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017年10月11日訊】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在韓國大賣的電影《出租車司機》選了在某運動三週年前後的時刻在香港公映。據說那邊不少觀眾邊看邊禁不住啜泣,禁不住掏出紙巾抹淚。在內地的互聯網上也是好評如潮。
一部韓片,何以如此感動中國人?
在有病君看來,這部影片純粹從藝術表現技術角度而言,雖然可圈可點,但也沒好到離譜的程度,它之所以打動人心,首先在於它所描述的主人公金四福,並非一開始就是志向高遠的鬥士,而是一個一心為改善個人和家庭的物質生活條件而辛苦奔忙、無暇也不願關注政治,甚至對異議者極不理解和反感的普通人,只是後來機緣巧合,被軍政府的粗暴和恣意所震動,人性的覺醒,才逐步由被動到主動地涉入到歷史的進程中來,——而這恰恰更具普遍意義和真實感,所謂歷史的車輪滾滾而來,強權的鐵蹄下,沒有人是一座孤島,不管你是販夫走卒,還是中產貴胄。
而更為重要的恐怕在於:片中所描述的時代背景與人物際遇,更容易讓中國人感到同病相憐、心有慼慼——而韓國人面對此片的心態,則恐怕更多是「憶苦思甜」。
此外,與該片緊密相關的、後來韓國成功轉型,恐怕也更在潛意識裡勾起了許多中國人無限的遐想和憧憬。
回望歷史,韓國光州事件時,中國正處於毛留下的一窮二白中。韓國軍隊在屠殺自己的公民時,中國的軍隊正在打越戰。
韓國奧運會為韓國送來了現代化的聖火,中國的年輕人才開始走上街頭。不久,光州事件也在中國發生,規模更大,結局也更悲慘……
韓國奧運會20年後,奧運會在一片天災人禍中來到中國。來源於古希臘精神的奧林匹克是一場洗禮,從而改變了韓國。
但奧運在中國只是一場奢靡炫富的節日焰火表演,連運動會都算不上,狂歡之後,什麼都沒有留下,只有荒草萋萋的鳥籠……
回首往事,光州事件將永遠是一個結,韓國解開了,中國為什麼依然無法解開?
一個簡單的常識是,國家會變成怎樣,一個重要因素是「這個國家的人怎樣想」。
國家也好,國家機器也好,是由人構成的,如果正義的人佔了多數,那麼社會就會有進步。靠外來的壓力?有點作用。
比如全斗煥在1981年訪問美國,同年通過選舉當選總統,顯然獲得了美國政府的支持,而作為交換,金大中從死刑改判到無期,再到有期,直到1982年被終止刑期,流亡美國就醫。
而成功申辦1988年奧運,使得當時的韓國政府希望能夠有一個良好的國家形象,這都是最終對民眾的訴求做出了讓步的理由,但是只是之一,而不是所有。
歷史的經驗一再證明,想要真正的穩定的改變,只有靠一個國家內部的改變,靠一個國家的國民自己。
那中國「這個國家的人到底是怎樣想的呢?」,說起這個就尷尬了。
可以說是突然之間,中國的年輕人,尤其是網民對韓國人非常反感,其反感程度大大超過了日本,說實話這讓有病君感到非常的奇怪。
後來開始傳出韓國人掠奪中國文化遺產的事情,好在新中國幾乎沒有留下什麼文化遺產,所以也避免了現代文化遺產被別的國家搶去的惡果,於是盛傳韓國人要搶我們古代的文化遺產。從四大發明到文人墨客,都成為韓國人爭相論證有韓國血統的對象。
我中華民族文化人上下五千年來,幾乎從來沒有過可以隨心所欲寫文章的時候,基本上還沒寫出代表人類進步的東西來,寫點前朝的事已經算是最大尺度了,所以留下的真正文化遺產屈指可數,我們都是很寶貝的,你隨便搶走一個,我們就損失了百分之二十五啊。
大家的激動我很能理解,如果我們國家哪天宣佈莎士比亞,伏爾泰,高爾基,舒伯特,但丁,雨果,海明威,川端康成均擁有中國血統,我估計八國聯軍得再出動,一個國家的文化是一個成熟國民對自己國家自豪感的重大來源嘛。
偏偏韓國人最喜歡搶中國文化?但這是真的麼?這些都不是真的。
除了端午節和韓國的端午祭有名字上的衝突以外,其他的所有有關韓國掠奪我們文化遺產的事件都是我們自己捏造或者誇大的,這事情說出來其實挺難接受的,但事實就是如此。
我不喜歡你,於是我編造了你來我家偷東西的故事,並且意淫了沒偷著被我家的狗給咬了的結局。
有人說,中國是巨嬰之國,這種意淫正是巨嬰的直接體現。
我喜歡韓國麼?說實話,說不上喜歡。但我絕不討厭韓國,我甚至尊重韓國。
如果你瞭解一些韓國的現代化進程,你應當敬佩韓國人民。
不僅《出租車司機》這部電影是真實事件改編,回首可歌可泣不屈不撓的韓國現代史,更不能不令人扼腕擊節。
其實,早在李承晚時代,韓國民眾就已經開始自發展開大規模的公開抗議運動。
從朴正熙到全斗煥,韓國送走一個獨裁者,又迎來另一個獨裁者,反抗浪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低潮期,也有高潮期,但卻從未屈服和平息。
整個全斗煥時代,韓國民眾在反抗強權中完成了一個現代公民社會的自我構建過程,這是韓國最終走出傳統宮廷歷史的最重要一步。
信仰的力量與堅強的意志使韓國民眾最終馴服了暴力和權力,鮮血從此不再隨意拋灑。石頭擋不住風的去向,自由者的意志折彎了專制者的刺刀,大韓民國完成了這一不可完成的歷史奇蹟。
哈維爾曾經說,良心是政治的最高境界,從這一點來說,韓國現代史其實就是尋找良心的歷史,最終良心戰勝了暴力和陰謀,這不僅是政治的勝利,也是信仰的勝利。
拿破崙說過,世界上有兩種力量,一種是劍,一種是精神。從長遠來看,劍總是要被精神擊敗的,就如同人性必然戰勝獸性。
當下中國沉痾遍地,究其最終根源,恰恰就是良心的喪失。無論在國家層面還是社會層面,無論政治還是信仰,都無可挽回地滑向災難的深淵。
倉廩實而知禮節,人們常常想當然的認為,只要經濟獲得發展,國家富裕了,現代化就會自然到來。
現代韓國的坎坷歷史證明,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天上不會掉餡餅,既得利益者永遠不會良心發現,一個國家的現代化最終還是要民眾自己用自己的血汗去爭取。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拯救,就是自我拯救,從來沒有被拯救。也沒有什麼救世主,全靠自己救自己,天助自助者。
如果一個社會中,每個人都想搭「烈士」的便車,那麼這個社會就永遠沒有將來,它只配擁有生不如死苟活如豬的現在。
看《出租車司機》的時候,我不止一次的想,中國會有金四福嗎?
對我而言,是有的,在一部講28年前混亂的黑夜的紀錄片裡。
不過,中國的金四福,是踩三輪車的。
我這一生都不會忘記那位三輪車伕:他流著眼淚,蹬著車,拉著一個受了重傷的學生衝向醫院——遠離剛剛用子彈擊倒那名學生的士兵。
在那個可怕的夜晚,最英勇的人就是那些三輪車伕。
他們蹬的三輪車原本是在北京各處運貨用的。每當槍聲一停,這些車伕就會蹬車衝向軍隊的方向,運回殞命或者受傷的學生。
士兵們不為所動,甚至會朝試圖搬運學生的救護車開槍。但車伕們卻把生死置之度外。
我清楚地記得那名紀錄片裡的車伕:他身材魁梧,穿著T恤,也許就是媒體眼中需要管制的「盲流」。然而,他是何等地英勇!
當他衝過去搬起一具軀體的時候,我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生怕他會中彈而亡。
他把年輕小夥放在車斗裡,他的臉頰上流淌著眼淚。
當然,他可能說不出「自由」的定義,可他為自由冒了實實在在的生命危險。28年過去了。長安街沿途建築物上的彈孔早已被修補,歷史也同樣遭到粉飾。
魯迅說:「墨寫的謊說,決掩不住血寫的事實。」
現在光州的518自由公園,除了大量當時的照片,還有被整體搬遷過來的軍警總部,裡面有審訊室、拘留房、軍事法庭。一走進審訊室,就會響起解說聲,雖然只有韓語,但是伴隨著解說聲,還有慘叫聲,男男女女的哀號,再加上眼前被拘捕民眾被拷打的模型,完全可以想像和體會到當時是怎樣的情景。
如果你也看過韓國電影《辯護人》,就會知道,裡面大學生被拷打的場景,正是在還原當年的這段歷史。
是的,中國正在變得繁榮昌盛,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中產階級也在形成之中。
如果我能足夠樂觀的解讀魯迅這句話,我相信有一天,我可以在一座紀念碑前表達對當晚死難者的敬意。
我希望,那座紀念碑會是一尊三輪車伕的雕像。
--原載:牆外樓
責任編輯:高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