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郁:話書:歐立德著《乾隆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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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014年07月23日訊】我們對中國歷史的解讀有一個很有趣的對比,大眾最為熟悉的應該就是清王朝幾代帝王的歷史,但這種熟悉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對清史的誤讀和戲說之上,與學術研究層面基本無關。隨手就可以指出幾個原因,早年的《戲說乾隆》,現在的《甄嬛傳》等電視劇的持續火熱,《百家講壇》等電視節目評書形式普及歷史的宣傳與推廣,甚至小說家二月河的「皇帝三部曲」《康熙大帝》、《雍正皇帝》和《乾隆皇帝》等通俗文學作品持續熱銷,都促成了大眾心目中對清王朝虛構形象的建構。說康熙、雍正和乾隆在中國家喻戶曉並不過分,但是這種熟知只不過是一個片面的解構形象,不是通過各種歷史文獻,而是通過各種虛構的電視劇創作和各種道聽途書的野史攛掇而成的歷史形象,與正史基本無關。
  
哈佛大學教授,著名的清史研究專家歐立德(MarkC.Elliott)2009年出版《乾隆帝》一書,其中提到歐美讀者對乾隆本人事跡的無知,言下之意,我們自然對這位歷史上著名的風流皇帝有著很好的認知。其實他也大錯特錯了,我們自信瞭解他們的後宮爭鬥和私生活,瞭解他們的戲劇故事,而不是正史敘說。換句話說,當歐立德教授力圖用這本簡短、準確、真實的介紹性作品向歐美讀者傳遞一個真實而富有人性化的乾隆帝時,同樣也給了中國讀者一個很好的訊息,清除他們頭腦中那些長期在民間流傳的傳說一樣的君臣鬥志之類的娛樂故事形象。把乾隆和他統治的整個時代,納入到十八世紀世界史的整體範式裡面,重新認知這一位盛世帝王形象。
  
歐立德在撰寫本書之前曾經感喟,這位一手締造康乾盛世,在位時間高達六十年的「十全」君王,毫無疑問在中國歷史上有著重要的地位,但是多年來竟然沒有一本「有關他的英文或是西方其他語言的傳記」——其實對中國讀者亦是如此,圍繞著乾隆時代有著數不清的研究著作,唯獨論及這位帝王,大都是以「戲說」和「韻事」為主,偶爾有以「正傳」未名的書籍,其實也是演義和虛構的寫法,幾乎沒有任何一本權威與學識兼備的傳記。究其原因,「我們永遠都不能真正瞭解這個帝王。我們只能從不同鏡像中窺見他的不同形象,而無論是哪個鏡像中,這個帝王的形象都遭到了扭曲。但我們並不知道哪個形象才是真實的乾隆」。
  
可能由於這種撲朔迷離的歷史迷霧,歐立德在撰寫《乾隆帝》時更是小心翼翼,他捨去了我們常見的有爭議的部份,選取了一種穩妥、平實,注重史料的取捨,擱置爭議,儘量避免學術腔的寫法。他力圖把握十八世紀整個時代的精神氣質,一方面注重全景式的敘述,勾勒出乾隆統治時期的「大事件」,同時又用近景式的細膩手法描慕乾隆個人的精神風貌。所謂儘量還原一個真實的乾隆,其實也是幫助我們清除很多虛構的障礙閱讀。

我看有評論把歐立德撰述《乾隆帝》與史景遷寫《康熙:重構一位中國皇帝內心世界》相提並論。坦白而言,除了這兩位帝王之間有著割捨不斷的血緣關係,或者在個人統治的抱負有那麼一點影響的焦慮之外,我看不出這兩本書的寫法有甚麼關係。史景遷寫康熙是還原情境,以人物帶入歷史,以虛構的筆法,同情的理解,讓康熙直接「開口說話」。而歐立德寫乾隆是踏踏實實,不搞任何虛套的平鋪直敘,並適時地將自己的洞見和讓人信服分析融入其中。史景遷的更近似歷史小說,歐立德是歷史敘事。我們還能在這兩位作者之間尋找到差異,史景遷因為是是小說的筆法,所以更會注重引文和註解,想做到句句皆有出處。而歐立德寫乾隆,幾乎捨棄了細枝末節的註釋,更注重篇章與文字之間的流暢性,我們能夠注意到歐立德幾乎捨去了任何註釋部份,只是在最後做了一個比較詳盡的參考書目整理——某種程度上,這是在告知讀者,他所撰寫的是一本融合各種史料為一完整文本的歷史傳記,而不是為了引發爭辯和探究到學術著作。憑心而論,這是一本可讀性很強帝王傳記,沒有學術腔,沒有譁眾取寵的論調,更沒有博取眼球的八卦秘聞,歐立德只是用他多年在清史研究中爬梳史料的功底,寫了一本平實而穩扎的乾隆傳。
  
我在讀《乾隆帝》時,注意到歐立德選取史料上的謹慎,大概為了這種寫法,故意捨棄了很多有爭議性的東西。關於乾隆歷史上有很多疑惑不解的地方,很多都是懸案。比如乾隆倉促登基之時的雍正之死,乾隆的身世之謎,乾隆與和珅之間的關係,乾隆回見馬戛爾尼使團等等事件。在介紹乾隆與其母親的章節中,歐立德按照幾種說法來確認乾隆母親的身份,在幾種觀點之中他選擇那個最有說服力的,另外就是駁斥了荒謬的傳說:「我們必須澄清,乾隆是一個陳姓漢人女子所生之子的傳說,這是二十世紀初期中國的民族主義者企圖將乾隆歸為漢人,因而衍生出來的一種純粹的臆想。」
  
在描述馬戛爾尼使團來華的事例上,歐立德並沒有糾結於禮儀問題——關於扣頭還是不扣頭的問題一直馬戛爾尼使團與乾隆爭論的焦點。英國人從未見過任何一國之人對君主如此尊敬,當他們見到十分平常的三跪九叩之後,馬戛爾尼頗為驚駭。最後馬戛爾尼是否扣頭一度成為懸案。馬戛爾尼自己在日記中不承認,只是用單腿下跪來代替扣頭,歐立德也是採用了這樣的說法。歐立德的分析更看重的是這兩種不同的禮儀背後的外交關係,以及為何這種文化的差異,導致這樣的衝突。除了我們熟知的主流觀念,閉關鎖國,天朝上國的觀念作祟等等原因,他試著給出更為人性化的推測,分析一向喜歡新鮮事物的乾隆為何對馬戛爾尼使團帶來的歐洲科技缺乏興趣:「統治如此多樣且巨大的國度數十年,再加上個人的生活也受到了很多的煩擾,或許乾隆已經因此精疲力竭了。如果換成一個年輕的君王,或許回去探尋馬戛爾尼那些精美機械的秘密;但是乾隆年歲已高,無力對此加以關注了。而且,18世紀90年代朝廷的政治氛圍也不適合於進行大膽的行動或是激進的觀念轉變……如果馬戛爾尼早來二十年,或者晚來十年,清朝國內政治形勢沒有如此極端,或許情形會有所不同。」
  
當然,歷史容不得假設,這種假設看似沒有意義,但卻提供了一種非學術性,更賦予人情味的推論,所謂使乾隆皇帝更為人性化:「非唯他的成功,還有他的缺點和不幸」。這樣的推論也比戲說更接近一個帝王的精神狀態。

(文章來源:作者博客)

(責任編輯:朱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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