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作平:禮崩樂壞時代的高官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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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016年06月03日訊】孔夫子曾經抱怨,他不幸生活在一個禮崩樂壞的時代。其實,與晚明相比,孔夫子的春秋時期雖然各國之間征伐不斷,君主們大抵不問蒼生問鬼神,但中國文化童年時期的那種天真與爛漫還沒有消失。惟其如此,當孔夫子看到季氏在家裏排練國君才有資格欣賞的八侑之舞時,就會憤怒得出奇地指責這簡直就是孰可忍,孰不可忍的大逆不道之舉。

與春秋時代相比,晚明的禮崩樂壞已經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極致,用一句話來概括這個時代的特徵,那就是所有人都不在自己本來應該的位置上,所有應該靠譜的人與事都不靠譜。官做賊,賊做官,君不君,臣不臣。

在禮崩樂壞的季世,高官們的面目出奇地相似,其中,劉澤清的作派與行事風格,堪稱其中典型。

一人之心,千萬人之心也,解剖劉澤清這只麻雀,庶幾也就等於認清了晚明吏治與世風的病灶。

劉澤清,山東曹縣人。與晚明的大多數高官都是通過科考而入仕不同,劉澤清本人沒讀過甚麼書,年輕時在本地當過捕盜弓手,相當於今天的武裝警察。後來因緣際會,投身到了明政府正規部隊,從低層軍官幹起,一直昇到了戰區司令(山東總兵)的顯赫位置。

在明朝滅亡的前一天,他接到崇禎的聖旨,被封為東平伯。京師失陷後,他率軍從山東撤到南京,因手握重兵,一夜之間成了南明最有勢力的江北四鎮之一。清軍南下後,他很快投降清軍。順治五年,封為子爵後不久,因被告發謀反,清朝將其處死。作為禮崩樂壞時代高官的典型,明史稱他「為人性恇怯,懷私觀望」。

劉澤清身上,具有以下胎記般顯著的特徵:

其一,秀政績。劉澤清以草根出身,能夠在十多年裡從一個低級軍官被提拔為高級將領,和他總是能夠抓住時機秀政績,向朝廷彰顯自己的能幹密不可分。秀政績本來無可非厚,前提是這政績是實實在在的。

退一萬步講,即便這政績乃是鏡花水月,但只要這政績不拿老百姓墊底,你當官的要去糊弄朝廷和聖上,老百姓其實也沒有多大興趣管你的閒事。

問題在於,就像大多數踩著蒼生血淚陞遷的官員一樣,劉澤清的政績不但建立在老百姓身上,而且是建立在老百姓的痛苦乃至生命的消失之上。比如他在山東總兵任上,為了虛報一次壓根兒就不存在的大捷,竟然派兵洗劫村落,把那些無辜被殺的老百姓奏報為賊寇。

這種殺良冒功的行為,其實只要略加核實,就不難辨識其真偽。但是,朝廷在根本沒有坐實的情況下就給予了表彰。這說明,在一個弄虛作假秀政績成為官場遊戲潛規則之時,官有多大膽,政有多大產就成為必然。

其二,搞關係。雖然劉澤清時代沒有現在那些苦口婆心教你如何在職場中爾虞我詐削尖了腦袋往上爬的所謂職場秘技,但來自底層的劉澤清就像黑暗岩石下的小草一樣,出於一種本能和天性,他想要出頭。

要出頭,除了秀政績,更重要的是搞好關係。用今天的話說,就是如何在堅持表揚與自我表揚的同時,還得密切聯繫領導。

比如在鎮壓山東的李青山起義時,他的部隊本是主力,卻沒能抓住李青山。為此,他重賄監軍太監,活生生地把生俘「賊首」的首功記到了自己名下。更重要的是,他看準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周延儒舉足輕重而又貪財好貨的本性,對症下藥,效果立竿見影。朝中有人好做官,雖然在與清軍和農民軍的作戰中都沒有甚麼像樣的戰果,但劉澤清的仕途卻越走越寬。

其三,排異已。就像最黑暗的天空也會有流星劃過一樣,禮崩樂壞時代也會有正直的批評者。在劉清澤這種官員眼裡,批評者無疑屬於必須除之而後快、而後安的異已。和諧異已的方式有多種,最具殺一儆百威懾作用的當然要數從肉體上消滅。

放在承平時代,劉澤清不可能有這麼大的膽子,但時值亂世,只要手裡有兵,朝裡有人,要弄死個把不識時務的批評者,比捏死個螞蟻難不了多少:兵科給事中韓如愈曾經多次彈劾劉澤清,劉澤清對他一直懷恨在心。甲申之變前夕,韓如愈出差經行劉澤清防區東昌,劉澤清「遣人殺之於道,無敢上聞者。」

劉宗周是崇禎朝最敢直言的官員,當他面對江北四鎮割據,狀若小王國的局面時,曾多次上疏弘光,對高傑和劉澤清等人提出嚴厲批評,並認為朝廷應該對他們所犯過錯予以處分。對此,劉澤清兩次向朝廷提出,要求處死劉宗周。朝廷雖然明知劉澤清的狂悖不法,卻不得不「溫詔解之。」

劉澤清不能借朝廷公權處死劉宗周,便暗地裡派出十來批刺客,前去劉家行刺。但是,非常神奇的是,當那些刺客來到丹陽劉家,看到劉宗周這個鬚髮皆白的老人「終日危坐,未嚐有惰容」時,竟然都失去了下手的勇氣,劉宗周才得以免於橫死。

其四,保實力。生逢亂世,有槍就是草頭王,身為擁兵自重的軍閥,劉澤清比其他人都更明白實力的重要性。為了保存自身實力,劉澤清算是想盡了辦法,而這些辦法的最根本之處就是,一旦面臨有可能消耗自己實力的事,不論這事原本多麼天經地義地屬於自己的職責範圍,也堅決不幹。推得脫就推,推不脫就陽奉陰違。

劉澤清是山東人,多年以來一直在山東做官,把山東經營成自己的後院。崇禎年間,朝廷幾次調他到外地作戰,他總是製造種種藉口,以便有機會再次回到山東。

甲申年,當李自成進逼京師時,崇禎封他為東平伯,令他率兵進京勤王。這時候,劉澤清連藉口也不需要了,他直接不奉詔。和他同樣不奉詔的,還有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吳三桂。

不過,當滿州鐵騎南下時,劉澤清經營多年的山東也保不住了。在率兵南下之前,他在防區干的最後一件事是:縱兵大肆搶劫。

其五,撈銀子。金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金錢卻是萬萬不能的。這個道理,劉澤清再明白不過。打點上級要錢,安撫下屬要錢,花天酒地更要錢,沒錢怎麼能行呢?所以,劉澤清對撈銀子的熱情,要遠遠勝過他口頭上的忠君報國。

在曹州任上,他就因撈銀子買土地而著稱,所謂「郡中田宅甲於他省」。及至逃奔江南,他一下子成為儼然國之干城的江北四鎮之一。當是時,由於朝廷不能給四鎮充足的兵餉,再加上為了籠絡他們,於是飲鴆止渴般地把四鎮防區內的軍事、行政和財稅大權統統拱手交給他們,四鎮便成為防區內的土皇帝,防區也就成為連史可法這樣的直臣也針插不入水潑不進的獨立王國。

對這種到口的肥肉,劉澤清是不會客氣的,在他的防區內,他設榷關,征船稅,立團牌,起柴抽,丈海蕩,行小鹽――一切辦法都是為了廣開財源――也就是想盡辦法從可憐的老百姓身上搾油。

其六,戀酒色。就像昏庸的君王背後總是有奸臣的雙手在暗箱操縱一樣,禮崩樂壞時代的高官典型生活,總是離不開酒色二字的支撐。劉澤清的宅第建造得富麗堂皇,甚至比王府還精美。史稱,「澤清造宅淮安,極其壯麗,四時之室具備,僭擬皇居」。

在這所紙醉金迷的豪宅裡,劉澤清「日擁四方鹵獲良家子美好者,雜諸倡,縱聲伎為樂」。其中一個叫冬兒的女子,為他輔導四十多個年輕美女唱歌跳舞,供其淫樂。為了把他手下一個秘書(書佐)的美艷老婆搞到手,他隨便找了個藉口,就將這個秘書處死。

無論是用當時還是今天的道德標準來衡量,劉澤清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人渣,人渣而能為高官,而能被朝廷視為國之屏障,這樣的國,這樣的朝廷,其倏忽而亡的命運也就不奇怪了。

然而奇怪的是,劉澤清這個五毒俱全的壞官典型,竟然是個長相俊美,白面朱容的文學愛好者。史書上說他頗涉文藝,好吟詠。放在如今,早就該獲魯迅文學獎了。

無知者大多一廂情願地認為,官員一旦愛好文學,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但劉澤清的行狀無情地撕破了這方緣於文學的溫情脈脈的面紗:

劉孔和既是劉澤清的副手,也是他的叔叔,劉澤清微時,曾在這個叔叔手下混碗飯吃。這個叔叔沒想到的是,他竟因一句玩笑話而被侄子殺害。

其時,劉澤清寫了首詩,想必這首詩比較歪,當他得意洋洋地把這詩給劉孔和展示並問他好否時,劉孔和開玩笑說:不作尤好。聽了叔叔的話,劉澤清「色變」。不久,他將劉孔和叫到營中斬首。劉孔和手下兩千人不服,劉澤清「令別將擊斬之,無一人存者。」也就是說,他的這首歪詩的稿費是兩千顆血淋淋的人頭。

還有一件更經典的事,最能說明劉澤清這種大權在握的高官是如何變態的。劉澤清養了兩隻猿猴當寵物,猿猴很通人性,呼其名,便會走到面前來。

一天,劉澤清請一個老朋友的兒子喝酒。席間,他呼叫猿猴捧著盛了酒的金甌送到客人面前。猿猴面目猙獰,客人很害怕,不敢伸手去接。劉清澤笑著說,你害怕嗎?旋即命手下人把一個囚犯押到堂前撲死,將其腦花和心肝取出,置於甌中,添上酒,命猿猴捧到他面前一飲而盡。

按劉澤清的想法,他以為他如此爛熟於胸的為官秘籍,將使他不管在明在清,都照樣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因而當清軍南下,他幾乎沒作抵抗就愉快地臨陣倒戈。不成想,即使是他宣誓要畢生效忠的新主子,也看不慣他的反覆無常與卑劣人格,尋了個謀反的罪名,將其凌遲處決。

這個故事說明:

第一,天下鼎沸的亂世,做好官難,做壞官也難;做好官不安全,做壞官也不安全。亂世之亂就亂在,每一個不幸生逢其時的人,都不可能有真正的安全感。

第二,中國官員有好吟詩的傳統。村夫愚民往往天真地認為,寫詩的官員似乎要多一份人性。但血淋淋的歷史教育我們,官員好吟詩就像官員愛喝酒愛泡妞一樣,與他們的人性毫無關聯,乃是酒足飯飽後的一種消遣。

文章轉自作者微信公號

責任編輯:朱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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