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許武致家書於二弟,書曰:「匹夫而膺辟召,仕宦而至九卿,此亦人生之極榮也。二疏有言:『知足不辱,知止不殆。』既無出類拔萃之才,宜急流勇退,以避賢路。」
許晏、許普得書,即日同上疏辭官,天子不許。疏三上,天子問宰相宋均道:「許晏、許普壯年入仕,備位九卿。朕待之不薄,而屢屢求退,何也?」宋均奏道:「晏、普兄弟二人,天性孝友。今許武久居林下,而晏、普並駕天衢,其心或有未安。」
天子道:「朕並召許武,使兄弟三人同朝輔政何如?」宋均道:「臣察晏、普之意,出於至誠。陛下不若姑從所請,以遂其高。異日更下詔徵之。或仿先朝故事,就近與一大郡,以展其未盡之才,因使便道歸省,則陛下好賢之誠,與晏、普友愛之義,兩得之矣。」
天子准奏,即拜許晏為丹陽郡太守,許普為吳郡太守,各賜黃金二十斤,寬假三月歸省。公卿俱送於十里長亭之外。
許晏、許普二人,星夜回到陽羨,拜見了哥哥,將朝廷所賜黃金,盡數獻出。許武道:「這是聖上恩賜,吾何敢當!」教二弟各自收去。次日,許武率領二弟先祭奠了父母,隨即設宴遍召里中父老。
許氏三兄弟雖都做了高官,卻從不以富貴驕人,眾父老得請俱到。許武道:「下官此席,專屈諸鄉親下降,有句肺腑之言奉告。」眾人道:「願拱聽金玉之言。」
許武當時未曾開談,先流下淚來,眾人驚惶無措。兩個兄弟慌忙跪下,問道:「哥哥何故悲傷?」許武道:「我的心事,藏之數年,今日不得不言。」指著許晏、許普道:「只因為你兩個名譽未成,使我做違心之事,冒不韙之名,有玷於祖宗,貽笑於鄉里,所以流淚。」於是取出一卷冊籍與眾人看,原來田地屋宅及歷年收斂米粟布帛之數。
眾人還未曉其意,許武又道:「我當初教育兩個兄弟,原要他們立身修道,有所建樹。不想我虛名早著,遂先顯達。二弟在家,躬耕力學,不得州郡徵辟。我欲效古人祁大夫內舉不避親,誠恐不知二弟之學行者,說他因兄而得官,誤了終身名節。我故倡為析居之議,將大宅良田等悉據為己有,度吾弟素敦愛敬,決不爭競。
吾暫冒貪饕之跡,吾弟方有廉讓之名。果蒙鄉里公評,榮膺徵聘。今位列公卿,官常無玷,吾志已遂矣。這些田房等都是公共之物,吾豈可一人獨享?這幾年以來所收米穀布帛,分毫不敢妄用,盡數開載在那冊籍上。今日交付二弟,表為兄的向來心跡,也教眾鄉尊得知。」
眾父老到此,方知許武先年析產一片苦心,齊聲稱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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