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教育思想家杜威(J. Dewey)曾對於「醜」的美學進行討論,並提出對藝術品表現在於形體與對象間的「相互滲透」的見解。
思想家杜威不僅對藝術美學有獨到看法。上述的這兩個概念也可連結到教師的教學經驗活動,融入第一線教師的日常教學活動中,將其轉化為教師個人的實踐性教學藝術活動。
「醜」有其自我世界的深度
四年前,我在弱勢學童國中、小課輔工作圈服務。不可諱言,一般人皆是好美而惡醜,有些老師對於梳妝打扮較為乾淨、整齊,長得秀氣的小朋友(世俗定義為美的孩子)更樂於親近,而面對流鼻水、身體發出臭味、衣服骯髒的孩子(世俗定義為醜的孩子)較為冷落。但我卻發現,一個世俗定義為醜的新台灣之子小玲,她在所謂的醜之內,有其自我世界的深度和能量。
小玲是個連學校班導師都冷落疏離的孩子,因家庭環境特殊,父親為黑手,母親為越南女性,家境貧苦,造成她「醜」的表面樣貌。但在一次機緣中,我卻看到小玲運用藝術繪畫,展現了源自於「醜」的自我世界的深度。她用小小的手,畫出如同外界定義為醜的父母樣貌,但在布滿不完美的線條構造中,卻有種動人的奇異美感。那種美已不是世俗審美觀所能定義,它是一種描述真實的生動呈現,一筆一畫中皆應驗了杜威所說的:「醜有其自我世界的深度。」
每個孩子都是獨特藝術品
杜威還強調,藝術家在選擇材料的創作歷程,包含自己獨到的眼光,是一種溶入的歷程。事實上,教師教學藝術活動如同藝術品創作的歷程,老師必須擁有獨到的眼光看待每個孩子的獨特之處,懂得因材施教去引發孩子的天賦能量。這都是老師深思過「特意安排」的教學藝術方法。而孩子與藝術品的最大不同之處,在於孩子的生命能量較一般藝術品更強大,老師必須更有智慧與技巧地運用教學藝術去引導這些尚未成熟、活生生、有主體性、會思考、會和老師頂嘴的「藝術品」。此過程正是杜威提到「相互滲透」的概念一樣,老師和學生的生命經驗互相滲透,因相遇,使彼此生命產生改變的能量。
回到新台灣之子小玲的故事,小玲因繪畫獲獎,被保送到國中美術資優班,早已不再是從前那個因家境窮惡,導致身體發臭、衣服骯髒,常常頭低低、講話小小聲,那個沒自信的小玲。因為小玲,我的教學生命樣態也改變了,從此我不再用世俗定義的美醜當作審美觀,來決定我對待孩子的態度,或斷定一個孩子未來的發展。
我想,我和小玲在教學藝術的引導互動中,師生產生了「相互滲透」的作用,彼此生命經驗也發生了重組與改造的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