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013年11月26日訊】在中國內地,斯蒂芬•金最負盛名的作品並不是他的那些驚悚小說,而是《肖申克的救贖》。只要不是斯蒂芬•金的鐵桿粉絲,一般不會知道《魔女嘉利》、《危情十日》、《庫喬》、《閃靈》這些作品,但是電影《肖申克的救贖》卻既是文學發燒友的熟知讀物,也是影迷心中的電影聖經。
對於這部作品,我將它與德國導演的《竊聽風暴》(《原名《別人的生活》)都列為新經典電影作品。這部電影還是一些法律人喜愛談論的作品,也許是由於它的台詞用到了「米蘭達警告」?電影導演改動了小說,把故事結束在1966年,那個著名的米蘭達訴亞利桑那州案的判例正是在1966年得到美國最高法院確認。最近,香港中文大學的王凌女士與作家慕容雪村聯合,將導演改編的電影腳本翻譯成中文,聽說很賣出了幾本,在微博上也引起許多討論。對照原小說和劇本,我第N次觀看這部作品。時而忍不住笑出聲來,時而潸然淚下。
《肖申克的救贖》 (The Shawshank Redemption)可以說是斯蒂芬•金「轉型」期的作品。出版商曾經擔心那個集子不夠恐怖,有意讓他加進個把殺人的故事。1987年,作者以一美元的價格把改編權胡亂給了導演弗蘭克•達拉邦特(Frank Darabont)。那時,達拉邦特只有27歲,還算個毛頭小伙子。起先,他給這部電影起的名字是長長的一串字《瑞塔•海華斯與肖申克的救贖》。1995年本片與《阿甘正傳》競爭奧斯卡的許多獎項,結果本片顆粒無收。但是,多年來,本片在美國錄像出租的榜單上穩居榜首。
我的判斷是,《阿甘正傳》的確觸及到美國的社會心理癥結,講故事也有新法子;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肖申克的救贖》將與《公民凱恩》、《卡薩布蘭卡》、《西北偏北》等影片一樣,被放上經典之作的書架。因為,它觸及的是人類永恆的主題和當下的不可迴避困境。
面對不自由,面對鐵窗和凶狠如虎狼的牢頭禁子,一般人往往喜歡談論斯德哥爾摩綜合症。面對物理的關押和思想的囚禁,面對大小牢頭禁子終日的叫喊、狂吼,面對擺在高牆內外的那些豐盛美味的狗糧,犬儒主義的確很容易發揚光大盛行起來。許多人不信高牆上能挖出洞來,不信柏林牆終究會倒塌。但是,本片談的不是這個話題,它表現人如何在黑暗中保持希望,如何用每日的追求來取得細微的變化,如何持續在牆上刮下一點點粉末,如何在單人牢房中保持尊嚴和美好的希望。
導演達拉邦特曾經談到,美國觀眾最喜歡的場景是安迪為獄警報稅換得囚犯在屋頂喝冰鎮啤酒的場景以及結尾處安迪與摩根•弗里曼在太平洋海邊相遇。本片最打動我的兩個場景是:安迪在獄中播放莫扎特的歌劇,獄友們緩步圍攏來聆聽;安迪爬出污水管,傾盆大雨中,他仰面向天,高舉雙手。
安迪爬過那五百碼惡臭的污水管道,這時,暗夜中打了一道閃亮耀眼的霹靂。我彷彿看到他的精神刺穿厚重的高牆。
羽毛亮麗耀眼的鳥兒
安迪是羽毛亮麗的鳥兒,這部電影作品也是一隻羽毛亮麗的鳥兒。假如斯蒂芬•金有點小肚雞腸,假如他也像我這樣深入細讀領會這部電影,他也許會有點後悔把小說給了達拉邦特。因為,電影的結構比原小說更精當,台詞比原小說更有節奏感,更加有所推敲錘煉、也更有深意,人物形象比原小說更鮮活有力。
電影中絕對出彩的黑人敘述者瑞德,在原小說中是個愛爾蘭裔美國人。這或許就是導演在選角時的靈光閃現?看到摩根•弗里曼的出色表演,我沒法想像這個電影的兩個主角不是黑白配的這兩個人。原小說中,安迪經歷了三位典獄長,電影中合併為一個。而且,導演讓他冷血殘酷地下令槍殺了知道安迪蒙冤之情的吉米。這樣集中安排人物就更加把故事的善惡對立寫出來。結局時,典獄長的飲彈自殺就更讓人感到一種舒暢,看到一種應有的善惡之辨。
安迪在監獄中播放歌劇,原小說沒有。這是導演添加的神來之筆!安迪不顧一切在監獄的喇叭裡播放莫扎特的《費加羅的婚禮》中蘇珊娜和伯爵夫人的二重唱。典獄長和凶狠獄警在門外發出威脅,他不僅沒有關掉擴音器,反而將音量旋鈕慢慢擰到最大。這時,鏡頭切換,緩緩搖過正在廣場上放風的犯人們和獄警們。不知為何,我感到囚徒在那一刻放棄了所有憤怒和不平;牢頭禁子在那一刻放棄了所有的凶狠和歹毒,他們的心靈都沐浴在自由的陽光中。
音樂本無善惡,但導演在這裡的空靈設計讓莫扎特的音樂成為蕩滌靈魂的仙樂,成為吹入高牆裡面的希望之聲。這一段,瑞德的獨白富有詩意:「那歌聲……就像美麗的飛鳥,飛進我們狹小單調的囚籠,四面圍牆為之粉碎……在那一刻,肖申克的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了自由。」
本片呈現那高牆後的幽暗空間,但也有笑聲。最讓我發笑的是安迪逃走後典獄長噴面怒吼時,摩根•弗里曼瞪著眼睛那一臉無辜的樣子。平時開車或閒暇時想起,我會突然不由自主笑出聲來。在原小說和劇本中,都是讓摩根•弗里曼止不住狂笑,直到被關進單人黑屋。摩根大笑兩分鐘的鏡頭拍了,終於沒用。導演的電影感極好,現在摩根•弗里曼冷臉做莫名其妙狀,應對著典獄長的瘋狂,仔細品味下,令人噴飯。
以這些豐富、機巧的藝術文本,導演將自由精神高揚在天地之間。它的許多台詞成為人們在絕境中保持尊嚴的優美華麗詠歎調。「永遠不要忘記,這個世界有著穿透一切高牆的東西,它就在我們的內心深處,這是那些典獄長和看守們永遠接觸不到的,那就是希望。」(Do not forget that there are places in the world that are not made up of stone, there is something inside that they can not get to , that is hope.)
我將《肖申克的救贖》看做是與《竊聽風暴》遙相呼應的隔時空對話。前者寫的是高牆內囚徒的自由飛翔,逃出牢籠;而《竊聽風暴》是描繪高牆上的監視者,一個人類精神活動的看守如何洗心革面,如何自救、救人。
其實,我們的每一個服從命令、照本宣科或者奉命閉嘴的行為都是在選擇自己的生活、決定自己的生命狀態,有時也在決定著別人的生活或別人的生命。那部德國電影的片名在中國較少人知道:《別人的生活》,這個名字顯然比大陸常見的翻譯片名《竊聽風暴》更具有多重意義,更具有深刻的哲學意義。它以極其細膩可信的筆觸寫出了國家機器上一顆閃閃發光的螺絲釘是如何慢慢軟化、如何慢慢聽從美好的詩歌和內心那微弱良知的召喚,最後挽救了「國家的敵人」,也挽救、昇華了自己的靈魂。
兩位譯者在《肖申克的救贖》劇本的後記中寫到:「當晨曦初現,願你所見,與我所見,同樣美好,一般清冽。自由之路,就在前面,等待你們的選擇。」也很喜歡慕容雪村在微博上的句子:「等待石頭上開出花來。」但我要加一句:你我必須每天往石頭上澆水。
在這裡,我看到許多人在堅持往石頭上澆水。小說中安迪澆水27年,電影改成20年。而我,準備持續澆水多年。
文章來源:轉自「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