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湖拘留所親歷記

黃珮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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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8月14日訊】去年秋天,我申請雙程證到香港探望八十多歲的老母親。三個月期滿時,老人正住院動手術,她孑然一身在港,依靠生果金與些少積蓄過活,請不起特別護士,所以我要每日隨侍在旁端屎端尿擦身餵食,不知不覺就逾期居留了。

*中港司法「一國兩制」

母親出院後,一位相識的社工勸告我去港澳碼頭旁的人民入境事務處申請延期。填好表格遞進去後,一位督察級的官員走到窗口對我說:「對唔住,我??做唔到。」態度還是很和氣的。社工又建議我去灣仔入境處總部自首,爭取從寬處理。

灣仔入境處大樓自從去年發生施君龍縱火案後一直戒備森嚴,如臨大敵,大廳電梯旁有多名軍裝警員把守,出了電梯要嚴格搜身,連樽裝蒸餾水和打火機都不許攜入。我在一間候見室枯坐了一日,經過幾次問話、呈繳各種證件副本三份、按手指模多次才獲通知曰:「你已被捕,兩週後須去設在上環雲咸街的調查科報到,等候排期上庭。」如是者報到四次後,才知開庭日期。

法庭在馬頭圍政府合署附近,半日要審理五六十宗,都是逾期居留案,大致上兩三分鐘審一宗。法官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沒戴假髮。先由檢控官宣讀逾期天數與有無案底,再由女法官訊問被告為何逾期,丈夫或擔保人做甚麼職業。凡是曾有逾期居留案底者,皆判入獄三月緩刑兩年;初犯者判罰一千元,有個產婦說她丈夫做金融,官問具體職位,答曰銀行櫃員,就判罰千二;有幾個穿著樸素的女人,報稱丈夫失業多時,法官開恩只罰八百,還問她們付得起否。輪到我時,我說侍候八旬老母住院,蒙女法官仁慈只判罰八百。到九龍城法院大廈會計部繳錢時,我聽到那個銀行櫃員責備他老婆「衰多口」。

五日後,我遵命告別母親揹了行李來到入境處羅湖管制站,香港這方面毫無留難,沒有一句廢話,交驗證件後就放行了。到了大陸,邊防穿制服的公安知到逾期,立即放下臉來命令我去入境大廈邊角一間十幾平方米的小屋,那兒已有二十多個男女聽候處理,有幾個還抱著初生嬰兒。牆上貼著佈告,內容是假證件、逾期證件、逾期回國的罰則。逾期十日之內罰人民幣五百元,十日至三十日罰一千元,

三十日以上罰兩千元,哪怕賴在香港兩年也是罰兩千,偽冒證件與私自離開旅行團獨自回國的,一律罰兩千。由於大陸的旅行社多數是退休幹部或高幹子弟開辦的,他們同公安部門有勾結,所以不准許小民百姓獨身出境旅行,一定要隨團,否則就會敲掉官商的飯碗,這種無理的罰款制度也就應運而生了。在大陸,法律是保障特權階級的。

*看守所公安吸犯人的血

一小時後,來了一名警官,他照手上的紙宣讀名單,叫在座各人繳付罰款,說不繳錢就要坐牢。那天我只帶了一千多元,不夠數,只能聽天由命。旁座兩個三行工人說,他們每年去香港建築地盤打黑工,薪酬比本地人少一截,但也比大陸待遇高許多,賺夠錢存在香港的銀行就回鄉探親,以前只罰五百,現在加了三倍;若不付錢,以前只押一晚上,現在要關三十六小時。我見週圍有不少婦女,抱孩子的有六七個,所以就硬??頭皮捱下去了。禁區內有小賣部,餅乾、汽水買了可充飢,只是廁所是蹲式,而且奇臭無比,同香港那邊的廁所有天壤之差。

到晚上九點,來了一個警官,宣佈不繳錢的統統去看守所,接著又蓋手指模,也不嫌麻煩,主要為了折辱我們的自尊心。看守所在羅湖入境處大樓旁邊汽車站那兒,專門關押從香港回來的探親者。

到午夜十二點進入鐵柵門後,但見牢房有五間,每間十餘平方米,二十人分住五個並排成通鋪的碌架床,人數最多時要擠一百多人。五十公分寬的鋪板上要睡兩個人,還合蓋一條好幾年未洗的黑髒棉被。半夜裏翻身時,上下床嘎吱嘎吱作響,一不小心就會跌落地下,二十個人合用的廁所比入境大堂的更臭更髒。五間監房由兩個男性公安看守,白天也不給放風,早飯例無,中飯十二點,晚飯六點半,由外邊送入每人一盒飯,盒子是不銹鋼鑄造的,即使有人不滿飯菜質素想摔盒表示抗議都不能得逞。閣下如果嫌牢飯不稱心,可以自己掏錢請看守員買街上的飯盒,定價五元的飯盒子收十五元,十元一盒的紙煙收二十元,一元一卷的衛生紙收五元,一元一隻的小麵包收五元,還指定要收港幣。

初入獄時,看守逐個查詢,叫我們打電話給深圳的親友送錢來贖人。我說深圳無親友,那兩個兇神惡煞的公安嚎叫道:「你個八婆要錢不要命,抵你死!」我和同伴們合計一下,這兩個公安僅代買飯盒麵包紙煙所貪污的犯人錢財,就超過他倆薪俸至少一百倍,端的是「生財有道」!怪不得現在進公安學校要先付一筆鉅款,算是長線投資吧!

*監倉牆塗滿字畫罵共產黨

斗室空氣污濁,蹲廁所臭味一股股傳過來,嚴冬天氣竟有蚊咬。我抬起頭看見牆上塗滿了字畫,從字跡與圖畫的水準看來,塗鴉者似乎學歷不低。牆上字句十分吸引人:「真慘!這是人間地獄!」「中華帝國專制黑獄!」「羅湖公安個個都是王八蛋!」「羅湖公安不是人!」「羅湖公安不是人養的!」「羅湖公安家裏妻子偷人養漢!」「公安只看錢,有錢就像狗一樣聽使喚。」「共產黨統統都死掉!」「我的大便給公安做午餐,我的陰毛給公安做牙刷!」還有類似比較文學作品的「香港好,大陸沒自由」。在燈光下,我見到反共標語更摻雜著一片片的春宮圖,那些畫上的淫蕩女往往標明是羅湖公安的妻子,這些工筆畫的白描功夫簡直是一流的,比例與透視都顯示作者是受過繪畫訓練的,至少也是天才畫家。一位難友說,她上次住這兒就畫上了,兩年多也沒粉刷覆蓋。她說,女監爆棚時,男監房都要騰出來,她在那邊男監看到的字畫遠比這邊精彩得多呢!不幸當時我身邊沒有紙筆,未能把那優秀的監倉文學作品一一記錄、臨摹下來,僅用腦子記下少許皮毛。

那兩個兇神惡煞嚇唬我:「不付錢關你半個月!」我心裏有底,他們頂多逞兇一天半,然而這兩個晚上確是十分難熬的,於是難友們聊天來打發漫漫長夜。在羅湖看守所的女犯,八成是逾期居留,丈夫倘是富豪,盡可金屋藏嬌,在香港豪宅住一二十年生幾個孩子都無憂無慮;交不起兩千元罰款的多數是貧苦人家的婦女。不少人說,在鄉下只許生一個孩子,還要規定時限領取准生證,無證懷孕者動輒被計生委幹部罰鉅款、搬電視家具甚至拆去屋頂,有些地區出動公安綁架孕婦,連八九個月的胎兒都殘忍地注射碘酒處死。所以她們千方百計到香港生產,即使判刑坐牢都比強行打胎劇痛三晝夜好得多。我聽了不禁流淚,她們為了爭取胎兒生的權利不惜兩邊坐牢,這是多麼偉大的母愛啊!可惜中國政府缺乏起碼的人道精神,還給計生委幹部頒發獎金,殺嬰越多發錢越多,簡直禽獸不如!

*蛇頭與警察勾結賺喪心錢

難友中另兩成是賣淫女。我原來以為賣淫女都是絕色美女,但從同獄的「雞」來一一品評,其實姿色都甚平凡,只是勝在年輕,有些才十七八歲。她們是半夜四點鐘從香港用警車押來的,在香港坐了牢還要到大陸罰四千元,不繳錢就填表按手指模送去另一家拘留所關押半個月,押走時兩個人合戴一副手銬,還要預付六百元伙食費。有個三十六歲的中年婦女,從廣西被人騙來「找工作」,剛上岸就被捕了,她說蛇頭與香港警察有勾結,她付了兩萬元介紹費落了個「賣淫」罪名,蛇頭是無本生意,賺這類虧心錢。那些自甘墮落的女孩則說,在香港淫媒操縱下,一天要接客幾十次,所幸香港人多數是「虧佬」,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只是一天要洗幾十次澡,洗得皮膚都龜裂了。在香港坐過牢的都稱讚香港的司法與獄政,都說香港的法官仁慈為懷,求情總能減少刑期,罰款也較少。在香港罰一千元只是建築工人一兩日工資,在大陸罰兩千元就相當於四個月的工資。還有個去過台灣的女人說,台灣可以付三百元抵一日徒刑,折合人民幣七十元,而大陸二千元抵三十六小時,即一千四百元一日,大陸的苛政甚於台灣二十倍之多。

第三日中午,那兩個公安放我出獄,臨行還要索取四餐餿水飯的「伙食費」一百元,我想:一百元在深圳可以吃五次自助餐呢!寄存保管的行李要收費五元,連一隻小手袋都要加收五元,共產黨真是「生財無道」!

同我一起出獄的一個川妹子說,按規定,監獄的看守員是要定期輪調的,但是天下烏鴉一般黑,誰來也一樣,調到哪兒也貪污囚犯的錢,這個國家沒救了!她還說,共產黨的公檢法幹部排起隊來用機槍掃,保證沒有一個冤枉!川妹很羡慕香港的法制,我說:到自己國家的領土去探親侍候老人,僅因逾期居留就以刑事罪起訴,這樣的苛政舉世未聞。香港本來不錯,現在也慢慢蛻變了,遲早也會變得同大陸差不多。嗚呼! (前哨月刊2002年8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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