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啦？有啥不痛快的事情發生，過來和媽媽聊聊！」他不好意思地慢慢貼近我，滿臉羞愧的模樣，眼神還閃閃躲躲的，最後才鼓足勇氣，小心回話。「發成績單了，要家長簽章。我考得很差，妳不要看，把印章交給我。」「為什麼？」「因為妳太胖，血壓又很高，萬一看到會氣死，妳若氣死了，我就沒有人疼了，章由我替妳蓋。」

「兒子啊，你真體貼。可是媽媽已做好心理準備，了不起就是最後一名。」「沒有，倒數第五名。」「不錯哪！還可以贏過四個人。」「真的，妳不生氣？」「我為何要生氣？你已經很努力了，媽忍心苛求你嗎？成績差一點不要緊……」「品行不可以不好！」他流暢地替我接下後半句，臉上重新出現了笑容。

歷史告訴我們「莫叫成敗論英雄」，可是為什麼，學校總習慣以名次來區分學子？過動兒的心智並不差，但閱讀文字時很容易漏字，心神不能集中，手部動作欠靈活，學習反應慢很多拍。硬逼著他和正常人一樣，身為媽媽的我良心能安嗎？我的眼淚悄悄流下……

有一段時間，我的身體不知道哪裡出了錯，或者吃錯東西了？還是皮膚過敏？大腿及臀部接二連三地長出瘡毒，除非等膿包成熟，將它擠破，膿瘡才會慢慢消下。毒瘡，紅腫紅腫的，痛得我哀哀叫。最要命的是位置不當，害我坐立難安。忙碌的女兒，沒有看到；粗心的另一半，沒有看到；惟獨傻乎乎的小子注意到了。

「 媽媽來，身體靠著我，我可以當拐杖，靠著我慢慢走，我陪妳去看草藥郎中。」那郎中很老練地擠壓傷口，哇！痛死了！我彷彿小孩童一般地鬼叫。兒子緊靠著我說：「一下子就好了，忍一忍，咬緊牙關，痛一下就過去了。」那神情多像我過去哄他打預防針一樣。「叔叔，拜託輕一點，不要傷到我媽，我媽很怕痛耶。」他稚嫩的嗓音，發出護娘的訊息，然後忙著摸摸受苦中的老媽。我盡量忍住，不哭不叫，可是，不爭氣的淚水，還是沾濕了衣襟。

一向愛狗的我，為了孩子們的健康和衛生，不敢在家中養狗。只好望狗圖來止渴。狗卡片、狗月曆、狗模型，翻看個不停。每到街頭，就找機會摸摸別人家的真狗。某天，摸了一隻不該摸的、貌似溫馴的狗，它狠狠地咬傷我。這是自找的，當然不能吭聲，我趕緊回家，拿出優碘來消毒，小小的刺痛，讓我眉頭皺起。兒子看到了，從沙發上慢慢地趴下身體，用四肢爬向我身邊。

「 嘿，沙皮狗來啦！」他故意將面皮皺成一團、瞪著圓眼，爬向我身邊，用舌頭舔著我的手。「我不會咬妳，只想親親妳。」一會兒他又把肚皮貼近地面，再度爬向我。「現在臘腸狗來找妳了！」為了模擬臘腸狗很肥很短、很黏主人的習性，他故意摺疊手腳，攀上我的脖子，左嗅嗅右聞聞，還裝出喘喘吃力的聲音。

這隻犬子，怎麼這般貼心可愛？他扮相十分巴結，只為了討老媽開心，好忘記疼痛。這一招不輸古代老萊子的彩衣娛親。看著他逗人的模樣，我噗哧一笑！他整個身體撞向我的懷抱，母子倆擠成一團！其實未能養狗的遺憾，遠遠比不上生養孩子的歡愉和幸福。◇