我們對觀眾的估計是不夠的,有一位觀眾說:這出戲是可以用眉毛以上的部位去看的。
開始時我們認為,中國觀眾對觀念戲劇的這种承受力會弱一些,但原因不是別的,而是我們的觀眾缺少這种意識和習慣。一段時期以來,我們似乎更強調戲劇的娛樂性,原因是我們過著很常規的平淡生活,但其實可以換一個角度去思考,平時我們過得都是那种世俗生活,自己從生活中獲得的生命體驗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更多的東西是無法從生活中感受到的,所以我們走進劇場的目的是為了忘卻日常的生活。沒有演出前我們确實有些擔心,但這兩天我們才發現,我們對中國觀眾的估計是不夠的,几天來,几乎沒有什么觀眾中途离席。有一位觀眾對我說,以前看戲大多是受了感動,但這次他忽然意識到戲劇也是可以用眉毛以上的部位去看的;還有一位做生意的觀眾說,這出戲就是提出問題,解答,再提出問題,再解答……雖然話語很淺顯,但卻說出了這部戲思辯過程本身的觀賞效果。這出戲,觀眾僅僅听是不夠的,還要調動自己的理智,這与過去被動地看戲是完全不同的。
目前舞台上呈現出來的敘事結构与原著是一樣的,它与我們習慣的、觀念中的結构完全不一樣,全劇的時空概念是似是而非的,因為三個靈魂是在天堂中對話,所以真正的物質時空概念沒有了,但思維卻是連貫的,同時也可以是最大限度的自由,這种結构其實是后現代時空表述非常典型的一种方式。所有的影像資料也是精心組合和剪輯的,我們的視頻導演為此找了很多資料。由于刪去了大量的物理學術語,所以我們只演了這出戲的三分之二,現在的演出版本無論是從思維還是時空的線性邏輯上都比原劇本要更清晰,在舞台裝置和視听手段上也要比在國外上演時調動得更為丰富。比如整個舞台的色調是意象中非常沉靜的白,而舞台后方也設置了兩個空間,分別在兩扇門后,一扇是展現人性美好的感性之門,里面的場景是樹林和落葉;一扇則是与現實對接的理性之門,直通演員化妝間。這是一出兩幕的戲,但我們沒有中場休息,而是在幕与幕之間設置了演員回到化妝間內休息的場景,這中間演員的每一個喝水或抽煙的動作都是經過排練的。這出戲本身就是不同時空混合的,我也知道這出戲是沒有多少娛樂性的,但我的目的是讓觀眾了解目前國外的戲劇創作是什么樣的狀態,以及國外的劇作家都在思考什么。
很多人都會在生活中面臨一個兩難的境地,需要在一瞬間作出選擇,此時,生命以及道德的暗示就會出現。劇中海森堡就面臨著這樣的道德困境,作為戰爭中非正義一方德國的科學家,他愛自己的祖國,但對于生命,他又有著一种悲憫的情怀,因此他說出了“納粹并不意味著整個德國”這樣的話。但這出戲的力量很多時候不是在情感上,而是在思想上,劇中更多的是智力角斗,需要演員傾注大量的心志。此外,劇中不僅有很多詩化的語言,還涉及到不少科學術語,從目前的舞台效果來看,他們三位演員完成得是不錯的。要知道,物理對于物理學家來說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這對于演員是一個新的命題。
在國外,這出戲是作為主流戲劇來介紹給觀眾的,但這种戲劇的表達方式對于中國觀眾而言是有些陌生的,可以說是帶有探索性質的主流戲劇,或曰貌似實驗的主流戲劇。在歐美的戲劇領域,如今已沒有了以何种流派占主導這一說法,就在此時此刻,比傳統還要傳統的,前衛得甚至超出你經驗的戲劇正同時上演著,我曾在美國看到過一出全部由犯人演出,在監獄里上演的劇目,給我很大的震撼。
■面對所謂戲曲改革
李六乙———我們要從戲曲傳統的做派和程式出發,試圖創造出一种新的表演程式。
這次創作劇本,我拋棄了以往常見的簡單的、概念化的“以歌舞演故事”的模式,不再拘泥于講述《穆桂英挂帥》的故事情節,著重展現穆桂英挂帥出征前,拜祭楊家眾位英烈,繼而幻見爺爺楊繼業、公公楊六郎、丈夫楊宗保亡魂時的心理狀態。在与亡魂的對話中展現這位堅貞英武的女性的內心世界,在贊頌女性之柔美,女性之壯美的同時,也對無力的男人們、羸弱的國民性提出了猛烈的抨擊,“國無英雄”的呼喚發人深省。作為一個男性,在創作過程中力圖去感受女性的狀態,但我不否認自己因性別差异在審視女性時會有矛盾,但這或許正是穆桂英的矛盾所在,雖然她是女儿身,但她的表述方式卻是男性的,比如她的睿智、她的勇敢以及她對死的無畏。過去穆桂英的英武是一种符號,但這次,我們要讓她回歸女性,回复細膩的情感,這么多年,楊家的男性都死光了,一群孤儿寡母生活在一起,她們也會思念,也想表述,她們有對愛情的渴望,穆桂英也不例外。
《穆桂英》在表演上將采用間离的敘述方式。我們從戲曲傳統的做派和程式出發,試圖創造出一种新的程式,要讓老戲迷們不僅能看到熟悉的水袖、髯口的傳統表現方法,而且還會有一种讓大家吃惊的,甚至是嶄新的玩法。全劇有戲曲程式,但改編的余地很大,身段程式甚至比傳統的戲曲還要夸張,但表現力更強,過去的身段程式說明和敘述性的成分較多,但這次將更有內涵和內容,是一种形而上的表現手法。全劇從戰爭切入,闡述對國民性的一种認識,對人生和戰爭的態度。在表演上,演員有時需要跳出來,以間离的方式敘述自己對戰爭的認識,而這個認識又是從人性的角度出發的,穆桂英對生与死的釋義并非傳統的忠君報國,而是現代人對戰爭的態度,她也會焦慮、害怕、恐懼,甚至對生充滿了渴望,因此劇中最后一句唱詞是“女人心,英雄心”。劇中除了女主角外,相信几個优秀武生的优美身段和扎實功底,也將在舞台上得到展現。
在戲曲改革的過程中,音樂不改等于白搭,此次我們雖然保留了戲曲伴奏三大件,但用法与過去完全不同,打擊樂部分更是進行了重新編配,配器甚至有些極端。很多元素都是既有的,但經過重新創作后,就會產生一种与眾不同的效果。樂隊伴奏中使用的樂器將包括兩個京胡、一個月琴、一個大阮、一個京二胡,但最終營造的气勢很大,完全是交響樂隊的感覺。此外,這次的音樂部分,每個樂器都有自己的語言和主題,都能与表演和唱腔相結合,而川劇幫腔手法以及京劇中常用的昆腔也會運用其中。(//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