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雕刻…好友撰文回憶高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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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9月26日訊】別人惊詫哀嘆,可能因為你是明星,因為你的《大中國》,因為你眾說紛紜的病因……

而我不知所措,你知道的,因為我是你的朋友。

就這樣突然,高楓离所有人而去。留下了許多的問號……

大家都知道高楓,但大家或許都不知道他的最好的朋友在上海。上海是高楓的避風港,是他愿意獨處的地方———這里有一些人并不把他當作明星。

高楓走得太快,連送別的机會都沒有給朋友。朋友只能在這里寫下這段文字,告訴所有人高楓的故事,告訴他朋友們多么想念他……

不管你叫夏風還是高楓,我一直叫你曾焰赤。

你說你不希望我出名,你說我們之間有一條秘密的通道。

我哪里會出名,我如此平庸。我只會听你說話,偶爾撥正你不羈的思路;我只會听你唱歌,用我那把專為你准備的舊琴。

再也沒有人為我開這樣的演唱會

“我給你听一首新歌,你的琴呢?”

然后你開始挑剔我房間里的燈光,你跑來跑去,堅定地關掉一些燈,又打開一些燈,一般來說最后只剩一盞照亮牆角的小燈。你露出滿意的神情,開始調弦。上一次也是你調的弦,因為沒有人會動這把琴。有一根弦的旋柄坏了。

“我們應該有一把錐。”你嚴肅地說。

下一次你會說:“你應該去買一把尖嘴鉗。”這次你更加嚴肅地說:“你為什么不去買一把新的琴?”

盡管你對我的琴失望透頂,我卻從來不當回事,因為你每次總能找到一种神奇的辦法把弦調准,調得非常准,然后開始彈琴。彈琴時的你變得神采飛揚,你哪里是給我唱一首歌,你會給我唱你想唱的所有的歌,你變成了你的音樂。

十几年前在工藝美院

其實,十几年前在工藝美院宿舍頂樓,你就是這樣唱歌的。一般是晚上,沒有燈,只有從樓頂平台門外照進來的天光,還有電梯開動時發出的轟響聲。

你一個人就能把《We Are The World》唱成群星合唱,還有李宗盛的歌,“工作是容易的,賺錢是困難的;戀愛是容易的,成家是困難的;相愛是容易的,相處是困難的;決定是容易的,可是等待是困難的……”

還記得那次歌唱比賽嗎?你給我伴奏,幫我掩飾唱得錯誤百出的節奏。“清晨霧散的時候,滿街還都是垃圾,廣場的鴿子飛過,他們在西門町會合……他們終究會長大,我們終究會變老,他們的夢想會成為事實,我們的想法會過去;在未來他們的社會里,如果不想被遺棄,當你來到西門町,要和他們一起呼吸……”我不停地讓你唱這首《占領西門町》,可怎么也學不會。你怎么會唱這么多好听的歌?

在那個學院里,你還沒有出名。你只是一個瘦小、蒼白、敏感而孤獨的裝雕班年齡最小的學生。沒有學雕塑人應有的強壯體格,但是你總能把東西弄得很像,就像你總能寥寥几筆把人畫得很像,就像你那時候能把王杰唱得很像,以至于發生這樣的事:一個音像公司把一盤磁帶和400塊錢寄到你家,你听了后說這次他們搞錯了,這是真王杰唱的。

還記得一個星期天的下午,你穿過空曠的校園去我的宿舍找到我,又帶領我穿過空曠的校園來到你那灰天灰地的工作室。桌上鋪了一塊用藍色工作服充當的“桌布”,“桌布”上放著你那蓋著蓋儿的碩大無比的搪瓷飯缸。我們面對面坐在桌前,你神情詭譎地打開蓋子,里面是滿滿一缸洗干淨的巨峰葡萄,閃爍著暗紫色的光芒。我愣在那里,你開始得意地笑,用拇指和食指拿起一顆葡萄,停在空中,“你看,這是一個妞。”你說,然后慢慢地把“葡萄”放進嘴里,作出極享受的樣子,我也開始邊想象邊品嘗這些?L比的“葡萄”。那天下午,因為你精心的安排,在那個貧瘠的校園里,一貧如洗的我們,享受到了在天堂里一般的歡樂。

我以為你總是會出現的

恐怕你真的不會在那個通道口出現了。

我以為你總是會出現的,我几乎已經習慣了你悄無聲息的出現。“你猜我在哪里?”聲音很近,我知道你在上海。

最近打來那個電話時,我正在和朋友吃湘菜,看到你的號碼,我欣喜一如往常:“焰赤,你在上海嗎?”

“沒有,我在家里。”聲音不很清晰。

我有點失望:“你好嗎?”

“我的新專輯出來了,叫《美麗新世界》。”

“怎么叫這個名字?別人都用過啦。”

“是嗎?是一個名人的歌詞,他希望用這個名字,我考慮之后還是同意了。”

“是我听過的那些歌嗎?”

“差不多。有一個西服品牌讓我做形象代言人,中央台播了,你看到了嗎?”

“沒看到。”

“你從來不看新聞聯播。你知道我的車的事嗎?”

“你的車怎么了?”

“我被騙了!……”你說你听信別人的話,賣了自己的車,又貼了不少錢,買了一輛上不了牌照的二手奔馳,后來又給罰了款,到明年就不能開了。

“對你的好情況,我向你表示祝賀,對你不好的情況,我表示慰問。”我半開玩笑。

“謝謝……你能听到我電話里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嗎?”

“是的,好像信號不好。”

“不是,我最近得了气管炎,老是喘不上气來。”

“真的?那你一定要當心。能唱歌嗎?”

“不能唱,只能呆在家里。”

我的湘菜已經被朋友吃得亂七八糟了。

“你上网嗎?我現在在网上跟人下五子棋,找不到對手,你能跟我下嗎?”

對不起焰赤,我不會上网,我從來沒有在“聯眾游戲”上下過棋。我答應你說我一定會跟你下,可我几乎把這事給忘了。我想我們一定有机會再見面,到時候你一定贏不了我,我可能會讓你兩盤,因為你不喜歡輸,你輸了會生气。我們怎么可能沒有机會再見面呢?你只是得了气管炎,開不了大奔有什么關系,你的形象代言報酬有30万,你的新專輯有個已經用俗的名字叫“美麗新世界”。

住在你家里

你總是會出現,即使你不來上海,我也會去北京。畢業后我去過6次北京,每次都住在你家里。

你好像不太喜歡我帶別的朋友去你家,因為你是公眾人物,不希望陌生人看到你的私生活。我不以為然———大家都是朋友嘛,我說你素質不高。你很認真地生了气,跑到我的房間要求我收回我的話。還說我不理解你,很多人對明星有企圖,還說我不需要交那么多朋友,有你這樣的朋友就夠了。我只好說你素質還可以,我要休息了。

我睡的是你的床,你安排的立體聲的睡眠音樂,是水的聲音,各种各樣的水聲。我好像是在雨聲中睡著的,一种非常懮郁的雨聲。你那時候還沒有去英國,我卻好像听到了你的《雨》。

沒有再打那個電話

第二天早晨,你把我叫醒。

“我給你找了一個拍照的模特,是個很漂亮的女孩,長得像伊能靜。她可能找不著地儿,你能去接她一下嗎?”

我在賽特門口接到了那個叫章子怡的女孩。在你的房間里,我用135相机給她拍兩個膠卷。她的确很漂亮,很安靜,完全不需要調動。我在以后寫的一本攝影書里用了她的照片,照片下配有這樣的文字:“這种模特,可以用來拍電影。”我給你們拍了合影。那時候你還不像現在這么憔悴,章子怡也只不過17歲,額頭上還有青春痘,為此她母親不怎么喜歡我拍的照片。你說你帶她去過新年聯歡晚會的彩排后台,她跟你吃一個盒飯,卻不愿跟趙本山說話,這种信任和親近讓你覺得很溫暖,盡管那時候她只是一個舞蹈學校的學生。你說有一天你找她聊天,是她母親接的電話,說“我們家子怡在考中戲,很忙,你最好不要往這儿打電話了”。你覺得莫名其妙,也就沒有再打那個電話。

你卻要我來做你的史官

是這樣的嗎?我記得清楚嗎?當我開始寫這些文字,是在坏消息傳來的那天。他們說你只有2天時間了,我不相信。我要去看你,我要去問你在搞什么鬼。隨后,有18個電話告訴我這是真的,而且我看不到你,因為你已經昏迷十几個小時了,沒有人會讓我進去。

我只能在恍惚中從文字里看到你。我一直認為你是我的史官,你像一個數据庫一樣能夠記起我們相處的每一個細節:那個賣擔擔面的女孩,那縷上海小弄堂里的琴聲,當然,還有戲劇社,還有我們演的《藥劑師》。平庸的生活腐蝕了我的記憶,而那些我們共同擁有過的時間,因為有你,我才可以隨時拿出來回味。現在,你卻要我來做你的史官,你不夠義气。

我真的了解你嗎?我們的确無話不談,甚至總是有意地把話題伸向所有方向的極限,享受那种放肆不羈的快感;而我真的那么了解你嗎?你的那些古怪的念頭,你提到你想搞的那個音樂劇的复雜机關,讓我想起酷似你的斯特林堡的眼神;你會突然冒出一口極其流利的英語,為我的一個小問題打電話給遠在美國的朋友;在你那些不太為人所知的歌里、那些美得惊人的歌詞和旋律中,我分明听懂了柔情和苦難,可在我們的交談里,你几乎只字不提,它們來自哪里?你只給我一個詭异的笑容和4個字:“我會想象。”

當我打算收拾行李

你為什么不醒過來?這兩天做你的史官,做得好累。

那天晚上我被一個念頭嚇醒,這個念頭古怪而恐怖:去英國碰到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你卻渾然不覺地把它帶了回來!我使勁地叫你,你卻听不見。

第2天有一個消息讓我格外高興:有人給你打了一針,你的情況有了好轉!你挺過了那讓我提心吊膽的2天時間!我想我現在可以去看你了,我要批評你,為什么搞得大家一惊一乍,我會問你鬼門關是什么樣的,還有,我會和你下棋,一盤都不讓你。

當我打算收拾行李的時候……

“天空,不巧下著雨,我不巧要遠离。對不起,我不想讓你哭泣……”

我還來不及哭泣。

焰赤,我給大家看我給你拍的照片好嗎?照片上的你在睡覺,背景是我那件被你嘲笑過的大衣。你既然想睡就睡吧,留下我們去悲傷,去感慨,去議論,去猜測,去遺忘吧;當然,還要接著去上班,去生活,去變老;當然,還有你留給我們的最好的禮物,《花儿美》、《春水流》、《雨》、《笨小孩》、《大中國》……

(謹以此文代表曾焰赤的上海朋友陳迥、沈輝、陳敏、溫麗麗、陳小如、陳暢、翁紀軍、袁濱、宋慧、陶然、石建武、孫曉嵐、朱勻如、郭漪、肖駿寄托無限哀思。--申江服務導報)(//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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