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如果有陌生人寄給你一張聖誕卡,你會怎麼做?真的就有一位心理學家隨機將聖誕卡寄給不認識的人,借此研究收件人的心理。結果,大多數收到卡片的人都回寄了聖誕卡給他。互動模式可讓不同個體建立起合作關係,走出零和遊戲的困境,讓彼此獲利。
互惠
每當那些智慧大師要選出淩駕所有價值之上的字眼或原則時,最後出線的不是「愛」就是「互惠」。事實上,「愛」與「互惠」講的是同樣的東西,它們都是一股將我們跟別人連結在一起的力量。
互惠是種本能
如果有陌生人寄給你一張聖誕卡,你會怎麼做?真的就有一位心理學家隨機將聖誕卡寄給不認識的人,借此研究收件人的心理。結果,大多數收到卡片的人都回寄了聖誕卡給他。
心理學家羅伯特.席爾迪尼(Robert Cialdini)在他的《影響力》一書中便引用上述研究及其他研究來證明,人有一種無心、自發式的互惠本能反應。人類跟其他動物一樣,當外在環境出現某些行為模式時,我們就會表現出相同的行為模式。
銀鷗的幼鳥只要一看到母鳥的嘴露出紅點,就會自動去啄那個紅點,然後母鳥就會反芻食物來哺育幼鳥。同理,當幼鳥看到鉛筆末端的紅點,它也會拚命去啄那個紅點。
全世界的貓在跟蹤老鼠時,都是採取「壓低身體、扭動前進、一撲而上」的擒鼠技巧。但是當貓看到一根線尾端吊著一顆毛線球時,它也會採取同樣的擒鼠技巧來撲抓毛線球,因為這條線啟動了貓的「老鼠尾巴偵測模組」。
席爾迪尼認為,人類的互惠行為也是一種類似的行為學反應:認識的人給你好處,你會想要回報那個人。就算是陌生人送給我們不具有實質意義的好處,我們也會想回報對方。前述收到陌生人寄來聖誕卡,而回寄卡片者就是實例。
互惠的應用
拿動物與人類類比並非完全恰當,銀鷗跟貓都是因為接收到視覺刺激,身體才立刻產生特定行為反應的,而人則是先判斷出某種情況所代表的「意義」,進而產生相對應的行為動機,幾天後再做出行為反應。因此,產生於人類腦中的就是互惠應用的「策略」。
以牙還牙(一報還一報)
以牙還牙,就是一報還一報,別人怎麼對待我們,我們就怎麼對待對方。這種策略是在雙方第一回合互動時產生的。在和善地對待對方之後,則是依據對方在第一回合對待你的方式來回應對方。「以牙還牙」的對應模式讓人類走出「犧牲自我以利家族」的限制,開啟與陌生人互助合作的契機。
動物間的互動(家族以外者)基本上是零和遊戲:這個動物得到好處,就意味著另一個動物遭受損失。不過事實上,如果動物能找出共同合作,而非剝削傷害對方的方法,那麼彼此便可互惠互利。
靠捕獵為生的動物老是要面臨食物來源極不穩定的窘境:有時候一天捕獵到的食物多到吃不完,但有時候卻連續三個星期找不到東西吃。所以,懂得在豐收時拿食物跟別的動物交換,以備來日食物匱乏時還有食物來源者,比較能安然度過各種生存危機。
比如,吸血蝙蝠只要某晚大豐收,它就會反芻胃中的血,把血吐入當晚沒吸到血的吸血蝙蝠嘴裡,而後者跟前者並非同一家族的蝙蝠。吸血蝙蝠這樣的行為似乎違反達爾文有關物種競爭的觀點,除非吸血蝙蝠記得哪些吸血蝙蝠以前幫過它,否則它不知道要回報對方。
事實上,吸血蝙蝠真的會一報還一報,跟電影《教父》裡面演的一樣,其他群居性強的動物也都有這樣的習性,尤其是群體、穩定性高、成員彼此認識的群居動物,這種行為更為明顯。
然而,如果互助合作的行為不能持續下去,那麼「以牙還牙」的行為模式就僅能整合到以百為單位的群體。一旦群體成員太多,「品行不好」的吸血蝙蝠每天晚上都可以從不同的吸血蝙蝠嘴裡討到東西吃,但是等到給過牠食物的吸血蝙蝠來跟牠要東西吃時,牠就會用翅膀把自己的頭蓋起來,裝睡蒙混。
那些被騙的吸血蝙蝠會怎麼做?如果是人,我們知道他們會這樣做:先把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打得滿地找牙再說。
報復與感恩是隱藏在「以牙還牙」行為背後的道德情緒。動物之所以會進化出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行為,是因為這種互動模式可讓不同個體建立起合作關係,走出零和遊戲的困境,讓彼此獲利。
知道要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物種可以形成更有規模、彼此更能協調合作的群體,因為「品行不好」的成員雖能一時得逞,但牠會因樹敵過多而嘗到苦果。相反,慷慨大方的成員則會結交到朋友,得到更多好處。
人類這種一報還一報的天性讓我們有恩報恩、以罵還罵、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有些人甚至提出一種說法:人的大腦中有一個「交換器官」,這個「交換器官」專門負責追蹤自己跟別人之間的公開對待關係,例如,有沒有欠別人人情債,或別人有沒有虧欠自己等。
「交換器官」這個用語是一種比喻說法,沒人真的認為可以在大腦組織中找到一個專責處理人際互惠的器官。
不過,最近有證據顯示,大腦搞不好真的有一個「交換器官」,因為大腦中的各個功能系統通常是由分開的神經組織共同協調運作,以執行特定功能,如果從這種比較寬鬆的角度來定義「器官」,那麼「交換器官」的說法就可成立。
♥幸福實驗
假設你獲邀參加一個名為「最後通牒」的遊戲,這是一個由經濟學家發明的遊戲,用來研究「公平」及「貪念」兩者間的對立關係。
遊戲規則如下:你跟另一位素昧平生的受試者來到實驗室,實驗人員給其中一人二十一美元的紙鈔—假設不是你,而是另一位受試者,然後要求這位受試者依照自己想要的方式來分這二十一美元。結果,這名受試者給了你最後通牒:要或不要,悉聽尊便。
遊戲的重點是,如果你不要這些錢,或你回答不要,那麼你們兩個人便一塊錢都拿不到。如果你們兩人如經濟學家預測的那麼理智,那麼對方就會給你一塊錢,因為她知道你寧可要一美元,也不願意什麼都沒有,而且你會接受對方的條件,因為她對你的判斷完全正確。然而,經濟學家對你們兩人的判斷錯了。
在真實的生活中,沒有人會只給對方一美元,大約有一半的人都會給對方十美元。不過,如果對方給你七美元呢?五美元?三美元?大部分人會接受七美元,但不會接受三美元。大部分人願意付幾美元,但是不會超過七美元,他們寧願以雙方都得不到錢來結束遊戲,以此懲罰在他們看來是貪得無厭的搭檔。
亞倫.桑菲(Alan Sanfey)跟他普林斯頓的同事讓受試者待在一個功能性核磁共振造影(functional 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fMRI)掃描器內,進行這個「最後通牒」遊戲。研究人員密切地觀察,當受試者受到不公平待遇時,其大腦哪個部位會出現明顯反應。
結果研究人員發現,有三個部位會出現明顯反應(拿受到不公平待遇及公平待遇來相比),其中反應最明顯的部位是腦島(frontal insula),它是大腦下側的額葉皮質區。我們已經知道,當我們內心產生最消極或不愉快的情緒,尤其是生氣或噁心等反應時,腦島就會出現明顯反應。
另一個出現明顯反應的部位則是背外側前額葉皮質,該部位剛好位於額頭兩側下方,會在我們進行推理及計算時出現明顯反應。
在桑菲的研究結果中,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人們的最後反應—只要在受試者按鍵做決定前觀察其腦部變化,便可準確預測出他是否會接受對方條件。
一般而言,腦島反應比背外側前額葉皮質反應明顯的受試者,會拒絕接受不公平待遇;相反,背外側前額葉皮質反應比腦島反應明顯的受試者,則願意接受不公平的條件(行銷人員、政治顧問及特工人員等為何會對神經造影及「腦神經行銷學」這麼有興趣,想來也就不足為奇了)。
正因為人類有「知恩圖報」及「有仇必報」這兩種心理,才得以形成群居性超強的社會。事實上,「知恩圖報」及「有仇必報」這兩種心理可說是一體的兩面,兩者缺一不可。一個知恩圖報但卻不會報仇的人,很容易會變成被人利用的犧牲品,而一個有仇必報但卻不知感恩的人,則很快就會遭到所有人的排擠。
(網站專文)
<本文摘自《象與騎象人:心理學經典》,究竟出版授權提供,大紀元整理刊載>
責任編輯:曾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