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11月21日訊】大紀元就杜導斌被捕電郵採訪中國網絡作家東海一梟(余樟法)。
一、您和杜導斌是網上洛陽紙貴的作家,在前不久曾經有過「瑜亮情節」的趣聞。能否介紹一下您和杜導斌的私交和公誼,以及對杜導斌為人為文的看法?如今杜導斌被迫害入獄,您有何感想?
二、您在好幾篇文章中都曾表示對自己可能遭受文字獄的擔心,但同時您一直酣暢淋漓、嘻笑怒罵地抨擊時政。能否談一談您對恐懼和戰勝恐懼的感受?
兩個問題,一起回答吧。
認識杜導斌,是從他發在關天茶捨的一篇網文《嚐一口洛陽紙貴的味道》開始的,有兩年多了吧,記得當時還跟帖調笑了幾句。我欽佩他敢言敢怒的膽識,思想上也無大的岐異,兩年多來,通過論壇、電郵、qq、留言、電話等渠道有過些簡單的交流,在各自發起的網絡運動中,互相支持。他曾在網文中斥我是「政治狂人」(政治狂人前應加「紙上」或「網上」,因我對現實政治毫無興趣),我則在跟帖中多次「調戲」他。例如他寫武漢網聚時對一女孩「驚艷」,我就笑:未必真艷,可能是導斌少見多怪,生平沒見識過真正的美女,哈。
他似乎都沒計較,但我在《透開鐵幕晤群星—–杭滬之旅漫筆》中有一段話,終於惹火了他。我寫道「不少思想和影響遠不如我的網民出了事。湖北杜君在赴京參加聚會臨上車時被強行帶回軟禁了起來。不知為何,老梟比導斌(杜兄海涵啊)出道更早、罵黨更狠、思想更激、影響更大,卻依然平安逍遙,讓我欣慰又生氣,還有一種失落感:這不是太小看我了嗎」。杜導斌開始較起真來,認為我想出名想瘋了,「拿他墊底」「圖謀天下第一」「做事只考慮自己痛快」,始而正面相勸,繼而側面相攻,終於直言相斥,令我也惱了,大大無趣起來。
我這才發現自己缺乏知人之明。我倆性格截然不同。我把導斌和奸壇的安魂曲列為《無趣英雄榜》上的人物。入此榜者須符合兩大條件,一是英雄。狗熊是沒資格的;二要無趣,簡單地說,就是智商低或度量小,不識好歹,動輒生氣(世少英雄,更少有趣英雄。有趣又英雄,天下除了老梟,只怕難找到第二個了)。這方面導斌與安魂曲有得一比。安魂曲也是個很無趣的傢伙,因我一篇談雅量的文章舉了他為負面例子,便暴跳如雷,在奸壇連發數文,污言穢語,跳腳大罵。很好玩的。
但這不影響我對導斌多數觀點的認同和人格、膽量的欽重。例如關於法輪功問題,據我所知,導斌是國內網絡作家政論家中第一個站出來批評我黨的。不論性格如何,有趣無趣,英雄畢竟是英雄。我多次表示,私交免了,公誼依舊。我收到《願陪劉荻坐牢》的公開信後,立即簽名支持,但同時也表達了一定的憂慮,提請他慎重(北海舟網友曾來信談到請海外「反動組織」作為發起單位,是否合適的問題);驚悉他出事的消息後,我寫了《「兔死狐悲」說導斌》、《為杜導斌向胡錦濤求救》等文章「聲援」。
導斌被捕,預示著我黨「煽動、顛覆罪」的緊箝圈進一步縮緊,預示著言論、政治環境的進一步惡化。網絡名家張三一言認為,杜案標誌一個比江澤民時代更加黑暗時代的開始。言論思想表達自由將受到更嚴厲的拑制,訊息將受到更嚴重的封鎖,異見將受更殘酷的打壓,隨後還有一批人如劉曉波、東海一梟、余傑、趙達功等估計會被拘捕。
關於「恐懼」問題,我剛剛在《「自衛反擊」 宣言書》(此文將發於《北京之春》)一文中回答過臧成成網友《東海一梟怕不怕?》。臧成成問:「隨著羅永忠等人審判帷幕的降落,和老梟齊名的杜導斌也身陷囹圄。這對老梟而言可不是好兆頭。老梟一直因自己耍狂而未遭刑拘而困惑甚至得意,但老杜此劫卻預示老梟以到了一個十字路口,是繼續前行蹈前車之覆轍,還是就此收手做一個太平隱士?也許老梟會找到一個更好的路徑。」
我的回答是:我當然怕,當然很願意做一個詩酒逍遙的太平隱士。然而我還不能「就此收手」。因為天下並不「太平」,社會太不公平,到處都是不平,一味歌舞昇平,令我悲憤難平!不錯,我佛道雙修、絕頂聰明,但我同時也是一個絕假純真的「真人」和絕頂迂腐的「傻子」,不能忍受人格被粗暴踐踏、尊嚴被無情閹割,不甘生活在謊言欺騙之中,不願放棄任何自由表達意見、思想和生命的機會。面對殺雞警猴的惡劇一次次上演,面對無法無天無恥的脅阻,要麼交出人的尊嚴,縮回豬圈裡苟安,要麼奮起抗爭,打一場特殊的自衛反擊戰,此外不可能「找到一個更好的路徑」。一種社會責任感和歷史責任感,一種內在的精神狀態和深刻的存在維度促使我克服恐懼,奮起神威,「肋骨折來當火把,頭顱昂去對狼牙。」去做一個有尊嚴的大寫的人!
三、您和杜導斌都秉承西方自由、民主理念,但在你們身上,也能看到中國歷史上布衣奇士傲視當朝權貴的俠者情懷。您本人對中國歷史文化非常瞭解,能否談一談哪些人物您比較心嚮往之?如何比較中共當前的腐敗墮落和歷代王朝的末年景象?
我和杜導斌都屬自由派,但「大同」中有「小異」。簡括地說,我受傳統文化的熏染影響較深,素以「貫通中西」自負,希望在自由主義和儒學文化之間架起一座橋樑。自由主義設計的制度,是通過對「惡」的防範來保障良好的公共秩序,在道德方面比較低調,給道德建設留下的空間非常廣闊。儒學這方面具有豐厚的資源,可以給自由主義以相當巨大的道德支持。
導斌曾責我有集體主義和大英雄主義思想:「以弟之愚見,名利之心正是社會進步的動力.我是絕不反對的,作為一個自由主義者,也是一個個人主義者.我之名利心與梟兄之名利心略有不同.我的名利心先不求有益於社會,只求無損於他人,無害於他人及公眾即可放膽去自我實現.梟兄則有達濟天下兼善己身之意,亦有度眾生相之志,奢望魚熊兼得,所以說,梟兄之名利心中,還有集體主義的陰影—弟以為,這與梟兄久讀古書不無關係,國學典籍中,如范忠庵輩岳飛輩之大英雄主義最是害人非淺.他日若是梟兄徹底告別集體主義思維,當覺明是而今非.此是哥們間實話.非關其它也.以梟兄胸襟,當不會怪罪於弟之魯莽」。
其實導斌過慮了。只要遵循民主、自由、平等、人權的原則,「人人自由,而以他人之自由為界」,現代的集體主義、古代的英雄主義也好,社會主義道德、共產主義理想也罷,都是大有價值和意義的好東西。導斌《願陪劉荻坐牢》,而且坐言起行,不就是一種英雄主義的表現嗎。我曾寫過一篇《共產主義就是好》的文章,認為社會主義制度雖然失敗了,但我們不能簡單地放棄社會主義的一些價值和理想—-那是我們促進社會和經濟發展創造新生活必可不少的,包括集體主義。許多資本主義國家不是越來越「社會主義」了嗎。
歷史上儒佛道墨諸家都出過許多傲視權貴的狂者、狷者、逸者、俠者。原始儒家主要推崇「弘毅」、「中庸」的精神品格,不怎麼強調個體性,但也並不反對個體獨立性。孔子就說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被儒家推為亞聖的孟子就有著很強烈的異端傾向,對後世士大夫階層產生了巨大而深遠的影響,從先秦以來,出現過許多以道自任、持正不阿、具有狂傲人格狂者魅力的「大丈夫」。我喜愛的歷史人物很多,陶淵明、杜甫、李白、金聖歎、李贄、龔自珍、譚嗣同、梁啟梁、秋瑾等,都是。儒學是相當寬容的,一般情況下對佛道並不排斥,古代士大夫往往亦儒亦道、出儒出入佛,或者受過佛道思想浸染。
腐敗是專制社會的不治之症。歷代帝王,大多也是把反腐當作一件要事來抓的,尤其是明初,法之嚴、刑之峻,堪稱空前絕後。然而,明初朱元璋空前的反貪力度,仍未能從根本上消滅貪污腐化現象。不到五十年,沉渣泛起、腐火潦原,貪官污吏,遍滿宇內,到了明朝中晚期,無官不貪、賄賂公行,吏治黑暗,更勝前朝!歷代王朝到了末年,都會出現全方位大規模的官吏腐敗、道德墮落現象,無一例外。
黨權、官權都不受有效的制約。但黨主專制政教合一,專製程度更高範圍更廣,而且比起歷代君主的治國理念—儒家學說來,黨主專制的意識形態更為反動—反人性、反人道、反社會、反人民。古代君主和官吏多少受到儒家道德的制約,而「共產主義道德」、「共產主義信仰」早已徹底破產,民眾不信,黨主黨官更不信。所以,不少封建王朝的腐敗墮落程度昔不如今,還能維持上百年或幾百年之久,而我黨統治才五十幾年,便已無官不腐、官德敗壞、民不聊生、民怨沸騰!
四、羅永忠也是一位因言獲罪的民間人士,杜導斌曾經為他著文呼籲,稱應該受到審判的是法官曹洪光。您本人也曾應李建強律師之約,為羅永忠起草上訴書,能否談一談事情經過?經過這一系列文字獄,您對胡溫新政有何看法?您認為這些文字獄會不會延伸到其他作家包括您本人身上?
我很贊同杜導斌的說法,在羅永忠一案中,應該受到審判的是法官曹洪光。我在《為罪惡立碑》一文中進一步指出:曹洪光等人不僅違背了憲法,而且踐踏了人類的良知,即康德所說的道德律令,犯下了雙重的罪惡。為此,我建議海內外有能力的熱心腸人士或單位在網上建一個「惡人」榜或罪惡碑,通過各種渠道和民間力量,把那些以「維護國家安全」為名破壞國家安全的罪人,把那些濫施酷刑傷人害命傷天害理的惡人,把那些公民權利的剝奪者、國家利益的損害者、民眾苦難和志士冤案的製造者,把所有丑類敗類兇手幫兇劊子手們的惡名和罪行收集起來,推上道德法庭,釘入歷史恥辱柱,讓子子孫孫世世代代記住他們,並在條件成熟後由獨立法院舉行公開公平公正的審判,還公道於人民,昭罪惡於天下!
我同情和敬佩羅永忠。接到李建強律師通過網友轉來的緊急呼援,要我代擬一下上訴書,說他當時出差在外,有所不便。得知羅被判刑的消息,我本該寫篇文章為他「呼冤」,加上李建強俠義勇敢,是素所敬重的律師,對我又很尊重(還給我發過致敬電呢),當然願意幫忙,只是考慮到法律非我所專,怕誤事,就婉拒了,但李律師很快轉來了刑事上訴狀的格式和要點,並捧了我一下:只有東海一梟的驚世大筆才能掃蕩這個無恥的判決。我只好勉為其難了。起訴書寫好上網後,唐荊陵律師等朋友都提供了很好的意見。
羅、杜的文字獄表明,我黨「法網」愈來愈嚴。之前文字獄的受害者,言論之外或多或少有所行動,如參加甚麼政治組織或串聯、組織活動,與甚麼海外組織有聯繫,至少有可能「行動」的莫須有的嫌疑(這些行動當然都是憲法允許的)。而據我所知,羅永忠完全是因為寫文章在網上發表而被判刑的!
如張祖樺教授所言: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隨著杜導斌又被抓了,老梟和廣大「異議人士」的危險度直線上升,文字獄延伸到我和其他作家身上的可能性進一步加大了。詩友六朝僧剛才贈我一首五律《讀梟文贈東海一梟兄》,首句曰:搖落千家後,空庭豈獨全。
在作好心理準備的同時,也應作一些「物質準備」,例如,王怡曾談到,與朋友商議互相手寫幾份排他性的授權書和預先的聲明,分別保存在律師朋友那裏。為今後發生意外提供法律介入的途徑,防止警方徹底掐斷與外界聯繫的危險。我認為這個辦法很好。日前我給趙達功去信,建議他與我也這樣做。對身在體制內者,一般抓捕前會先警告。對我和趙達功這些江湖人士,有關部門行動前估計是不會「打草驚蛇」的。當然我還有其他方面必要的「準備」,這裡就不公開了,「有關部門」要抓我我沒辦法,但我要儘量多地給它們製造障礙和「麻煩」,讓他們不好輕易下手。我燙手,要抓,先找到厚點的手套吧,哈哈。
五、杜導斌好學不倦,入獄前還在自修博士課程,攻讀自由主義哲學。您對此有何看法?您本人對於博覽和專精之間如何取捨?
杜導斌曾以《最好是做「滿瓶醋」》一文,要與我互勉,認為「一個人如果想甚麼都知道,那麼,每個領域就只能都是半瓶子醋」,斷言我追求甚麼「詩、思、史、識四合一」,必定般般半瓶醋。哈。這裡就涉及到對博與專關係的認識及如何處理的問題。
我說過,泛泛而論,一個人十八般武藝件件通,很可能是件件(稀)松。在知識的大海邊,縱然絕頂天才也只能望洋興歎取一瓢飲。何況現代社會專業分工越來越細,知識更新換代愈來愈快,知識、信息爆炸越來越兇猛,人生有涯而知識無涯,”以有涯逐無涯,殆矣”(《莊子》)。但有時專是需要博為基礎的。尤其是文學、社會科學方面,博不起來,有時就專不下去。
我自小崇仰李白,最大的理想是當一個大詩人。但我認為,”汝果慾學詩,功夫在詩外”,一個大詩人,非有深刻的思想、深厚的史學、超人的見識不可。至於”思想家”的”野心”,是近幾年接觸了不少所謂的專家學者理論家之後才萌生的。儘管我一直勤於思考、酷嗜”思想”,廣泛涉獵了古今中外思想者尤其是政治思想方面的成果,但也就感興趣而已。因不忍睹專家名家破綻百出的文章,不忍見中國社會慘酷黑暗的現實,客串起時評、雜文和政論來,及鋒一試,萬夫辟易。多少早已揚名立萬的大腕,其思想見識乃至文字功夫一落入梟眼,竟是破綻百出,不堪一擊。
為甚麼無意間”打通任督兩脈、練成絕頂神功”,我在《獨立蒼茫自詠詩》曾作過分析:一是我大半輩子好學不輟,既不為寫文章換稿費,又不為取文憑立功名,純屬發自內心的愛好,絕少功利目的(如果有的話,那是為了繆斯)。人不堪其憂,我不改其樂,手執一卷,樂在其中,意與神會,思與神通,無意中反而讀深讀透,得窺秘奧;二是我所讀的多是一流、經典之作,當別人被黨化教育奴化教育愚民教育弄得頭腦石化思想殭化”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時,我已經青眼看山清心悟心,悟得大道了。
杜導斌入獄前還在自修博士課程,攻讀自由主義哲學,我對此很欽佩。我狂傲好吹,而狂是需要雄厚資本的,不然就成了妄人。我也需要不斷充實自己,進一步”自修”、”攻讀”、拜能者為師。解決了謀生問題,就可一門心思謀道—社會之道和生命之道了。不過具體的方式會與導斌不同。有句俗話說得好:憑興趣讀書的是天才,為功利讀書的是人才。我即使求學的方式也是絕世天才的方式。
六、杜導斌入獄後迅速在海內外產生巨大反響,包括一些體制內的人士都在公開信上簽名,很多作家立即著文呼籲,網友也開始捐款以幫助家境清貧的他的妻兒,李建強律師更是專程自費趕到應城為其奔走。這些古道熱腸固然是由於杜導斌本人的影響力,但這是否也顯示出民間維權意識和勇氣的增強?
杜導斌”落網”,引起了體制內外知識人包括廣大網民的激烈反彈,當然與杜導斌本人的思想影響力和道德感召力有關。但更重要的是,這是一起特別具有典型意義的文字獄,令廣大知識人和網民產生了一種”輔車所依,唇亡齒寒。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之感。我想這將會引發中國互聯網史上至今為止最大規模的和平抗爭運動。覺醒者愈來愈多,坐牢成了一種光榮。
我看了趙達功兄的文章,知道捐款相當踴躍,我收到王怡寄來的”通知”,也略有表示。積少成多,杜導斌的律師費及妻兒的生活費,應該不成問題了。謹向劉曉波、王怡、李建強及廣大熱心腸人士致敬。歷史會牢記、未來民主中國會感謝他們。
杜導斌”落網”,是我黨的恥辱,是杜導斌的光榮,是湖南應城市的光榮和中國人民的光榮!
七、杜導斌能文能詩。您本人以蕭瑤為筆名發表很多詩篇,更有在高考時把作文寫成一首詩歌的趣事,能否請您為杜導斌賦詩一首作為此次訪問的結尾?
我是新舊雙棲,以舊為主。以前送過導斌一詩,附上:
贈黃喝樓主
雞鳴犬吠真堪笑,鳳逝鸞逃大可哀。
寂寞忽隨雲散去,朦朧喜見鶴飛來。
偶緣追夢過瓊宇,豈羨乘軒上戲台。
待得春回九州遍,高樓一望共傾杯。
東海一梟2003、11、20(//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