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南京工學院有個72771班，即77級的物理師資班。這麼多年來，在國內的各種名目的聚會，已經有過多次了。國外的同學，都很難到齊。每有國外的同學回國，國內同學也總要熱情接待。在北美的同學，還沒有聚會過。這是我們籌劃長久了的一次海外同學聚會。最終，定於8月3-4日，在洛杉磯相聚。洛杉磯的同學老吳等，花費了大量的時間精力來籌劃安排。

我飛到洛杉磯後，首先見到的是夏某。我從最東部的佐治亞州的亞特蘭大來。他從次東部的德克薩斯州的達拉斯來；僅遲我兩個小時達到機場。老吳和太太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到洛杉磯國際機場，接上夏和我。又開了近兩個小時，才到達了聚會的漢普頓（Hampton）旅館。我們都三十多年不見了，當然是非常的親熱、興奮。興緻勃勃的，立刻就談了一路。。。

*航天專家夏先生

夏是在92年來到美國的，先是學的物理，後來轉學機械和航空。曾在一航空研究所學習和實習過，主要研究和工作方向是航空航天器結構、材料、疲勞、裂縫和損傷。早期從事過航空機械零部件的新清洗方法和工藝。傳統的噴沙，包括小鋼珠，對大面積的、粗糙的表面清理，是十分有效廉價的。但是，對表面精細的、有特殊處理過的工件，就顯粗糙有害了。化學工質的清洗費工費時, 還會留下環境污染的問題。在美國，環保的要求越來越強。只要是人類的能認識到的，就絕沒有知錯而不改的餘地。要麼為了環保要求而增加成本；要麼就要停止而更新。因此，用乾冰/二氧化碳作介質的工業清洗方法就應運而生。夏曾是在這方面的專家，最近十五年來，他是在大航空公司裡，做航空航天器結構、複合材料的研究和工業應用，還是工作團隊的領導者。現在，在波音的大飛機裡，複合材料的應用比例已經勝過了鋁合金。複合材料的「骨架」是炭纖維，夏的工作，把我們的視野領到了航空高科技的前沿。。。

夏的兒子，現在一家美國大銀行工作(J.P.Morgon Chase)，也就是在被全世界埋怨、垢病的華爾街上班。可是，華人的優秀子弟都嚮往去華爾街。

*電子專家吳先生

老吳，自己戲稱為老大哥。可是，老當益壯，寶刀不老，仍然在工作。老吳早年來到美國學習，很快就被老闆賞識，並追隨老闆/教授「下海」創業。其產品就是「遂道效應」的高分辨率電子顯微鏡。在人類歷史上，第一次實現了原子尺度上的顯微成像。由於這種顯微鏡的探針「貼」著樣品表面極近，所以掃瞄得到信號的強度對被「掃到」的微小區域的距離極其敏感。所以，2D的掃瞄，就直接帶回了Z值，這就是3D了。

老吳曾在他老闆的公司幹過測試工程師，還當過該公司遠東地區的銷售經理。不過，十幾年前的心臟搭橋手術，領著他到鬼門關走了一遭，讓他對人生的意義有了新的領悟和認識。以後，他就改換工作，不再出差，改做大型儀器的軟件品質保證(SQA)工作了。

2009年經濟衰退時, 老吳被公司裁員了。當時，他希望能找一個離家近的工作, 要是找不到的話，就打算退休。結果，上帝再次顧眷他，五個月後，他如願以償找到工作。現在，他在一家生產各種醫療窺視鏡 (Endoscopy)的公司上班, 做硬件和軟件的品質保證工作(DQA+SQA)。公司離家只有5分鐘的車程。

老吳夫婦有一個兒子，已經過了而立之年了。他曾從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畢業，工作了幾年，現又重回學校，在賓州大學沃頓（Wharton）商學院讀在職MBA。

我們一路談到了旅館。東道主俞某打電話來了，閔某打電話來了。很快，來自休斯頓的陳某夫婦到了，舊金山來的李某、宋某到了。。。從Ohio州來的谷某夫婦到了，達拉斯的徐某一家三口到了。。。終於，俄亥俄的沙某的電話也來了，她趕不過來了，就在機場先休息一夜了。

吃過晚飯，時間不早了。我們都不年輕了，一天的興奮，路途勞頓，催促著我們趕快安頓，趕快入睡，準備享受第二天，更多的驚喜和愉悅。。。

第二天，我們一起來到閔某的「狡兔三窟」之一。。。

此時此地，一共有17人到場，11個老同學，5個太太，一個女兒：老吳兩口，閔某及夫人楊某，俞某，谷某及太太鄭某，徐某和太太唐某，女兒Caroline徐，夏某，沙某，李某，宋某，陳某及太太喬某。

熙熙攘攘，濟濟一堂，不容易啊。三十年啦！彈指一揮間。多少往事，恰如一江春水向東流。多少艱辛，多少拚搏，多少汗水，多少成就。大家急切地拉著手，摟著肩，說不盡的思念，無窮的關切。七嘴八舌，接應不暇。

老吳作為主持人，作了一個簡短的開場。他說，在北美的同學中, 除了安某，因為身體不適缺席外,還有幾個人在國外，因各種原因不能前來參加這次聚會。接著，老吳就提議各人談談畢業後三十年來的經歷。「我們一個一個來吧。」老吳指點著沙某說，就從最年輕的小姑娘開始吧，順時針轉吧。

沙某一通讕熟流暢地道的英語，卻是支支吾吾，不知所云。大家只得暫且放她一馬，留下後話，「你還欠我們進一步的闡述。」而且，「下次不許再講英語。」然後，箭頭立刻移向李某。沙某和李某是我們物理班的兩個小女生，當時都是很稚嫩可愛的小丫頭。

*計算機工程師李博士

李某於1993年以博士學位畢業於UCSB，目前在某公司任「Principal Engineer。」頂級工程師？我不知中文是甚麼。這是美國工業界最高的工程師榮譽稱號/頭銜。每一個公司只有一小撮。沒想到，現在的李某依舊小巧玲瓏，可是談起她的工作來，胸有成竹，由淺入深，神采飛揚，侃侃而談。70億個MOS單元的ASIC/超大規模圖像處理器集成電路，在超高分辨率的、掃瞄電子顯微鏡(SEM)下，猶如在浩瀚無邊的茫茫大草原上一般。李某手執兩樣「神器」：一把是電子束探針，一把是氬離子束「微創手術刀。」在當今最先進、最高速的巨型影像處理器/Graphics Processing Unit，簡稱GPU，十層布線的ASIC裡掃瞄探查著。。。要準確地找到問題的結症所在，具體到出問題的MOS單元，還要分析出缺陷問題的工藝和設計的原因。

老錢舉頭，望著閔家大廳裡盤旋而上的樓梯扶手形成的三維構架，想像著微觀世界的MOS線路。。。

簡單地說吧，這就是捉蟲子(Debug)。據說，當年最雛形的計算機，千萬個電子管的電路充滿了巨大的實驗室。一隻蟲子飛進來了，造成了計算機故障，專家進入機框線路間捉蟲子(Debug)。到今天，已發展成為超大規模的集成電路，繁複的硬件和軟件。出故障了，人們來排查，仍然叫Debug。李某就是微觀世界裡的，一個超級「捉蟲」專家。以她獨特的思路、技巧、經驗，獨創配方和專利，引領她的技術團隊，準確及時地找出問題，為處理器芯片設計和製作工藝提供關鍵回饋信息，保證產品質量和及時上市。從而，使得她所在公司的產品，傲然於圖像計算、遊戲機和超級計算機的世界頂峰，獨步天下。據說，《Titanic》，《Avatar》以及所有奧斯卡提名3D巨作中的「效果」合成，都是他們的GPU生成的。

老吳插話了說，哇！我眼前浮現出了曲波的《林海雪原》，耳際響起了少劍波寫給白鴿的讚譽詩： 「。。。軍中一小丫。。。」，這真是高科技的千軍萬馬中的一小丫！ 大家都被李某的故事吸引住了，興奮起來了。

李某的夫君也是南工同學，現在是一隻「海鷗。」他們有兩個女兒。大女兒上大學了，小女兒還在上初中。

*理財專家谷先生

李某講得再精彩，也得打住了。下來就得讓谷某了。我早就聽著，女同胞們，對谷某嚷嚷過好幾次了，要谷某推薦股票。我以為谷某已轉移生活軌道，從事投資理財了呢。等到谷某以其固有的風格，低聲地，略帶羞澀地，娓娓道來，才看到了谷某的真面目。原來，谷在投資理財公司裡做數據分析，建立數學模型，設計軟件，支持公司的投資決策。所以，每天面臨著幾千隻股票，此虧彼贏，此漲彼伏的海量數據，非要有同時能做物理抽像，建數學模型和定軟件解決方案的綜合全才不可。

大家哀求說，透露一點「內部消息」給我們吧。谷某笑笑說，其實，我們也算不得甚麼「內線」（Insider）。在美國，對證券的管理是極其嚴厲的。只要抓到透露「內部消息」的，立馬大牢伺候。谷某有兩個孩子。大的是個女兒，已成家並工作，去年添了個外孫子。谷某也當外公了，令大家一番唏噓。小的是個兒子，今年18 歲，秋天上大學。

*資深軟件工程師徐先生

接下來，就是徐某了。徐某一臉福相，不僅僅是一臉福相，而且是一家子福相。太太也是福相富貴。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徐太太手托一門「大炮」，不時地「卡卡」、「卡卡」地撲捉良辰美景、才子佳人。女兒Caroline徐，大氣開朗。在我們的下一代中，像Caroline徐這樣能夠、願意和長一輩的叔伯阿姨們坐在一起，喜悅怡然，成熟沉穩地交流暢談的孩子，還真是不多。這就體現出，徐家的家庭和諧，父母良好教育，孩子品性優秀。讓徐某最驕傲的，就是造人，成功地培養造就了這樣一個優秀的女兒。女兒今年十八了，已經以優秀成績結束了高中階段，即將進入德州某理工，攻讀計算機專業。一提女兒，徐某是一臉福相，外加喜相。

這次聚會中，有三個孩子，都是18歲了，徐的女兒，谷的兒子，老X的兒子，都是馬上就上大學了。大的都已畢業、成才、成家，也為人父母了。孩子們呼呼地，像小樹一樣的長大，父母就漸漸從中年步入老年。

在高科技生涯中，徐是資深軟件工程師，中氣十足，聲音洪亮。他驕傲的宣稱，工商業界，無應用軟件不能寫，而且無往不勝！「你說吧，哪個領域，我沒寫過。。。」可惜，沒有時間能讓他充分炫耀，盡情細數他的戰績了。每個人都能說到天黑。白駒過隙。不知不覺都早已過了午餐的時候了。可是，大家的談興和聽興，正是高昂，不能中斷。下面 該到俞某了。

*國家實驗室科學家俞先生

俞某也許是我們物理班碩果僅存的搞理論物理的人了，他現在是美國國家實驗室的資深科學家，主管著很多科研項目，工作非常繁忙。其中一個重要的領域，就是時間的精確測量。在這個領域裡，為實現這個看似簡單的目的，而發展出了各種技術和理論。近二十年來，這些派生的科技成就已經獲得了五次諾貝爾獎，還將有希望繼續獲獎。這是一個激動人心，讓人鬥志昂揚的領域，也許這就是讓俞還在做物理的因素吧。可是，得諾獎，不是「領導重視」、「群眾運動」、「急功近利」就可以一蹴而就的。那都是要耐得起寂寞，熬得起清平；孜孜不倦，鍥而不捨地努力，甚至一輩子都無望成功。我會告訴我的兒子，盯住諾貝爾物理獎，很可能，將有一個得獎科學家，名字叫俞某，那就是老爸的同班同學！

簡單的說，俞某他們利用原子的量子波粒二像性來計時和發展傳感器。為此，就要讓一個單個原子孤立懸浮，然後在現有的低溫技術下，進一步用激光去抽取這個原子的能量，類似多普勒效應來降溫，使得這個原子的溫度接近絕對K氏零度，百萬分之一的K氏度，10-6°K，10-9°K，10-12°K。。。溫度越低越好。。。這裡，每一步進展都是包含著理論和技術的重大進步。

俞某也必須暫停了。要讓給主人閔某了。不過，俞某還有一個真正的英雄偉業必須提一提。他有三個孩子。三個啊！英雄啊！我們大多數隻有一個。

*成功的企業家閔先生

閔某是我們海外同學中，唯一成功的企業家（不算國內的）。暫且也不算周某，後面還要介紹。我在國內時，幫周某的小米手機做廣告，吹大牛。很多人，眼一翻說，誰知小米能挺幾年？我去蘇果、家樂福一看，果然是林林總總，數不勝數的手機品牌。這就是當今的中國手機市場。

閔某畢業後，當了一陣子教師，激流猛進，考取清華研究生。先在無線電電子學系表面物理專業攻讀碩士，後又轉入材料系，學材料科學。主攻材料的表面改性研究，讀完博士。閔博士不願進入政府部門和研究院所，直接進入了中科院的一間直屬公司供職，從普通研究人員直至公司副總裁。終究，他懷揣夢想，不甘平凡，繼續折騰，糾集幾個志同道合舊部同事，一合計，下海了，辦起了自己的磁性材料廠。

這是稀土元素進入磁性材料的時代，各種超強高能磁鐵崛起的時代。高能磁鐵的優異性能，也促進了各種電器、電子器件變革和突飛猛進的發展。其中，尤以釹鐵硼高能磁鐵為代表，需求極旺。中國是稀土礦藏最富有的國家，有成千上百家大大小小的磁性器材廠。他們的產品，就是滿足各種各樣需要的、大大小小的磁片，方的，矩形的，圓形的，環形的，半圓的，球狀的，柱狀的。。。各種各樣的尺寸，大到加速器，磁懸浮列車用的磁磚，小到手機裡的小小的喇叭和麥克風裡用的小磁片。競爭激烈殘酷。強者生存，弱者淘汰。閔某他們的工廠顯然是勝出了，他們抓得住Samsung、LG這類的大客戶。

釹鐵硼的磁性材料的工藝專利是日本島津和美國GM兩家工業巨頭分屬的。所以，閔的釹鐵硼產品，要進入美國和日本的市場很難。再加之，國家對稀土礦產的政策改變，突然大幅度地非理性提價。否則，閔某如今還不止6窟、9窟呢。前面提到的「狡兔三窟」是閔自己的話。他自己在北京有一窟，老婆在洛杉磯又有一窟，女兒在芝加哥還有一窟，所以謂之「三窟」。他女兒今年26歲，9月1日馬上就要結婚了，女婿是一個神經外科的住院醫生。閔等聚會結束後很快就要飛芝加哥了。

閔豪爽大方，講交情，念同學情分。我這些年每次回國去北京，閔都要以東道主的身份請我大快朵頤。當然，還有程、周參加，讓我很是感謝、溫馨。

*搞核磁共振的陳博士

再接下來就是陳某。陳某是搞核磁共振的博士，畢業後，原本該進入醫療成像、MRI/核磁共振成像的領域。鬼使神差，進了「肥得流油」的石油工業。陳把他的核磁共振的專長用到了石油分析上，一幹就近二十年了。當然是非常出色，成了資深專家。進而成了高級管理人員。現在，手下有了一大幫子的專家為他做分析工作，不用自己動手了。報酬自然是與做具體工作不可同日而語了。所以，太太就可以回家，「金屋藏嬌」了，做全職太太。他太太說，「我最恨工作了」。是的，哪個不恨工作？要不是為了養家餬口，誰去工作？誰不願意多睡點懶覺，睡到他一個自然醒，多好？無論「美國夢」還是「中國夢」，誰不想到加勒比海的沙灘上去渡假，四腳朝天地曬太陽。

能讓老婆當全職太太的先生，就是好好先生，就是模範先生。太太在家，其實並不輕鬆，相夫育女，管好陳某的衣食住行，責任重大。再說，他太太原本是何等玲瓏剔透的聰慧，把營養學、保健學、美容學。。。等等，研究得極其深透。在第二天爬山途中，隨手掂來地，給我們講解傳授生活中的各種知識，把老錢等人唬得一愣一愣的。深感如同醍醐灌頂，受益匪淺。

有人提出，要陳交代和Dick Cheney、布什的副總統的關係，交代他在伊拉克戰爭中的角色。陳叫冤了，「那關我甚麼事！」大家哈哈大笑起來。調劑調劑嘛，逗點樂子嘛。不過，陳說，「憑我在石油工業界工作這麼多年，我並不相信那些『石油陰謀論』」。

老錢也不相信。在這個自由世界裡，要能把那麼大的一個陰謀，長期地，全面的，滴水不漏地掩藏起來，是不可能的。相反，誰拋出了一個陰謀論，要把它證明是子虛烏有的，比證實一個陰謀更難！所以，某國針對某國的「金融戰爭」，「轉基因」陰謀，「H5N7」陰謀，等等，等等，層出不窮。在陰謀文化裡浸淫大的人，永遠會想像出各種各樣的陰謀。受陰謀文化愚昧大的人，永遠會相信這些陰謀論，怎麼解釋，都是將信將疑。這就只有，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斯諾登事件，就是一個證明。在這個民主社會，要藏住甚麼事，真不容易。這反而增強了我對美國的信心。

*計算機路由器專家宋博士

《第八個是銅像》。銅像就是宋某。宋在俄亥俄大學拿到物理博士學位。宋有眼光，高瞻遠矚。還在夏威夷大學當教師、做研究時，就預見到了，學物理難生存。他很早就開始積極地向計算機靠攏。後來，在世界鼎鼎大名的路由器（Router）網路設備產品的巨擎思科（Cisco）公司找到了工作。在Cisco工作可是不容易。宋一開始在技術支持部門工作。這種工作更不容易，要對技術，對產品極其精通，要能隨機應變，機智伶俐，還要有很高的人際關係經驗和能力。還要經常出差，很辛苦，很摧殘人。最終，還是要解決問題，讓顧客滿意。非能人，非牛人，幹不了。宋說，在Cisco這個部門工作的平均工作壽命，是一年。可是，宋干了兩年，想想看，宋有多牛。現在，宋轉去做市場研究了。

美國各個大公司的CEO，絕大部份都不是工程師出身，而都是搞市場、搞財務出身的。所以，我們預祝宋前途無量。

資本主義嘛，就是市場和資本。工程師嘛，我們這些當工程師的，自嘲是「三條腿的狗難找，兩條腿的工程師滿街都是。」有人開玩笑說，不過，像李那樣的工程師，就屬於是「三條腿的狗」的檔次了。李不高興了，「我怎麼是狗呢。。。」大家都開懷大笑起來，「就是這樣的，否則，為甚麼人人都想當老闆呢？」老同學起鬨，講甚麼邏輯呢。李說，「那倒也是，我也曾想用我的專利去辦公司。試了一試，發現我幹不了，不是當老闆的料。」是的，當老闆，當創業者，談何容易。多少人淺嚐輒止，多少人剎羽而歸，多少人人財兩空。這麼多年的體會，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興旺，民族資本家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安某打進電話來了。安可是英雄了得，加拿大人士，卻如魚得水地弛聘美國高科技公司間，不停地遷移、躍進。這次他生病了，不能來，只能遙祝大家的聚會快樂成功。我們也祝安身體健康，永遠健康。

*IBM的業務分析師沙女士

大家沒有忘記沙某，又回過來「拷問」。她是依然故我，英語+漢語。就像我們的下一代，欲要表達深一點的意思，欲流暢，英語就脫口而出了。

沙也是很了不起的，現在在IBM的業務分析和優化策略分部工作，是IBM更智慧的地球計劃的一部份。聽聽這個部門的名字，就了不得，非牛人不得入。她要經常出差，為客戶設計和建立商務智能系統。要熟悉IBM的技術，更要能理解顧客的需要，解決用戶的問題。沙還在醫學院做過科研。而且，由於自己建樹，參與了的兩項專利，用激光診斷癌症和婦科疾病。

有人說，這就是「軍中兩小丫」了。不對，應該說「三小丫」。還有徐某哪。她一直在法國國家高能物理實驗室工作。可惜，這兩天，我們怎麼努力，都沒能和他們夫婦，法國的徐某和楊某聯繫上。

沙某和一個研究生同學結婚，夫婿現在在俄亥俄州立大學作教授，有2個孩子。兒子大學畢業，獲得富布賴特獎學金。完全是一個英語家庭，所以，漢語都生疏了。女兒喜歡音樂, 在Jazz Band裡，想成為音樂家。

*武器訓練系統專家老錢

老錢過去多年，也算是在高科技領域裡嗆水、混日子。可是，高科技的大浪已把老錢拍上了沙灘，哂起太陽來了。一邊幫著太太的業餘CPA事務所打點小工，一邊有了一點「爬格子」和「塗鴉」的閒暇。也有了一塊「天馬行空」，「口無遮攔」，「書生意氣」的「一畝三分地」，還恨不得要「指點江山，揮斥方遒。」於是，就有人喜歡，也有人說還看得下去，也就有人跟著叫罵。

老錢自己乏善可陳，可是為遠在地球另一面的周某做起廣告來了。周完成了電磁場天線專業的博士後，恰逢經濟不好。只得在一家美國小公司、武器射擊訓練系統（Firearm Training System，簡稱Fats）–「胖子」的公司裡憋屈了數年，大有「虎落平陽遭犬欺，落毛鳳凰不如雞。」然後，終於躍入豪門摩托羅拉（Motorola）。只用了他的天線專長中的一點點小技術，Mirror（鏡面）輕輕地點撥一下，立馬讓手機天線的效率立刻翻了一倍！一進門，就給Motorola送上了一份大見面禮。Motorola拾到了一大塊狗頭金，喜出望外。周很快被調往芝加哥總部，做了多年的資深科學家。又被派往中國作主管。可是，周滿腹經綸，創業雄心大志像火山口下的烈火般的沸騰。終於在「知天命」之年，和一夥志同道合者拉出了自己的「山頭」，創造了新的民族品牌。這就是當今響徹神州大地的「小米」手機。

老錢炫耀著周送給他的小米手機，心中念著古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之」。當初，在畢業後的經濟衰退低谷時期，很難找工作。多虧周提攜一把，在Fats找到了第一份工作。周憋屈之地，也是老錢棲身之地。從那裏，開始美國夢。美國公司面試新人的過程，都會有5、6輪的見面談話。HR、用人經理、相關團隊成員，美國公司重視團隊精神。最後Fats大老闆見我。Fats老闆是一個英國藉的南非白人，1979年世界一級方程賽車冠軍，退役後來到美國，不知從哪裏拾來這麼一個創意，用他的獎金開創了Fats公司。

用周的說法，「此人具有職業賽車手的玩命精神，兼有南非奴隸主的壓搾氣質。把員工像奴隸一樣盯得緊得不得了」。他問我能不能超時工作？他誇耀，他的一個華人工程師，創下一週工作128小時的記錄。我心裏恨的要死，可是嘴上滿口承諾。我的記錄是工作過96小時一週。我們都咒罵這個老闆，是「Slave-Driver」（揮著鞭子的奴隸主）。天天，看他，像籠子裡的狼一樣，不停地在過道裡衝過來、衝過去。老闆的口頭禪是：「你這樣，要把公司搞垮的。。。」

初到美國，由於英文差，學習夠辛苦的了。工作更辛苦。那些日子真辛苦！。。。那些日子，苦～哇～～～

十八年多了，彈指一揮間，孩子也要上大學了。現在，也能體會到，創業當老闆，也是很不易啊。當Fats的開創老闆掌門時，創造了產品，創造了市場。國防部們是我們的顧客，陸軍、空軍、海軍、海軍陸戰隊都來了；進而，警察訓練系統開發了。進而，全世界的國防部、軍隊都來了，警察部門、邊防、海關都來了。英國、法國、德國、西班牙、意大利、挪威、瑞典、荷蘭、澳洲、亞洲、非洲。。。以色列和埃及這對冤家也都來了。警察訓練系統也賣到中國去了。我們也玩遍了全世界的輕火器。全世界，就此一家。等創始人賣了公司走人了，就開始衰敗了。立刻輸掉了陸軍2個億美金的大合同，竟輸給了一家還沒有產品的對手！這讓我也見識了美國的「腐敗」。不管甚麼對手，拿了2個億，不能白手起家、搞出東西出來？從此，Fats的日子每況愈下、艱難了。。。

這就是，創業者和守業者的區別。我們也參與過，這樣「開創」的過程。弄不好，「蘋果」也會是如此。當初，周在Fats，就是不加班。8小時一完，立馬走人。週末也堅決不來加班。雖然憋屈，但有絕技。牛人哪！現在，自己也當老闆了。

不過，Fats的產品，也是值得一提的。我們的武器射擊訓練系統設計，就是用真槍改造，不是發射子彈，而是發射激光，打在可探測接受激光的巨大實景屏幕上。所有的環境，陽光、月色、風、雨、雪、霧的模擬，都是計算機控制製造的。射擊的效果，聲、光、煙霧、後坐力，都是計算機控制仿製的。彈道計算、著彈點、射擊者捕捉目標的過程、瞄準的軌跡、呼吸、心跳，都被計算機記錄。教官對學生的問題，瞭若指掌，於是就可以準確指導糾正。所以，這樣的訓練，極大地減少了、加速了最後的實彈訓練，非常高效經濟。美國國防部的官員來訪問時對我們說，感謝你們，減少了我們（美國）年輕人的傷亡。經過這樣訓練的戰士，上了戰場，更善於保護自己、消滅敵人。我環視周圍，我們這些軟件工程師，都是華人。

雖然原定要去飯店吃午餐的，可是，大家都珍惜這個寶貴難得的聚會時間。於是，改變計劃，大家就在閔家不出去了。就叫了外賣，一邊吃，繼續談。快到四點鐘了，俞太太打電話來催了。全體移師去俞家。熱情的俞太太，在家忙碌一整天了。我們一進門，就見俞太太正在包餃子。於是，太太們都擁進廚房幫忙了。餐廳裡，長飯桌上，擺滿了各種各樣休閒食物。可是，老同學們更青睞俞家的前後透明的客廳。他的家在半山腰，坐北朝南，風水極佳。所以，客廳後面的大玻璃牆，可以看山；前面的大玻璃牆，可以俯瞰洛杉磯，真是賞心悅目。大家繼續交談，興緻仍然勃勃。餃子好了，俞夫婦把後院裡的玻璃桌佈置起來，邀請大家在室外草地上、游泳池前，吃餃子，喝啤酒。空氣新鮮，更加輕鬆愉快，心曠神怡。

俞還放了一段他自己錄的電視：一隻黑熊，翻過了他的後院籬笆，跳進了他的游泳池，戲水盡了興。再大搖大擺地，越籬笆而去，也不感謝一聲。大家哈哈大笑。。。有老朋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

第二天，大家一起去爬了山，那是洛杉磯北面的群山屏障，屬於阿凱迪亞/Arcadia公園。也就是俞家所在的山脈。大家一邊爬山，一邊繼續交談。

中午在一家中國飯店吃了午飯。大家都在美國，習慣於AA制。可是，老吳、閔、俞堅持要招待外地來的同學，由他們三人宴請大家。他們堅持說，來自外地的同學，為了同學情誼，克服各種困難，還有甚至帶著夫人孩子一起來，車旅住宿花費已經頗大，足見同學情誼之深厚。所以，當地活動的開支，應該由當地同學來承擔，以盡地主之義，以表袍澤之誼。

下午，去了Huntington圖書館及植物園。舊金山的李和宋為了工作，提前離開了。徐全家自駕游，為了在天黑前趕到賭城拉斯維加斯，也提前走了。

在這自由自在的遊玩中，大家三三兩兩地相互交流。我們居然發現，谷太太，是我妹妹的同學的妹妹；徐太太，則是我在高中時，被輔導班的低三級的同學的妹妹。再一次體會到，這個世界真是很小啊。大家交流著家庭生活，孩子教育，各種各樣華人最關心的話題。然後，大家又回到閔家聚餐，太太們動手做了韭菜餅等等，佳餚美食。谷的太太，被恭為首席大廚，夏夫人，沙某，謙為助手。

兩天聚會，不拘形式，輕鬆愉快。迅速地度過了，結束了。大家依依不捨地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