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五千年中華文明，巍巍四百年強漢帝國，漢朝絕對是中華兒女引以為傲並為之神往的頂級王朝之一。我們自稱漢族、講漢語、寫漢字，都是源於對這個以「漢」為國號的王朝的仰慕和崇拜。漢朝的得名，來自開國皇帝漢高祖劉邦，在楚霸王項羽分封十八路諸侯時，賜予他的「漢王」名號。而真正讓漢朝成為世界級帝國的，是另一位雄才大略的偉大帝王。

他承天命降臨人間，繼六代先王之遺業，創古今罕見之盛世。他內修禮樂，變古創制，建立後世效法的煥然制度；他外開邊境，恩威並施，成就彪炳千秋的赫赫武功；他封天禪土，屢見祥瑞，成為功越百王的一代大漢天子。他就是，上與秦始皇並稱「秦皇漢武」，下與唐太宗共創「漢唐盛世」的千古一帝——漢武帝。

兩千多年過去了，各朝代如潮起潮落一般相繼更迭，漢武帝也早已逝去多年。但是關於他的事蹟和傳說，一直為後人傳頌。我們無緣與他生活在同一個時代，但是仍然能夠在一片歷史悠久的土地上，遙想漢武帝的雄姿以及他的不朽功業。

巍巍帝陵

古老的神州大地上，有一座久負盛名的十三朝古都——西安。它見證了周秦漢唐等赫赫王朝的輝煌歷史，以及跨越一千多年的中華文明的鼎盛時期。這是一座歷史文化古城，也是埋葬古代帝王最多的城市。

在距離西安市區幾十公里渭河北岸的咸陽原，有一塊絕佳的風水寶地。這裡沉睡著西漢王朝的九位皇帝，他們在位時，在這裡平地鑿穴起冢；如今九座陵園一字排開，形成了氣勢磅礴、高大雄偉的皇家陵園，被譽為「中國的金字塔群」。由於其中五位帝王的陵園附近設置了富庶的縣邑，所以咸陽原又名「五陵原」。這一帶高大巍峨的帝陵建築群，默默彰顯著帝王將相的尊嚴與榮耀、大一統王朝的繁華與壯麗。讓人不禁想像，當年的漢朝，一定是百倍千倍的繁榮昌盛。

五陵原上，自西側起為首的最顯赫的位置有一座陵園，初看上去和其它八座陵園相似，但是又有它別具一格之處。這是漢代帝陵中規模最大最高、建造時間最長、耗資最大、隨葬品最豐富的一座，占據了東西長約9.5公里、南北寬約7公里的廣闊土地。在帝陵的南邊，矗立著一方石碑，鐫刻著「漢孝武帝茂陵」六個古樸遒勁的大字。這就是專屬於漢武帝的帝陵——茂陵。

茂陵陵園中，武帝陵幾乎雄踞中心處，周圍散布著近400座細窄長方形的從葬坑，形成眾星捧月般的放射狀格局，象徵著大漢王朝四海賓服的統一格局和恢宏氣象。《新唐書》中記載：「武帝歷年長久，比葬，方（陵）中不復容物。」漢武帝下葬之時，隨葬的物品由於太過豐富，以至陵寢中都無法盡數收納，這座地宮的富麗程度可見一斑。

而在帝陵附近，還有兩位西漢名將衛青和霍去病的陪葬墓，更特別的是，它們分別模擬了祁連山和陰山的形態建造，昭示著墓主人生前的彪炳戰功，以及他們在身後仍然守護著偉大的君王。還有一座最大的陪葬墓，是李夫人墓。李夫人就是詩歌中讚頌的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也是漢武帝生前最寵愛的妃子。不過有一點奇怪的是，這裡找不到皇后墓的遺址，李夫人也是在仙逝後被追封為皇后的。

帝陵，一般是從皇帝登基後就開始營建，直至其去世，陵園的形制、規格，也是這位帝王執政理念和一生功績的反映。漢武帝在位54年，統治時間占整個西漢的四分之一，他以古今罕有的雄才大略，締造了一個富強興盛的時代。但是，他身後為什麼沒有皇后相伴？這歷史中的盛世傳奇、一代帝王的千秋偉業，究竟藏有多少雄奇而又驚心動魄的往事，又有多少神祕與遺憾？這一切，還要從漢武帝的身世講起。

生之異象

漢武帝劉徹，是西漢第七位皇帝。在他之前經歷漢高祖、惠帝、兩位少帝、文帝，到他的父親漢景帝，漢武帝童年和少年生活的時期，正處在漢初「文景之治」的黃金時代。根據《史記》和《漢書》的記載，漢武帝是在父親漢景帝登基那一年出生的。志怪小說《漢武故事》說他確切的出生時間是「乙酉年七月七日旦」，就是公元前156年的黃曆七夕的早晨。新皇登基是一個王朝普天同慶的大事件，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個王朝在曆法、制度、軍事、文化等方面，都將出現全新的氣象。在這時誕生的皇子，似乎也預示著其命運的貴不可言。實際上，在漢武帝出生之前，他的傳奇故事已經展開。

正史中都記載了，漢武帝的生母王美人在懷孕的時候，夢見太陽撲進自己腹中，就把這件事告訴了當時還是太子的漢景帝。漢景帝聽了就高興地說：「這是顯貴的徵兆！」其實王美人的來歷也很有意思，她名叫王娡，也有說她叫王姝兒的，美人是她在后宮的品級。她的母親臧兒是項羽分封諸侯時被封為燕王的臧荼的孫女。原本王美人是平民百姓金王孫的妻子，因為有人給王美人和她的妹妹算命，說兩女皆當富貴，臧兒就提出讓王美人和金氏離婚，以便結識更有權勢的人家。金家當然氣得不肯放人，於是臧兒就想了個一步登天的法子，直接把女兒送進宮，成了太子的妾室。

幸運的是，當時漢景帝非常寵愛王美人，王美人也為他生了三女一男，那個讓她夢日入懷的孩子，就是後來的漢武帝。漢武帝出生的吉兆，也在漢景帝身上有預兆。《漢武帝內傳》記載，王美人懷孕時，漢景帝夢見有一頭遍身赤紅的豬從雲頭落下，進入了崇芳閣。漢景帝忽然驚醒，跑到崇芳閣一看，卻看見一條騰雲駕霧的巨大赤龍盤旋不去，身上的雲霧甚至遮蔽了宮殿的門窗。其他嬪妃也看到閣子上升起了濃郁的赤色霞光，霞光退去，現出一條赤龍在宮裡盤旋飛舞。豬在古代是非常尊貴的動物，被認為是龍的化身。新石器時代出土的文物中有一類玉器，是豬首蛇身的「C型」玉獸玦，有「華夏第一龍」的美稱，它就被認為是龍的最早雛形。

天降如此祥瑞，漢景帝連忙召見精通算命的姚翁請教。姚翁說：「這是大吉大利的預兆。這個崇芳閣裡一定會出生一位主宰國家命運的人，他將會平定北方的夷、狄等異族，使國運昌盛，成為劉氏王朝興盛時期的一位明主。」於是漢景帝把崇芳閣改名猗蘭殿，讓王美人住了進去。這王美人懷胎十四個月，才在殿裡生下了漢武帝。

《漢武故事》還記載，漢景帝遇到高祖托夢。劉邦對他說：「王美人的這個孩子，可以取名為『彘』。」漢武帝在七歲前的名字叫彘，大概就是和漢景帝做的這兩個夢有關。

這位身負多重吉兆的小皇子，四歲被封為膠東王，七歲冊立為太子，十六歲正式登基稱帝，成為一名少年天子。王美人也印證了相士的話，先後當上母儀天下的皇后、太后。看上去，漢武帝早年過得十分順遂，但實際上，他起初與皇位幾乎是無緣的，這是怎麼回事呢？

廢立風波

從西周時期，周公制禮作樂以來，古代帝王確立了嫡長子繼承制，皇位由嫡長子，即皇后的長子來繼承，如果正妻無子，就立身分最尊貴的嬪妃之子，也就是《公羊傳》説的「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漢景帝的薄皇后無子，所以儲君只能在他的六位妃嬪所生的十四位庶子中選擇。漢武帝排行第十，前面有九個哥哥，而且他的大哥劉榮，是漢景帝最寵愛的栗姬的兒子。所以漢景帝登基後，就立劉榮為太子，把武帝封為膠東王。

但是命運的安排總是富有戲劇性。漢景帝的姐姐館陶公主有個女兒陳氏，也就是後來傳說中的陳阿嬌。公主想把女兒嫁給太子，就向栗姬示好。栗姬這個人善妒，而館陶公主總是向漢景帝推薦年輕貌美的女子，這些人也都受到寵幸，栗姬於是對館陶公主積怨很深，一口回絕了婚事。

館陶公主是竇太后的掌上明珠，和漢景帝的關係也非常親密，在后宮的地位舉足輕重，但是心胸狹窄的栗姬為一己私慾得罪了公主。館陶公主一怒之下，就在漢景帝面前說栗姬的壞話。時間長了，漢景帝對栗姬也就慢慢疏遠了。另外，館陶公主求親不成，又把目標轉向了王美人，結果王美人很快就答應了，膠東王的命運也慢慢發生了轉變。

《漢武故事》中，還記載了這麼一段故事。有一天館陶公主把小劉徹抱在膝上，問他：「你想娶媳婦嗎？」劉徹說「想」。她又指著身邊的一百多個侍女問他，劉徹都說不好。最後館陶公主指著自己的女兒問：「阿嬌好不好？」劉徹就笑著說：「太好了！如果能娶到阿嬌，我要蓋一座金屋讓她住。」這就是成語「金屋藏嬌」的由來。

館陶公主聽了大喜，就纏著漢景帝為兩人指婚，並且每天在漢景帝面前稱讚劉徹賢能。漢景帝的心也慢慢偏向了劉徹和王美人。栗姬失去了館陶公主這個有力的盟友，對自己的危險處境卻渾然不知，仗著太子生母的身分一味妒忌和怨憤。一不留神，她就被前朝給害了。

一天在朝堂上，大行禮官奏事完畢，提議說：「子以母貴，母以子貴，現在太子的生母沒有封號，應當立為皇后。」薄皇后在祖母薄太后去世後就被廢了，后位一直空虛。誰知漢景帝聽了大怒：「這是你該講的話嗎！」就把這名禮官給殺了。接著，漢景帝廢太子，改立七歲的膠東王劉徹為太子，封王美人為皇后。

栗姬失了寵愛，沒辦法在漢景帝面前申辯，只能鬱鬱而終。立后這件事，栗姬也許是被陷害的，但是她的悲劇也是她自己造成的。之前漢景帝身體不好時，有意封她為后，就把自己的皇子們託付給她，說：「朕去世後，你要好好對待他們。」這明顯的托孤之意，栗姬聽不出來，還怨恨他們的生母奪走了自己的恩寵，口出惡言，不肯答應。漢景帝當時就很氣憤，只是沒有發作。這時漢景帝改立太子，最終奠定了漢武帝的稱帝之路。

天才少年

在這期間，漢景帝的弟弟梁孝王得到母親竇太后的支持，也積極謀求儲君之位。但是，竇太后被眾大臣說服，打消了這個想法，梁王卻派殺手殺死了那十幾位說服竇太后的大臣。看在竇太后的面子上，漢景帝只是將梁王趕回封地，不允許他隨意出入京城。至此，漢武帝稱帝的障礙被徹底清除。

可能有人覺得漢武帝能夠稱帝，有點「宮鬥劇」的意思，但其實漢武帝是天選之人，不僅一直伴隨著祥瑞之兆，更是從小就聰慧賢能、進退有度，多次讓漢景帝和宮人們刮目相看，這些都注定了他是未來皇帝的最佳人選。《漢武故事》評價他：「少而聰明有智術，與宮人、諸兄弟戲，善徵其意而應之，大小皆得其歡心。及在上前恭敬應對，有若成人，太后下及侍衛咸異之。」漢武帝從小聰明有智謀，和宮人、兄弟交往，都能了解他們的想法而從容應對，深得闔宮上下的歡心。面對父皇漢景帝時，漢武帝更是恭敬有禮，言行舉止都和成年人一樣，連竇太后都注意到了這個與眾不同的小皇孫。

《漢武帝內傳》還記載了漢武帝童年時期的幾個小故事。比如他三歲時，漢景帝把他抱在膝上問：「我兒想做天子嗎？」小劉徹回答：「這事是由上天安排的，由不得我自己。但我願意天天在皇宮裡住著，在父親面前玩耍，絕不敢放肆不恭，失去做兒子的本分。」

小小孩童說出一番深明事理的話來，讓漢景帝暗暗稱奇，之後就特別注意對他的教導培養。過了幾天，漢景帝又把小劉徹抱到書桌前，問他喜歡讀什麼書，讓他詳細說一說。小劉徹就開始背誦從伏羲以來的一些聖賢的著作，包括一些論述陰陽五行和歷代的著名國策論文，背了幾萬字的文章，都沒有遺漏一個字。 這麼強大的記憶力，他是有過目不忘的超能力嗎？漢景帝也不把他當作小孩子看待，到他七歲時，正式給他改名「劉徹」。《莊子》中說：「目徹為明，耳徹為聰，鼻徹為顫，口徹為甘，心徹為知，知徹為德。」「徹」有聖徹過人的意思，這個名字寄予了漢景帝很多的讚許和厚望。

劉徹當上太子後，更加勤奮學習。他學習的範圍很廣，包括騎馬、射箭、儒學與文學，也因此更得到漢景帝的喜愛。

《漢武故事》還記載，劉徹十四歲時，廷尉請漢景帝審批一件殺人案。殺人者叫防年，被殺的是其繼母。因為繼母殺了防年的生父，所以防年殺了繼母。廷尉擬判防年大逆罪，但漢景帝覺得有些不妥，就詢問劉徹的看法。劉徹分析說：「通常說繼母如同生母，這說明繼母與生母不同，只是父親娶她為妻，地位才如同生母罷了。現在防年的繼母既然殺了其生父，他與繼母也就情斷義絕，不再存在母子關係。應當按一般的殺人罪判處，不應判大逆罪。」漢景帝採納了這一意見，按一般殺人罪判處防年「棄市」，也就是在鬧市區對犯人執行死刑。大臣們也都認為劉徹的分析很恰當，漢景帝從此更加器重劉徹。

公元前140年，漢景帝駕崩，享年四十八歲。同日，十六歲的劉徹正式繼承了皇位，是為漢武帝。從此，漢家王朝拉開了走向強盛的大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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