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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月26日訊】學術腐敗愈演愈烈,終于激起公憤。但千夫所指,往往只是顯性腐敗,如抄襲、剽竊等等。還有一种學術腐敗,人們鮮有察覺,不妨謂之隱性腐敗。
隱性腐敗早就泛濫了。當今中國遍街皆”教授”,名副其實者寥寥無几。名實相乖者,則多半受益于隱性腐敗。有朋友在高校任教,不過數年即接獲數十封公共課教材編寫邀請函,無一例外地允諾,只要分銷某教材達几百冊,即可贈副主編頭銜;只要分銷某教材千冊以上,即可贈主編頭銜。似此,如果那位朋友有指定學生用書的權限,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再三再四地過主編癮了。但凡過了這么几把主編癮,教授副教授又有何難哉?無怪乎公共課教材編寫多年來一直紅紅火火。甚至同一門課,同一個城市之內,可以同時流通十來本不同的教材。而所謂”不同”,也無非是編寫者人名不同,出版社名字不同,裝幀設計不同而已。其內容,觀點,則毫無區別,莫不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整個一個克隆版。
又豈止公共課教材編寫如此。如雷頤所云:”各級各類學術刊物數不胜數,使人目不暇接,但細細讀來,那一篇篇填充版面的學術文章絕大多數都是低水平重复,一番宏論之后卻是空洞無物,真正有新意、有創見,哪怕是把一個小問題的研究略微向前推進一步的文章實不多見,屈指可數。”相當數量的學術刊物,甚至圈內都乏人訂閱,主要原因就在這里,而不單因為所謂”曲高和寡”。
還有等而下之的–形形色色的內刊、增刊,只要你給版面費,基本上來者不拒。所發表的絕大多數”論文”,与心得體會、工作報告,基本上沒有二致。
那些出版物絕少學術含量,卻大行其道,個中奧妙何在?無非因為它能解決某類從業者的職稱問題!耗費民脂民膏,僅僅是為了把不可輕授之”名器”,授于名不副實之人。如此公權私用,謂之腐敗,當不為過。而這种腐敗,卻是公開的、合法的,程序上很難說有什么不當。故謂之”隱性腐敗”。
二 克隆版”學術成果”,七十多年前的陶行知先生有過一個稱呼,叫做”偽知識”。陶先生說–
銀行要想正經生意必須根据准備金去發行鈔票,鈔票是不可濫發的。學者不愿自欺欺人,必須根据經驗去發表文字。文字是不可濫寫的。濫發鈔票,鈔票便不值錢;濫寫文字,文字也不值錢。歐戰后,德國馬克一落千丈,當時有句笑話,說是’請得一席客,汽車載馬克’;這句話的意思是馬克紙幣价格跌的太低,尋常請一席酒要用汽車裝馬克去付帳。這是德國不根据准備金而濫發紙幣之過。濫發鈔票,則雖名為鈔票,几是假鈔票。吾國文人寫出了汗牛充棟的文字,青年學子把他們在腦袋子里都裝滿了,拿出來,換不得一肚飽。這些文字和德國紙馬克是一樣的不值錢,因為他們是在經驗以外濫發的文字,是不值錢的偽知識。
“經驗以外濫發的文字”是”偽知識”,專門炮制這种文字的人們,當然就是”偽知識階級”了。陶先生對”偽知識階級”極為不屑,貶他們為”廢人”;說他們的最大特長,不過是”害人”–
這些廢人只是為”惜字爐”繼續不斷的制造燃料,他們對于知識的全體是毫無貢獻的。從大的方面看,他們是居于必敗之地。但從他們個人方面看,卻也有幸而成的与不幸而敗的之分別。他們成則為達官貴人,敗則為土豪、劣紳、訟棍、刀筆吏、教書先生。最可痛心的,就是這些廢人應考不中,只有做土豪、劣紳、訟棍、刀筆吏、教書先生的几條出路。他們沒有真本領賺飯吃,只得拿假知識去搶飯吃,騙飯吃。土豪、劣紳、訟棍、刀筆吏之害人,我們是容易知道的;教書先生之害人更廣、更深、更切。我們是不知道的。教書先生直接為父兄教子弟,間接就是代帝王訓練”偽知識”階級。他們的知識,出賣給別人吧,嫌他太假;出賣給皇帝吧,又嫌他假得不徹底。不得已,只好拿來哄騙小孩子。這樣一來,非同小可,大書呆子教小書呆子,几乎把全國中才以上的人都變成書呆子了,都勾引進偽知識階級了。
既然”偽知識階級”為害如此之烈,為什么竟能夠存在呢?陶先生認為,這是因為有一個巨量的買方市場。這個巨量的買方市場,就是皇帝–
創業的皇帝大都是天才。天才忌天才是很自然的一件事。天下最厲害的無過于天才得到了真知識。如果政治的天才從經驗上得了關于政治的真知灼見,誰的江山也坐不穩。做皇帝的人,特別是創業之主,是十分明了此中關系的,并且是一百分的不愿意把江山給人奪去。他要把江山當作子孫万世之業,必得要收拾這些天才。收拾的法子是使天才离開真知識去取偽知識。天才如何就他的范圍、進他的圈套呢?說來倒很簡單。皇帝引誘天才進偽知識的圈套有几個法子。一,照他的意旨在偽知識上用功,便有吃好飯的希望。俗話說”只有窮秀才,沒有窮舉人”,偽知識的工夫做得愈高愈深,便愈能解決吃飯問題。二,照他的意旨在偽知識上用功,便有做大官的希望。世上之安富尊榮,盡他享受。中了狀元還可以做附馬爺,娶皇帝的女儿為妻。穿破布爛棉花去赴朝考的人,個個都有衣錦回鄉的可能。三,照他的意旨在偽知識上用功,便有榮宗耀祖的希望。這樣一來,全家全族的人都在那儿拿著鞭子代皇帝使勁赶他進圈套子。倘使他沒有旅費,親族必定要為他湊個會,或是借錢給他去應試。倘使他不去,又必定要用”不長進一”一類的話來羞辱他,使他覺得不去應試是可恥的。全家全族的力量都做皇帝的后盾,把天才的儿孫象赶驢子樣一個個的赶進皇帝的圈套,天下的天才乃沒有能幸免的了。
“偽知識”階級不是少數人可以組織成功的。有了皇帝做大批的收買,全社會做這大批生意的買辦,個人為名利權位所誘而不能抵抗出賣,”偽知識”階級乃完全告成。依皇帝的目光看來,這便是”天下英雄,盡入我彀中”。
也就是說,”偽知識”階級是特殊勢力造成的,特殊勢力之所以要造成一個”偽知識階級”,不過是以此消磨民間天才。在只存在皇帝与民爭的時代,此种權謀”确是一個很妙的計策”。但到了近代,國与國爭的時代,此种權謀就徒然害國而已–“以偽知識的國与真知識的國抗衡,好一比是拿雞蛋碰石頭,那有不破碎的道理!”向”偽知識”開戰、向”偽知識階級”開戰,因之构成救亡的必要條件。時代要求著消滅”偽知識階級”;同時在客觀上,”收買偽知識的帝王已經消滅,再也找不出第二個特殊勢力能養這許多無聊的人。”陶行知据此斷言:”偽知識階級”在中國現狀之下已經是山窮水盡了!
陶先生的解剖,令人拍案叫絕。但同時不能不承認,就一部二十世紀的中國歷史來看,陶先生的預言卻是太天真、太樂觀了。
三 “偽知識階級”的确乏善可陳。但從根本上說,他們也是受害者。是時代的洪流把他們裹挾到了那個尷尬的河道。在過去他們往往是不自覺,在今天則往往是無奈。過去那個時代早就定型了他們,今天他們除了”為’惜字爐’繼續不斷的制造燃料”,還能做什么呢?一切都來不及了。他們有生存的權利,何況他們的現狀也不能只要他們負責。所以,對他們不能過多責怪。如雷頤所云:”大家其實都是常人,靠薪水吃飯、住房、養家,委實不易。想略有改善,便有賴于稿費和職稱”。而且說到底,他們”為’惜字爐’繼續不斷的制造燃料”所換得的一點利潤,不過是維持政治系統運轉的天文數字一般的成本中,微不足道的一點零頭而已。可以說是時代錯誤的一份必要的代价罷。
但,新一代卻万万不可以此為自己開脫。陶先生早就警告了我們:”二十世紀以后的世界,屬于努力探獲真知識的民族。凡是崇拜偽知識的民族,都要漸就衰弱以至于滅忘。””我們個人与民族的生存都要以真知識為基礎。偽知識是流沙,千万不可在他上面流連忘返。早一點覺悟,便是早一點离開死路,也就是早一點走向生路。”而且今天的時代,也給我們展示了离開死路、走向生路的丰富的選擇空間。如果僅僅為了一個飯碗,盡可另栖高枝,而不必屈就寒窗。既然選擇寒窗,就應該對這份職業有起碼的尊重,承認它的神圣性,服從它的神圣性。即:服從于良知的召喚,但憑自己的良知,去探究真問題,尋求真知識,為民族的安身立命、為人類的安身立命,貢獻自己的智慧。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安妥自己的魂靈。否則,屈服于良知以外的壓力,絕不可能指望時代原諒。
這就是說,”偽知識”和”偽知識階級”的存在,歷史上有它的必然性。我們不必過多責備歷史,但我們不能不對自己的時代負責。所以,作為歷史慣性的隱性學術腐敗,我們并沒有幻想一朝打掃干淨,但在我們新的一代,隱性學術腐敗絕對不能有立錐之地,我們新的一代絕對不能給”偽知識階級”延續香火。”偽知識階級”已經到了末世,我們必須讓它在我們的手中終結。
似此,我們就要如陶先生說的那樣去做–
一、從今以后,我們應當放棄一切固有的偽知識;
二、從今以后,我們應當拒絕承受一切新來的偽知識;
三、從今以后,我們應當制止自己不要再把偽知識傳与后輩;
四、從今以后,我們應當陪著后起的青年共同努力去探真知識的泉源。
只有這樣,才能真正讓隱性學術腐敗斷子絕孫,才能真正讓 “偽知識階級” 斷子絕孫。我們個人与民族,也才能真正告別偽知識的流沙,而走向新生。
摘自《新世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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