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國小四年級,十歲那年,是我有記憶以來初次見到親生母親。那是我與她相隔八年後,第一次見到她。相聚之後,我們再度分離,因為她已是另一個家庭的女主人,其他孩子們的母親。
那次重聚,母親送了我一盒美麗鉛筆,和一些書卡,至今我收藏了三十多年,不僅早已離開會使用鉛筆的小學年齡,也已遠離蒐集書卡的時代(如今一切都是手機功能快速提供)。而母親更是已在十年前過世。但那幾支美麗鉛筆和幾張書卡,卻始終占據我屋子內某個抽屜裡的某個位置。
當然,我的生命已成長到有太多類似的情感故事,有著不同的物品,象徵紀念某段特別的關係,及某份特殊的情感記憶。所以,物品總是一盒一盒、一箱一箱、一落一落地散布在屋內的不同角落、不同櫃子。
連續好幾年,我一直在面對及處理「我的人生」所留下的各類物品,也反覆思索物品與記憶的關連,還有物品與依戀情感的關係。我更用了不同的策略,從認知信念檢視、行為技術練習、對情感依戀進行探索,來學習割捨及接受失去事實(過去已然過去)的勇氣。
然而,我也明白,當一個人的生命失去愛的來源,失去活力的能量時,割捨及收拾,都是一件難以辦到的事,不論是心理空間裡的事,還是物理空間裡的物。無法否認的,情況已超過我們可以負荷的,我們卻無能為力去停止,及整理它們。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看,囤積者實際上無法處理的,是關於「分離」。任何人、事、物的終止及分離,都會引發強烈道德的罪惡感,或精神上的痛苦,不得已只能囤積、塞滿。
失去割捨的能力,也將失去建構秩序的能力。同時,這也是欲望及依戀的失序表現。
在閱讀這本Phyllis的新作後,我理解到,這本書試著和讀者溝通及澄清一些重要概念,我很願意向讀者分享:
囤積症並非只是一個人的生活風格及習性,更非以這是一種收藏嗜好來看待之。囤積症,是一個人失能的徵兆,往往合併強迫症、憂鬱症及雙極性情感疾患,或是腦傷的可能。如果輕忽以待,不但無法協助囤積者改善生活,也將延遲了治療時機,更可能造成無可彌補的憾事。
囤積症患者往往缺乏自覺,因此對其囤積行為,不僅無法發現已造成生活不便、人際關係的阻礙,也未能了解這無形間已使社會累積隱憂,造成公共災害的危險。
當然,如果我們以人文關懷角度切入,關心囤積者的生活,其實不難發現他們的生命都承受著難以承擔的失落及喪慟。他們的身上,都發生了許多哀傷及無助的遭遇。
囤積,其實是一種無法割捨的情感阻礙。只有透過囤積,囤積者以為自己並未失去什麼。又或者,透過滿滿「舊物」的囤塞,囤積者不需要經歷必須與某段重要關係,告別、分離。這種「恐懼再被剝奪」的反應,不正是經歷重大失落後,最恐慌的反應嗎?
處理我們的心理空間,和整理我們的物理空間,都來自我們對秩序的安排、分化及歸納的能力。若是我們失去處理混亂苦痛的情感經驗能力,我們也將毫無能量整理這些,由情感意義外化出的物質東西。
基於對人心理,及生命健康的關注,請容許我向你推薦這一本探討囤積的好書。這一本依然有著Phyllis乾淨俐落的文字力量,讓我們能夠自覺,並且決心改善自己的生活。你值得告別及割捨生命裡過於沉重的負擔,為自己的生命擁有新空間,找到新秩序,允許自己的生命,真的過得好!@
摘自 《囤積解密》方智出版社 提供
責任編輯:顏靜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