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6月29日訊】〔自由時報記者陳幼英╱台北報導〕「羅曼波蘭斯基是世界影壇的獨行怪人,「戰地琴人」是一張雙面鏡子,讓人看到了他,也看到了自己。
首先,它映射出波蘭斯基一身電影夢想的源頭和精華的終結。只有對照「戰地琴人」和他的童年回憶錄,才會赫然發現波蘭斯基闖蕩影壇四十年,一路走來貫穿著銀幕上下的那種神秘、玄奇、宿命、陰森和詭變的影像與戲劇張力,其實都可以在本片中找到出處:原來,納粹鐵蹄下的童年陰霾,是這麼強烈地主宰著他的心靈和魂魄。
冷靜語調 挑戰煽情好萊塢
因為影迷可以從史匹曼困居斗室中不敢出聲,像老鼠一樣搜尋食物、緊抱罐頭不放的「貪生」德性,突然就明白了凱薩琳丹尼芙在「反撥」中被幽禁在房間內,為什麼會看到那麼多的恐怖幻像;影迷可以從猶太人無端從雲端跌到砧板上,隨時被納粹取命蹂躝的命運,明白為何波蘭斯基會在顛沛流離,逃亡法國的時刻,選擇拍攝了「黛絲姑娘」,原來電影中的美麗黛絲莫名其妙地被地主和丈夫玩弄與拋棄的宿命,就是他少年亡命的心情寫照。
其次,這面鏡子拒絕了史匹柏「呼天搶地」式的史詩體裁,改採類似「流水帳」的電影「散文」文體,採取冷靜、低調和節制的語調,以當事人「現身說法」的心情,訴說著猶太人被粹納和蒼天踐踏的歷史浩劫,挑戰著被好萊塢電影「煽色腥」文法洗腦的世人觀賞品味,也映射著人性的無知與麻痺。
戰火餘生 打造了電影基調
史匹柏當年籌拍「辛德勒名單」時,第一個浮上心頭的執行導演就是關過集中營,對納粹毀家滅國血仇有切膚之痛的波蘭斯基,但是他拒絕了,理由是那樣一部強調畫面震撼和悲涼氣氛的史詩,符合史匹柏的調調,卻不適合他。
雖然他曾經在槍口下倖存,曾經陪伴著饑餓與恐懼度過集中營與逃難的人生,但他無意以「煽情」或「催淚」的戲劇手法用「噩夢」來「娛樂」觀眾,那段無情歲月裡被扭曲被折磨的人性,已經讓「英雄」和「壯士」成為最空洞的名詞,當「時窮節乃見」已經淪為口號,活下去熬過去才是唯一的意志時,卑賤、挫敗和羞辱都已直接寫進細胞底層時,事後的粉飾包裝又有什麼意義呢?
電影根據鋼琴家史匹曼的戰時回憶錄改編而成,史匹曼的兒子在回憶錄的序篇中曾經說他的父親「一直對戰時遭遇絕口不提」,史匹曼在戰後就寫下這本回憶錄,只是為他自己而寫……讓理智與感情得到解放……讓他能繼續活下去。」這幾句話不但點出了劫後餘生的受創心靈症候群,也直接打造了電影的基調。
選擇理智 見證人類殺戮史
「清冷」與「節制」是「戰地琴人」最鮮明的美學態度,這不但是忠於史匹曼回憶錄的「枯乾」本色,同時也是悲情猶太人「無語問蒼天」的宿命再現。
史匹曼是鋼琴家,但是真正的鋼琴技藝表演,只有片頭短暫的電台錄音、月光下為德國軍官彈琴和片尾的舞台獻藝三場,其他,不是彈給的音盲的餐廳客人聽,就是只能憑著想像的樂聲來作勢彈琴。
作曲家基拉替波蘭斯基寫下非常深情的主題旋律,但是他也只在史匹曼遊走於猶太人管制區時偶而用了一下,其他時候都避開了音樂的煽情(相對之下,史匹柏則是一路用約翰威廉斯音樂,非要煽到你熱淚盈眶,扯心捶胸不可),波蘭斯基選擇用理智和低調處理歷史悲劇,其實也就是面對自己童年往事時最誠實的態度,生命無常,造物主更少垂憐卑微芻狗,所以電影裡沒有抗暴英雄,也沒有人道勇士,史匹曼翻牆而過,驚見波蘭廢墟的那一幕,就是人類殺戮史的見證與紀錄。
波蘭斯基的電影從來不想讓人開心,卻能夠讓人仔細檢視自己道德和人性的創口,他不會在傷口上灑鹽,卻要你慢慢地舔血療傷。(//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