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義:乾渴,中華民族生存危機 (三)

鄭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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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014年09月16日訊】「這是一幅何等絕望的人類生存狀態!久旱微雨,人與獸皆到村邊石灘上的坑凹處尋積水,渴極的狼與人同飲,寸步不讓。被毆至死,臨死前還掙紮著把嘴伸進那淺淺水窪……」

這是著名作家鄭義《毀滅性的創造——中國生態災難描述》一書中關於水的一段寫實。流亡海外之前的幾年間,鄭義傾盡家資和精力,遍訪大陸山川河湖,水頭水尾,高原低地,城市鄉村,看到、聽到、採到了觸目驚心的民族生存危機,被他稱之為「魔幻現狀」。

本文採擷自書中第六章《水資源枯竭》。不幸的是,時間到了20年後的2014年,鄭義先生書中記錄的中華大地水枯竭危機愈演愈烈。讀罷本文,也許您會掩卷深思:再過5年、10年,我們還有水喝嗎?天人合一,天怒人怨,天災人禍、天愁地慘,天地之威……這些祖上留給我們的敬畏之語,會不會使您對民族存亡生出憂患與焦灼?

(接上期)

﹡水危機:生命支援系統動搖

新聞控制等於拆除了民族的預警裝置,水資源危機似乎是在一個早晨突然降臨的。只有在城裡人擰開自來水龍頭沒水流出來的時候,水才開始成為一個問題。

按照一般的說法,危機是從八十年代才開始感覺到的。首先是華北地區,天津、北京、太原等城市缺水,繼而是大連、秦皇島、煙臺、寧波、廈門等沿海城市,然後是西安、重慶等內陸城市。這裡有一個值得思索的現象:在談論水資源危機時,西北及北部是被忽略不計的。這不僅證明那裡生態環境之絕望,而且還證明,那荒漠化的半壁河山在中國人的集體無意識中已被放棄。

北京是中國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也是中國缺水的中心。原來水資源豐富,現在人均佔有量不足300立方米,只有全國平均數的1/8,也就是說是世界人均數的1/30(3.3%)。由於缺水,造成不少工廠停工,居民限制用水,有些地區「自來水」已經變成了「夜來水」。沒有根本的解決辦法,只有大量超採地下水。北京地下水可採資源為24.5億立方米/年,而實際開採量為1.8倍,超採19.6億立方米,致使地下水位在四十三年中下降了45米(幷以1~1.5米/年的速度繼續下降),形成了2,100平方公里的水位降落漏斗區,造成水井乾涸,地面下陷。但奇怪的是,北京用水仍然揮霍無度。據北京大學環境中心的專家披露,1997年清洗汽車用水量竟高達643.5萬立方米,相當於13個昆明湖蓄水量。早就有一些研究者在認真考慮北京是否要遷都的問題了。

目前已經形成一個以北京為中心的極度缺水地區,其範圍覆蓋北京、天津、河北、河南、山西等省市。該區域內大中城市衆多,人口密度為全國平均數的3倍,工業産值占全國1/4,糧棉産量分別占全國的15%和43%;但是,該區水資源量僅占全國的2.3%,人均水資源量不及全國的1/6,不及世界的1/24,大大低於國際公認的水資源警戒綫1,000立方米/人。到20世紀末,華北地區的缺水量將由九十年代初的每年350億立方米激增為3倍之多。

【瀋陽】每天缺水30萬立方米,地下水位每年下降1米左右;人均水資源佔有量為全國人均佔有量的1/18,也就是說僅為世界人均的1/72(1.4%);為了維持工農業和生活用水,目前瀋陽每天過量開採地下水20多萬立方米,嚴重破壞了採補平衡,在八十年代末期已形成了一個面積達240多平方公里的大水位降落漏斗。

【銀川】地處黃河河套平原,地下水資源比較豐富,本來不缺水。但經濟發展和人口增加迫使過量開採地下水,機井密度平均每平方公里8眼,造成地下水位每年下降0.5~0.7米,已降至50~70米深,形成一個以城市為中心的直徑為200公里的水位降落漏斗,也就是說一個面積達600多平方公里的大漏斗,比瀋陽的還大。

【西安】原來水資源豐富,現地表水源已全面枯竭,地下水資源又遭到掠奪性開採,地下水位以每年1米左右的速度下降,已降了40~50米,成為供水最為緊張的城市之一。

【太原】地處汾河平原,著名的汾河穿城而過,自古以來水資源豐富。由於環境破壞及能源、重化工等高耗水工業的畸形發展,現已淪為乾渴之城。地下水的天然補給量為日均42萬噸,而工農業開採總量為日均104萬噸(1979),開採量為補給量的2.5倍,至2000年,估計開採量增至193萬噸/日,開採量為補給量的4.5倍,真正的活一天算一天。1965年初次發現漏斗,中心地下水位降深不過11.2米,現已超過100米;年均下降速度為2.5米左右。

【濟南】素稱「泉城」,名泉72處,大小泉水160餘處,由於地下水資源採補失衡,泉水從七十年代就開始季節性斷流,至八十年代後期,群泉乾涸,泉城成為缺水之都。1997年夏大旱,作為補充水源的黃河與水庫都斷流、乾涸,主要依賴的地下水水位以每天5~7釐米的速度迅速下降,城市出現嚴重水荒。

【上海】城市就把著長江的入海口,主要水源是黃浦江,應該不缺水。但是黃浦江污染越來越嚴重,上游的水源日趨枯竭,有時候居然會出現枯水期徑流量為零的狀況,這種時候就只好向江浙兩省求援,從太湖開閘放水。但太湖也淤積嚴重,湖口收縮,可謂險像環生。上海附近被譽為「金三角」的蘇州、無錫、常州一帶,已形成面積達7000平方公里的地下水降落漏斗,中心地下水位埋深70多米,最大下降率每年2~4米。

現在,連江南水鄉浙江和一直被認為是不缺水的深圳、海口、三亞也開始嚴重缺水。

有專家證實:中國已有供水系統的300多個城市中,地下水已成為唯一或主要的供水水源,且超採現象又非常嚴重。還有一種說法是:500多座城市中,大約有2/3以地下水為唯一或重要水源。另「據統計,大陸以地下水為主的城市,有90%以上已過量開採,水源告急已成為嚴重問題。」——綜合各種說法,簡略地說:全國數百座大中城市,大多以地下水為唯一或重要水源,這些城市幾乎全部缺水,幷幾乎全部超採。這種說法,比1/2城市缺水更能反映出情勢之嚴峻。

——當水危機從生産用水短缺發展到飲用水短缺時,便從資源危機而上升為生命支持系統危機。

——不過十幾二十年時間,轉瞬之間,中華民族已墮入無水可用甚至無水可喝的絕境。

走筆至此,不禁又想起倒楣的萊斯特•布朗先生。對他來說,前兩年的日子恐怕不太好過。他對中國糧食危機的警告遭到群起而攻,從資料、方法到結論,無一不被批駁。作為一個成就斐然的生態經濟學家,布朗顯然是嚴肅的:1998年4月,他再次發表報告,預言中國將嚴重缺糧,到2030年,缺口將達到2億噸。布朗仍然堅守在自己悲觀主義的預測上,但論據有所完善,把缺水賦予了決定性的意義。他在華盛頓的一個演示文稿會上宣稱:

中國大陸的農民正面對來自城市和工業對水的激烈競爭。大陸的住宅用水需求預計將由1995年的310億噸增加到2030年的1,340億噸,工業用水則成長更快,預計會由520億噸增加到2,690億噸。

然而,布朗表示,無論是在大陸或任何其他地方,農民在經濟上都無法與工業競爭用水,因為1,000噸水可以生産市價200美元的1噸小麥,但是1,000噸水的工業産值多達70倍,為14,000美元。

布朗指出,大陸的目標應當是找出內部解決缺水問題的辦法,盡可能在糧食上自給自足,他說,像以色列、約旦和沙烏地阿拉伯等較小的國家已有嚴重的缺水問題,但中國大陸是第一個面臨此一問題的主要糧食生産國。

這些小國家通常是將灌溉用水轉移供應城市和産業的需求,再進口穀物彌補農業生産的損失。進口1噸穀物相當於進口1,000噸水,像以色列等小國可以進口70%~90%的穀物需求而不擾亂世界市場,但是中國大陸就無法避免。

這一回,布朗終於立於不敗之地——中國資源水桶上最短的一塊板不是耕地,而是水。在談論中國的資源危機時,不認識到中央集權政府所擁有的超強度榨取資源的能力,是可能犯錯誤的。比如耕地銳減且後備耕地資源耗盡,對中國來說,幷不等於無計可施,政府可以不惜進一步破壞生態犧牲未來,強行開墾草原與林地。但水則有所不同,在目前的制度條件下,已經榨取到了極限。正如前水利部長鈕茂生所言,水資源短缺已成為中國經濟與社會發展的「最大制約因素」。這位因1998年水災而罷官的前任部長還說過一句大實話:「沒有飯吃不行,沒有水喝更不行。如果一旦破壞了生態環境導致沒水喝,我們遲早會沒有飯吃。」由於衆所周知的言論禁忌,「如果一旦……」這個假設句,應理解為對目前事實的曲折陳述。

(未完待續)

--轉自《新紀元周刊》自由評論

責任編輯:勞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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