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014年06月03日訊】今天去超市買粽子,走在路上,卻莫名的想到,當道德大壞的時候,一切也就都沒有了意義,而所謂生活者,幾如嚼了三遍的甘蔗枝,越發的咂不出一丁點兒的味道來,也越發的不能體會到,古人的生活才是幸福。
譬如今日,倘若夢迴前朝,又當是怎樣的一幅光景。想那遠山之上,晨雞未鳴時定已有了采艾人的身影,而在蒲草豐美的水濱,仲夏夜凝成的水氣尚未消散,采蒲人將挺拔如劍的菖蒲捆紮成束。結艾為虎,懸蒲為劍是端午日年年必守代代相傳的習俗。至於道左的灌叢與道右的溪濱,正漫染著佩蘭的香氣,人們採摘蘭草,煎湯沐浴,所謂「浴蘭湯兮沐芳」,此上古三代之雅俗,且做為一種「禮」文化被確立,想來,古人的生活悠遠恬淡,當與這幽幽的蘭草的香薰不無關係,這也是以SPA為時尚消費的現代人再也尋不到的幽致。所以,說起前朝之端午,如對江南水墨淡彩,朦朧而空靈。
而當旭陽漸高,青若琉璃的諸天之下也漸漸喧鬧了起來。石榴花吐焰,是為五時花,五彩練結繩,是為長命縷,又有五色絲繡出的香囊,五綵線纏出的彩粽,至若佳人釵頭之彩勝,蟲魚鳥獸,八寶群花,鍾鈴百狀,繡球繁纓,更是備極奇巧,平添無限風情。這便是端午日爛若卿雲的又一種妙觀了。
更何況此仲夏之辰,千江水滿,往來畫船疊鼓,龍舟競奪;綠岸草長,處處綵樓看棚,袨服靚妝。遊人士女傾城而出,舟中船歌雄壯,岸上人聲鼎沸,一觀競渡之勝,盡得人間繁華。想此端午第一盛事,如今也早已如孟元老之東京夢華一去不返,取而代之的是商業表演和旅遊項目,披紅掛綠徒惡人耳目,使吾避之不及,恨不能如穆天子浮龍舟於大沼,向著某一處異境沖煙鼓棹而去。
而曆數端午之俗,行之最久至今猶勝的大概也只有吃粽子了。粽子品類甚豐,吾首推者,當為最普通不過之糯米粽,蓋因粽子之為人間之清供,當如大羹玄酒,必要薄於滋味,方不失山林水野之清氣。而粽子還有一特別之好處,以其食材平常且天然,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中有竹,就地取材做碧筠粽,水濱有葦,擇其優者做葦葉粽,取之不盡,食之不竭,乃知天有好生之德,且將擊箸如是我歌:青兮翠兮被荷衣,皎兮玉兮藏珠璣。色染山中竹葉翠,香飄水邊蘆花低……
然而閒話端午,夢迴前朝,又未免有其甚為冷峻之一面,迥異江上競渡之繁華,與彼滔滔江水千載浮沉的是屈原九死不悔之忠義,子胥孤臣孽子之憂憤,曹娥孝感動天之義行。於是端午日又飽合人生最厚重之情感。逝者如斯,往事如歌,這些故事與江水吞吐,噌吰鏜鞳哄響千年,卻在這個端午漸歸闃寂。今天,我們緬懷他們的悲壯,他們聽不到我們的悲哀。
一陣的嘈雜聲又將我喚回到當下,不知不覺已進超市,卻發現此地粽子居然品類極多,凡我鄉所常見諸如蜜餞粽,紅棗粽,豆沙粽,水晶粽,蛋黃粽,鹹肉粽都可找到。只是真空袋的包裝雖然花俏,卻難掩前朝已遠夢裡愁多的清冷。而現代人吃粽子,並無關汩羅遺風,殆如雲南之竹筒飯,粵地之荷葉飯,不過是變換一種口味。追憶起前朝之端午,多少細膩的情愫寄寓其中。有蘭草幽遠的冷香,有榴花如焰的熱烈,有龍舟競渡之繁華,有忠臣烈女之悲壯。而當道德大壞的時候,一切蕩然無復孑遺,況自江蟾當道,為禍愈烈以至於今,殆當日佛陀所說五毒惡世有所不及。
所以說起端午,其實還有一極為現實之意義。蓋因五月初五本為惡月惡日,又有五毒蠢動,所以古人於端午或飲雄黃酒,或配艾虎,或貼天師像,或掛菖蒲劍,意在驅邪除鬼禳災拔毒。而所謂五毒者蟾蜍蛇蠍蜥蜴蜈蚣,又以蟾蜍為首,所以古人又特別講究於端午日捉蛤蟆取蟾蜍,譬諸北京一地尚有俗諺云「癩蛤蟆躲不過五月五」,此所謂惡日不惡,逢凶化吉。所以今夕佳節又端午,除了吃吃粽子,我倒更希望藉此吉日,驅共邪,除江鬼,禳紅災,拔蟾毒。
於甲午年端午
—–轉自《新紀元週刊》自由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