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無疆﹕我的聯號張銘山──山東「六.四」政治犯群像系列

行者無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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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6月3日訊】聯號,也稱「雙出雙入」,是監獄管理中犯人之間相互監督、相互制約、並負連帶責任的一種制度。即﹕每二人一組,聯袂進出,距離不超過8米。

勇者張銘山

作為「6.4」政治犯的張銘山,是一個異數。他是我們中唯一的一位農民。剛到北墅時,他與牛天民在走廊相遇。牛問﹕「你是哪來的?」張答﹕「臨胊。沂蒙山老區」牛很詫異,上下打量了一番後,小聲嘟噥﹕「你們那裡不產這種東西。」

老牛的話很到位。當年60萬臨胊人的集體沈默,正是銘山憤怒出山的原因。銘山張貼《告臨胊縣人民書》的時候,全國已經是到處抓人了。銘山是因恥辱而為之,是怒其不爭,是飛蛾撲火。銘山之舉雖不見刑天、荊軻之猛勇,亦當有精衛填海之久韌。

仁者張銘山

94年我和張銘山同在萊西北墅監獄直屬隊(專門關押「6.4」涉案人員的一個隊)服刑。當時管理極嚴,即使夜間上廁所也必須有人「奉陪」。因此,我和張銘山一度形影不離,如比翼鳥、若連理枝。銘山人不算帥,消瘦的臉上,骨頭楞角分明,容易讓人想起古希臘的石雕,臉上冷冷的,看上去有點憂悒。早想寫寫這位老弟,下筆時卻犯踟躇。無奈,閉上眼睛,皺起眉頭,喔,想起來了﹕任你是誰,當你滿懷激情逮著他喋喋不休的時候,他都會不文不火、不冷不熱地連連以10幾個「是」來回應。在直屬隊任誰被集體輿論窮追猛打時,他都會對「被動者」表示一定程度的理解、甚至袒護,而充當和事老。最突出的是,當時有一位朋友一時走火入魔,奉監規紀律為圭臬,數次向管教打眾人的小報告,激怒眾人。大伙對他進行「精神制裁」,沒人再搭理他。孤獨中,他向銘山苦訴。銘山苦口婆心對他進行勸導,他才有些開竅。當時大家認為此人是壞,不是愚;銘山則認為他是愚和恐懼,並認為我們都是政治犯,不能放棄對他的開導。出獄後我與此人閒聊,證明銘山當年的判斷是對的。原來他怕突然有一天我們都被拉出去秘密處決。這件事給我提供了一個多元思考的範例。後來我們轉到濰坊繼續服刑時,它就被我派上了用場。

智者張銘山

張銘山是善於思考的。在「6.4」政治犯的門檐下,他找到了歸屬感。由於以往理論基礎的薄弱,與週圍朋友的參照,誘發了他奮發學習的迫切感。

我和銘山在一起「集訓」(當時獄方對我們的美稱)9個多月,銘山都是在苦讀中度過的。他不下棋、不打牌、也很少打球,簡直一隻書蟲。他讀《史記》、讀《古文觀止》、讀薩特、讀盧梭、讀一些能讀到的理論原著。他邊讀、邊抄、邊與我切磋。我見他一本本什麼都抄的筆記,很怕他有一天累得吐血。他卻經常神采飛揚,一臉「多收了三五斗」的表情。銘山不讀死書,勤於質疑。以下是他的一些思考和說法。

◆史書上有「誅三惡」的記載,而鯀魚治水不利被稱為一惡。銘山由此對當代文過飾非、貪瀆橫行的軟約束體制進行了若干思考,提出無功就是有過的主張。
◆讀《論語》時,他對「唯上智與下愚不移」,按照自己的思路進行了梳理。他認為此句原義並不是說智者和愚者不會互移,而是特指上愚、中愚、下愚這三個層次中的下愚。同理,智者也分上、中、下三個層次。後人一般忽略上智與上愚、中愚的考察。
◆讀明史,他對崇禎和慈禧進行了比較。他認為崇禎當亂世,雖勵精圖治,無奈天數已盡,只能順乎天然,並非昏庸。慈禧當變世,維新不納、立憲不誠,以至內外失序,是真罪子賊子。
◆對於孔子週遊列國,到處碰壁,他是這樣解釋的﹕孔子之道是長計,是治國安邦之計;列國之計是短計,是一時權益之計。諸侯國之間只須短兵相接,不用長矛。
◆對於農民問題,銘山早就主張土地私有化,取消城鄉二元對立。他認為農村最大的弊端是「土地生產農民」,生一人就有一份地,哪有不生之理?生產糧食的同時,還生產了大量以溫飽為計的窮人,還怎麼優化人力資源、搞現代化?

銘山以為自己是拙的,於是以勤補拙,在百般勞累之間,經常躲在窮鄉陋室苦思冥想。近年,我們讀到的《新文明理論淺說》、《也談以德治國》,就是他在他那簡陋室裡寫的。這是跋涉者的第一行腳印。

誠者張銘山

銘山是誠實的。這一點既可貴,更可愛。一個人首先敢於面對自己,才能真正面對世界。在獄中,銘山一人與一大群城市人共舞,自卑是難免的。但最終,他拋棄了華而不實的生活作風,放棄了只賣弄、不思考的不良學風,選擇了顏回似的苦讀和追問。 我的獄中筆記裡有這樣一段記錄﹕「福禎見銘山一天之中數次擦皮鞋、洗幾次臉,就想說說他。這天,銘山突然對福禎說﹕『回家了,回家了,回家好吃的東西太多了!』福禎於是借題發揮﹕『皮鞋一天擦八次,臉一天洗十遍,這樣的人被委以大任的恐怕太少了。』銘山低頭沈思良久,面有不悅﹕『為什麼這樣說,有什麼根據嗎?』福禎說﹕『隨便說說而已。想想看,終天把心思放在皮鞋亮不亮、牙齒白不白的瑣事上與女人成天涂脂抹粉、招搖過市有何不同?此等不過是『小我』,是『喻於利』的範疇,與我等『喻於義』的追求相悖,而喻於利者有救世惜弱心腸的並不多見。當然,我的話只苛求於君子,取法之上,僅得其中,難道我們不應以高上而取之嗎?』說到這裡銘山並不辯解,悄然說﹕『是,我是要想一想。』」(迫於當時的的環境,筆記是以文言文寫的,此是原意還原。)

行者張銘山

因「6.4」坐牢集訓,張銘山也開始上路跋涉。他經常想起孫維邦寫在與我們三人朝夕相伴的《簡明社會科學詞典》上的一句話﹕「人無法選擇自然的故鄉,但可以選擇心靈的故鄉。」我至今記得很清楚,銘山是唯一把西裝和披肩長髮帶進集訓隊的。剛來那天中午,他穿的是一套咖啡色西裝,頭髮很長,向後抹去,很有點藝術家的味道,讓我們同行的幾人既嫉妒、又羨慕。可好景不長,吃罷午飯,他就被責令理光頭髮,換上囚服。我們一起拿著涉嫌有虱子和疥蟲的衣服消毒去了。從帥哥到土老冒,在幾個小時之間就完成了。這是監獄的鬼斧神工。同樣,他由思想混沌到認識澄明,也在數天碰撞之內就完成了。這是另一種鬼斧神工。

銘山不是那種急功近利、迷狂浮躁的人,也不是在專制推搡下,悄悄過著自己日子的閒人。他一路前行﹕呼籲、組黨、吶喊,不斷對當下現實進行理性考問和自覺干預。在嚴峻的現實面前在哪裡種菊?在哪裡養鶴?在哪裡煮雪?望斷天涯,知難前行──行者無疆!

──轉自《民主論壇》asiademo.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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