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017年07月27日訊】 「我叫尼瑪拉姆,我1990年出生在理塘 。」
理塘縣位於中國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在傳統的西藏康區轄內。小時候,尼瑪拉姆覺得自己和周圍其他藏族女孩沒有什麼分別,但是村裡人都知道,她有一個特殊的身分——她的舅舅,丹增德勒仁波切是當地遠近聞名的高僧。
尼瑪拉姆:「舅舅有兩個寺廟。給他錢、給他禮物的老百姓都一個一個排隊的。他們很尊重仁波切,也很信任仁波切。仁波切把這些錢專門給那些沒有父母的,更窮的。 仁波切真的很好。我不是因為他是我的舅舅才這樣說的,我心目中的喇嘛就像他那種樣子。」
中國民族問題研究學者、作家王力雄曾這樣描述這位喇嘛:「那是一位在四川甘孜州雅江縣和理塘縣一帶主持宗教活動的活佛,多做善事,養了六七十個沒人養的孤寡老人;給不通車的村子出錢修路,親自參加施工;他辦的學校有一百三十多個學生,都是孤兒、殘疾兒童或貧困家庭的兒童,每月花費上萬元都由他出,自己的生活卻非常簡樸。丹增德勒因此得到百姓信任,成了受人愛戴的活佛。」
尼瑪拉姆:「我們家有4個兄妹,家裡有很多困難,所以我沒有去過學校。我10歲那年去過一個學校,那是仁波切辦的學校,但是那個學校關門了,中共不讓開。自己的學校不能開,要按照他們的意思才能開學校。舅舅每天都說,要讀書,要讀書,但是我作為他的外甥女,沒有去讀書,我真的很慚愧。」
12歲那年,一件事情徹底改變了尼瑪拉姆的人生 :舅舅被抓了。中國政府指控他和另一名藏人策劃了成都天府廣場爆炸案,造成1人死亡,多人受傷。
長達8個月音信全無後,2002年12月,四川甘孜州中級人民法院以爆炸罪、煽動分裂國家罪判處丹增德勒仁波切死緩,後減為無期徒刑。
尼瑪拉姆:「我在想,不可能啊,仁波切連個蟲子都不殺,最大的罪過就是殺人,仁波切不會那樣做。我想他很快就會被放出來的。」
但是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
格桑堅贊是設在印度達蘭薩拉的西藏人民議會議員。上世紀90年代,他曾在甘孜州統戰部工作。
格桑堅贊說,根據中共對待宗教和少數民族上層人士的政策,在當地有很高威望的丹增德勒仁波切被安排做了雅江縣政協委員,成了一名統戰對象。但是他在當地的很多做法,特別是保護西藏環境,禁止砍伐森林的舉動,觸及到一些當政者的利益。
十世班禪喇嘛轉世靈童風波後,甘孜州當局在當地開展轟轟烈烈的「愛國主義教育運動」,讓僧人批判、詆毀達賴喇嘛。丹增德勒仁波切抵制這些運動,更讓他與當局的關係越發對立。
格桑堅贊認為,當局最終用一個所謂爆炸案的藉口,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把他投入監獄。
年復一年,丹增德勒仁波切被關在四川東部的一個祕密監獄裡,與外界幾乎隔絕。
尼瑪拉姆:「作為仁波切的外甥女,我真的很想去見他,提過很多次要求,但是他們沒有答應。不止我個人,我們家鄉有很多仁波切的親戚都提了要求,但是都沒有答應,除了我阿媽、大媽和小媽(可以探監)。
去探監的時候仁波切說, 我挨了很多打。他們說你是個喇嘛,仁波切,你為什麼不顯靈啊。你不是說會顯靈的嘛!但是我沒有把他們當成敵人,你們也不能把他們當敵人。
他說,我沒有做一點點違反法律的事情,我的案子必須要重新審判。 你們請求上面的領導 — 最高人民法院、全國人大常委會、國家信訪局,都提了要求,但是他們沒有答應。」
日子如流水般一天天過去,尼瑪拉姆長成了大姑娘。按照當地的風俗,她早早嫁人,生了個女兒,卻再沒見過舅舅。
2015年,丹增德勒仁波切入獄第13年的一天,家裡接到一通電話。
尼瑪拉姆:「有一天晚上我和阿媽吃飯的時候,我們理塘的司法局說,你們來局裡一趟,有事情告訴你們。我和阿媽去了那裡,他們說,說不定明天可以去探望你們的仁波切。我和阿媽說,好,謝謝,為什麼你們說得這麼突然?他說沒關係(沒什麼),仁波切身體很好。」
7月2日,尼瑪拉姆的媽媽和一個姐妹上路了。理塘縣到成都600多公里,車程近12個小時。到了成都,上面卻遲遲沒有發話讓她們去探監。
這樣一連等了10天。7月12日晚10點左右,監獄突然通知她們,仁波切在當天下午病故了。
尼瑪拉姆通過電話從媽媽口中得知這個消息。
尼瑪拉姆:「她們說,仁波切被殺死了,仁波切沒有了。我想,我是不是聽錯了?我覺得是不是我在做夢啊。我的感覺就像天塌下來了一樣。
當時我在理塘,告訴了全村的人, 仁波切去世了。我們全村的人都哭著去理塘的縣上說仁波切是冤枉的。我們老百姓要求把仁波切的遺體給我們。但是他們沒有答應。」
上千名雅江縣藏人聚集在紅龍鄉政府抗議,要求解釋仁波切的死因。當局派出軍警鎮壓,數十名藏人受傷,當地通訊中斷,主要道路也被封閉。
最終當局同意村裡派8名代表去見仁波切最後一面,尼瑪拉姆的名字卻不在列。
尼瑪拉姆:「我在想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仁波切的話,我真的很不甘心,命沒有我就算了嘛。」
尼瑪拉姆化裝成病人出了村,奇蹟般通過重重盤查,在成都與媽媽會合,又一道去了400多公里外的四川省第三監獄。
她們和數百名藏人一道在監獄門口靜坐,要求當局交還仁波切的遺體,依照藏人的葬俗傳統安排後事。但是這些要求一概被拒絕,當地官員堅持立即火化遺體,只允許幾名親屬與遺體做最後告別。
尼瑪拉姆:「我見到舅舅遺體的時候,舅舅的嘴唇是黑色的,之前他的幾個徒弟給他換了僧衣。當時他們說仁波切的手指甲是黑色的。他們說仁波切是被用毒的。我聽過大人們說,被用毒的人死了以後嘴唇和指甲是黑色的。我在舅舅的腳底下祈了禱,我會給你說出冤情,一定幫你說出你的冤情。」
返鄉的途中,7月17日上午,在成都的一間旅館裡,尼瑪拉姆和媽媽被理塘公安帶走了,因為她們向外界透露了獄中的情況。
尼瑪拉姆:「成都的一個律師給我打電話,問我什麼情況。我說你能不能來這裡一趟,觀察一下。我說是不是仁波切被毒死了,為什麼我們要求的很多事情他們都沒有答應?
開始把我們帶到成都的一個飛機場裡,然後帶到雅安,差不多七八天,然後又來到自己的家鄉理塘。他們把我關到一個祕密監獄。」
根據藏人作家唯色的記錄,仁波切的遺體被強行火化後,骨灰裝在骨灰盒裡,交給了4位藏人。就在17日這天晚上,四川省和甘孜州的官員帶著很多軍警從他們手中搶走了骨灰盒,稱上級有關部門要將仁波切的骨灰倒入大渡河。
半個月後,尼瑪拉姆從監獄獲釋,仁波切之死一直纏繞在她心頭。她萌生了逃出藏區的念頭。目標——達蘭薩拉,流亡藏人在印度的聚居地。
尼瑪拉姆:「本來我很希望有一天能見到我舅舅,我不能去外面,但是仁波切去世了,我在想我應該做點什麼。我想是不是逃到外面以後,獲得自由以後,我是不是能做一些事情?想到這些,我就很有勇氣,不顧一切想辦法跑到那裡去。因為那裡有我們的領袖,司政洛桑森格。我們藏人有困難的時候就是要告訴領頭的。」
對於生活在藏區的普通人來說,即便是去趟拉薩都絕非易事,更不要說穿越冰封的喜馬拉雅山到印度了。但是尼瑪拉姆動身了,她沒有告訴一個家人,也沒有和6歲的女兒道別。
尼瑪拉姆:「如果我跟她說我走了,她一定很傷心。所以我出來的時候她都不知道我去哪裡。」
在一位嚮導的幫助下,經過半個月的艱難跋涉,尼瑪拉姆抵達了達蘭薩拉。
尼瑪拉姆:「我也不敢相信,這是天意吧,或者是舅舅在安排。
我到了達蘭薩拉以後,很自由,很高興,我見到了很多領導,特別是洛桑森格司政,我可以把仁波切的冤情跟他說。我在藏區時日夜思念的,希望能夠有一天見到達賴喇嘛,我見到了。我很開心。
我去了很多國家,也提了好多要求。舅舅不在了,但是舅舅的願望,舅舅做的事,我告訴全世界人,讓他們知道,舅舅被冤枉的事情。
還有我們藏族很多老百姓希望能夠有一天見到達賴喇嘛,他們日夜祈禱,不停地等待。因為我們在那裡沒有機會說,沒有哪個領導人理我們,所以我代替他們說,我覺得很開心。 」
尼瑪拉姆說,她不是一個有遠大夢想的人,從沒想到有一天會逃離家鄉。假如舅舅沒有蒙受不白之冤,她還會是那個普普通通、相夫教子的藏族女子。
但是作為一名仁波切的外甥女,她的人生或許註定不會平凡。
尼瑪拉姆:「我很高興這輩子能做丹增德勒仁波切的外甥女,我覺得我很光榮。」
(轉載美國之音)#
責任編輯:林詩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